第三十七章

鸿胪寺说重要自是重要,毕竟事关大周国威和脸面,但自然是比不上吏部和兵部这样六部,它与光禄寺、太常寺等其他八个官署,并称九寺。

“少卿大人,这是两位录事,”曹务实一一为谢灵瑜介绍,如今鸿胪寺的这些官员。

两人给谢灵瑜行礼之后,她也回了一礼,惹得这两人激动的简直是不知如何是好。

毕竟录事只有正九品,他们之前见过最大品级的官,便是鸿胪寺这位寺卿大人曹务实了。

如今突然来了一位一品王爷,瞧着还是这般亲和好说话的。

曹务实见自己带来的这些官员,都介绍的差不多,忍不住说道:“少卿大人,我再跟您稍微介绍一下鸿胪寺。”

“有劳寺卿大人了,”谢灵瑜颔首。

谢灵瑜朝着院落看了眼,淡然道:“大人,不如我们边走边聊,这样我还能顺便参观一下鸿胪寺官署。”

“自是可以,”曹务实赶紧点头。

于是他们两人为首,带着一群人从廊下浩浩荡荡开始往院子里走。

不得不说,曹务实此人虽然不务实,但是为人圆滑又细致,他边走开始边给谢灵瑜介绍。

曹务实哪儿敢称辛苦:“鸿胪寺官署下设典客署、司仪署还有礼宾院,典客署主要负责的便是藩国之事务,凡是藩国来长安觐见圣人,皆由我们鸿胪寺负责迎送接待,辩其高下之等,享宴之数。”

谢灵瑜边听着边偶尔点点头,表示自己听懂了。

辩其高下之等,无非就是因为各个藩国的国力不同,国力稍微强盛的藩国所受的接待自然便是规格要高些,毕竟这些所敬献的朝贡之物,也会更加贵重些。

“自然这些藩国所敬献的朝贡之物,也会呈给我们鸿胪寺,待本寺估定价值之后,再定出回赐礼物。”

曹务实这句话,倒是让谢灵瑜来了些许兴趣,她本以为鸿胪寺是个清水衙门呢。

可是单单这一条,就大有可为啊。

“藩国的朝贡之物,由鸿胪寺来估定价格的话,鸿胪寺又是依据什么来估定的呢,”谢灵瑜确实感兴趣。

她前世从未涉及朝政之事,这些六部九寺,她也只知其名,很多时候他们具体负责事宜也只是模模糊糊知道。

曹务实一见她问的这么细致,便知道这位小殿下可并非来此玩玩。

他也不敢打马虎眼,恭敬回道:“是根据长安市面上的价格,来确定一个大致范围。毕竟东西两市商贸繁华,所贩卖物品,各个藩国皆有涉猎。”

大周民风开放,贸易流通更是前所未有的宏大,不少异国藩客冒着各种危险,将本国物品拉到长安售卖,这样价格上能高上许多。

因此藩国所敬献的贡品,确实能够通过长安市面价格,估算个大概。

不过这个大概,也有可变通的范围,多一点少一点,只怕都在鸿胪寺的一念之间。

当然谢灵瑜

并未追究这点,如若鸿胪寺真的有做什么,只能说这也是官场的一点规则。

水至清则无鱼,这个道理谁都懂。

随后曹务实又向谢灵瑜介绍了司仪署:“此署是掌凶事仪式及丧葬之事,长安之中若有勋爵或者三品以上官员去世,鸿胪寺不仅要前往祭奠,还要提供丧仪用具。”

礼宾院则是专门接待外藩使团的。

待一一介绍这些后,曹务实见谢灵瑜一脸认真的模样:“少卿大人,如今鸿胪寺便是这般情况,大人若是有不懂的,可随时来询问我。”

“也可询问其他人,我们任何一个人都愿意为大人排忧解难。”

曹务实言辞恳恳,一副他才是谢灵瑜下官的模样。

“我方才过来的时候,好像有几个院子未曾过去瞧瞧,我想再逛逛可以吗?”谢灵瑜一脸轻松。

曹务实:“自是可以,少卿大人想怎么逛便怎么逛。”

谢灵瑜却转口说道:“不过大家手头皆有在忙之事吧,寺卿大人不如派一位大人陪我逛逛,其他人都去忙自己的事情吧。”

该说不说,众人心头有松了一口气的,也有些失望的。

倒是曹务实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他倒是想自己陪着,可是殿下都说让他派一个人陪着,显然是不想让他陪着。

结果他巡视了一圈,最后还是将视线落在了萧晏行身上。

倒也不是他偏爱,而是看来看去,还是这位新科状元郎实在能拿得出手,不说这容貌之盛便远远碾压了其他人,便是他的身形也是修长玉立,站在一众大人中间,那叫一个挺拔惹眼。

他若是跟殿下站在一处,还真别说,确实是般配。

曹务实都觉得,自己要是派别人陪着谢灵瑜,只怕是污了这位殿下的眼睛。

得,这等好事还是让俊俏郎君来吧。

“不如就让萧寺丞陪着少卿大人,”曹务实小心翼翼询问,眼睛偷瞄谢灵瑜的神色,若是这位殿下流露出一丝丝不悦神色,他立马换人。

但谢灵瑜始终神色淡然,只轻声说了句:“那便有劳萧寺丞。”

“萧寺丞,你陪着少卿大人在院中好好逛逛,”曹务实一张脸,笑得花枝乱颤。

其他人离开之后,谢灵瑜缓缓走在前面,萧晏行跟在她身侧。

他偏头望着她,一向清冷黑眸中,竟升起灼灼光华。

“萧寺丞来了这几日,可还习惯?”

反倒是谢灵瑜主动开口,只不过她一开口,那种生分疏离的态度格外明显。

萧晏行虽已习惯如今她的态度,却还是心头犹如被狠狠掐住,有那么一瞬间连呼吸都是不顺畅的,明明两人近在咫尺,却犹如被一堵无比厚实的障碍,死死堵住,由不得他前进半分。

那日他救她,并非为了求回报,也不敢让她轻易原谅自己。

毕竟确实是他隐瞒在先,他有自己的秘密,有自己的身份,却又无耻的希望能够继续那般亲昵而熟稔的留在她身边。

却不想,一切被揭穿之后,她离开的毫不拖泥带水。

还真不愧是她,看似温软到不得了,但心中自有决断,一旦她决定的事情,任谁都轻易改变不得。

“很是习惯,”萧晏行声音轻柔回应。

两人之间又是片刻沉默,萧晏行这才轻声说:“还未曾谢过殿下,让我到了鸿胪寺。”

她虽未说,但萧晏行肯定此事定是她的手笔。

说实话,初接到圣旨的时候,他心中确实欣喜的,他以为这是殿下愿意重新接纳他的开始。

但如今看来,倒是他多想了。

果然谢灵瑜听到这句话,转头看向他,脸上是一种似笑非笑的神色。

“你是状元郎,正九品的校书郎本就是委屈你了,这是圣人给你的一点小小惩处罢了,只要你安静熬过一段时间,圣人自会重新重用与你。”

谢灵瑜眼睫微抬,漂亮黑眸落在他身上。

“如今将你调入鸿胪寺,不过是我还了你救我的情分。”

萧晏行心头瞬间被这句话搅弄的翻天覆地,一时之间,他恨不得收回自己先前的庆幸,本以为她将自己调入鸿胪寺,是存着原谅他的想法。

未曾想,她只是想要偿还他之前救她的恩情。

“说到恩情,殿下与我有救命之恩,我还未曾能还予殿下,”萧晏行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柔和,他直勾勾盯着谢灵瑜:“我愿在殿下身边,随时供殿下驱使。”

他说着这句话时,甚至还有浅浅的尾音,字字句句都想要勾的人心软。

萧晏行其实并不擅长示弱,他从来都是清冷如雪山,冷淡又疏离,但是如今他被冷待的两个月,竟发现他好似无法忍受这一切。

在她第一次救下他时,他明明还是抱着那样深刻的警惕和怀疑。

偏偏她就那样一点点的靠近他,不经意地待他好,在他深陷宫闱,以为自己要被彻底打废的时候,也是她毫不犹豫来救他了。

那日在廷杖之下,他抬头看着大雨滂沱中,持伞而至的少女时,心头那种油然而迸发的欣喜是藏不住的。

他承认从不知何时开始,他对这位殿下,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

所以他才会无法忍受旁人看着她时的目光,才会想要赢过旁人,想要让她的情绪不再被无关紧要的人轻易牵绊住。

这两个月犹如漫长的修行,他看似平静的在养伤,接受圣人的旨意前往崇文馆,可是心头的情绪却每天每刻都在积攒着,犹如漫天飘落的鹅毛大雪般,层层叠叠的堆积在心头,无法清理,不可融化。

直到那些堆叠的情绪豁然将他心头堵住的墙压倒,才叫人看清楚。

他想要的,是她只看向他一个人。

连萧晏行自己心底都不禁冷笑,他当真觉得是疯了。

他藏着那么多的秘密,又怎敢轻易去靠近她。

又岂敢轻言心动。

可是在大殿瞧见她离开席面上,萧晏行还是忍不

住起身,想要寻找一丝能与她见面说话的机会,而不是像那日在宫道上,她决然离去。()

燕昇做出那等事情呢,他的怒意更是让他恨不得当场杀了对方,即便那是在皇宫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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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她将他调到身边的话,即便是未曾原谅,却又让他有了一丝期冀。

“好。”

突然对面响起一道淡然的声音。

萧晏行豁然抬头,朝着对面绯红官袍的少女看去,似是吃惊到有些不敢相信。

谢灵瑜淡声说:“我让你来鸿胪寺,本就是要用你。毕竟我初入朝堂,身边连一个可用之人都没有。”

萧晏行原本轻蹙的眉宇,在这句话里徐徐展开。

“自然我也会帮你平步青云。”

谢灵瑜话音落下,周围陷入一片骤然安静的气氛,显然她这话说的太过明白,他们之间从此只有提携利益瓜葛,再无其他。

那些与他饮酒吐露心事,为他专门找家乡厨子,以及深夜前来只为送一个香囊助他在殿试上成功的缠缠绕绕,往后是决计不会再有了。

她说的太过清楚明白。

萧晏行似一句辩解之话都说不出,只能这般默默受着。

他垂落着的宽大衣袖,将紧紧攥着的手掌掩住,直到他手指突然轻轻一松,犹如有个决口悄然裂开,像是

一种即将要孤注一掷的讯号。

待萧晏行抬眼,与对面少女四目相对,深邃如渊海的眼瞳此刻里面所有暗藏着都消失殆尽,只剩下纯粹的干净澄澈,他声线也清润的过分。

“我愿为长阶,助殿下入青云。”

早在那晚她说出愿终身不嫁,入朝堂时,他便看出了殿下的心愿,只怕并非甘做一个富贵闲人。

她既有鸿鹄之志,他甘愿成为她的青云阶。

只要他有足够的耐心,留在她的身边,徐徐图之,未必不能水到渠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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