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章 “ 第 65 章

徐云栖好一阵无语 。

无论如何 , 总归得想法子治病 。

那男人继续在她脖颈处拱着 , 徐云栖一面挪 , 他偏又圈得更紧 , 好不容易挪到最边上 , 她艰难地将那杯水擒过来 , 这时那滚烫的唇瓣已通巡至她顺边 , 熟门熟路含住了她的唇 , 灵蛇飞快掠进来攫取甘甜 , 气息急促如狂风骤雨 。

徐云栖深深闭了闭眼 。

当然不可能任由他为所欲为 。

这个时候徐大夫拿出了一贯的冷静与魄力 , 拙手慢慢摸到他后脑勾 , 在天池穴上用力一握 , 那男人吃痤身子顿住 , 慢慢抬起眼盯着她 , 混沌的瞳仁明显含着几分委尾和质疑 , 徐云栖才不管他 , 趁着空档立即将杯子送到他嘴边 ,

“ 先喝水 。“

裴沐珩莫名在她轻柔的嗡音里听到了一丝哄的意味 , 他乖乖低头 , 徐云栖送着他喝一大杯水 , 心里踏实了 , 等她侧身去搁杯盏 , 裴沐珩果然又凑过来 , 这一回徐云栖没给他机会 , 果断用针扎在他昏穴上将人彻底放倒 。

徐云栖看着睡在她身上一动不动的男人 , 长吁一口气 , 慢慢将他揩开 , 起身开始给他行针 , 诊治高热病人 , 是徐云栖的拿手好戏 , 小儿用几招推拿一盏茶功夫准退烧 ,f

年人嘛 , 施针一刻钟便可却热 。

等待的空隙 , 徐云栖唤来黄维 , 让他准备干净衣物 , 再打一壶温水来 。

天色渐亮 , 昨夜下了一场小雪 , 院子里覆着一层薄薄的雪沫 , 裴沐珩很快开始发汗 , 腾腾热气从脑门溢出 , 衣裳黏透了 , 黄维帮着他换了一身 , 收针后徐云栖让黄维搀起他 , 又喂了一大杯水 , 豆大的汗珠密密麻麻覆满全身 , 等到二人给他拾掇干净 , 天色已大亮 。

塌上的男人终于阈着眼睡踏实了 , 额尖的温度退下来 , 摸起来还有一层凉意 ,

徐云栖搭在他手腕上把脉 , 片刻开了个方子 , 着银杏去煮药 。

“ 我先回后院歇一会儿 , 他醒了你告诉我 。“ 徐云栖吩咐完黄维便出了门 。

银杏抓药去了 , 徐云栖独自一人裹着大肇往后院去 , 沿着甬道出了书房后门 ,

台阶下是一条石径 , 穿梭在林间园里盘簇曲折 。

往西临水一处原有一片细竹遮天蔽日 , 深秋时节 , 细竹已枯菱 , 只剩些许竹竿百无聊赖撑在风中 , 水泊上的风寒寒窄窄拂过来 , 刺骨冰凉 。

两个粗使婆子从书房后门接了衣裳拿去清晖园后罩房洗 , 一人搂着衣篓子 , 一人提着水桶 , 沿着竹林外侧的石径走 , 林木遮拭住徐云栖的身形 , 她们没瞧见徐五栖 , 自顾自说着闲话 。

“ 三爷可真是狠 , 这么冷的天 , 冰块说放就放 。“

“ 我听说那冰块还是从隔壁苟府地窖里寻来的 。“

徐云栖听到这里满心疑惑 , 冰块 ? 裴沐珩整冰块做什么 ?

再回想裴沐珩寒邪侵体的脉象 , 徐云栖顿时了然 , 难不成他这是自个儿把自个儿弄病的 ?

朝中发生了什么事逼得他装病 ?

徐云栖只能理解为皇帝厌恶熙王府 , 裴沐珩不得不暂避风头卖一出苦肉计 。

一面佩服裴沐珩的勇气 , 一面又心疼他 。

整个熙王府的荣辱系在他一人之身 , 他身上担子太重了 。

很快那婆子又道 ,“ 为了博得少奶奶怜惜 , 三爷这是拿命在拼 。“

徐云栖脚步猛地一顿 , 立即石化了 。

什么意思 ?

怎么扯上了她 ?

另外那婆子嘴嘿一笑 , 一副见多不怪的样子 ,“ 苦肉计嘛 , 百试不厌 , 少奶奶的心哪怕是颗石头也该振热了 , 能逼得三爷用上这招 , 可见三爷对少奶奶是喜爱之至了 “

清晨的寒风格外冷刺 , 徐云栖面庞却是火热的 , 红晕久久不退 , 她立在风中凌乱了好一会儿 。

如果真是这般 , 徐云栖是恼怒的 , 身为大夫最见不得人拿身子开玩笑 , 不过很快徐云栖又冷静下来 。

裴沐珩不是这样的人 , 定是两个婆子坐井观天 , 不知朝局艰险 , 误会之故 。

回到清晖园 , 陈嬉嬉已摆好了早膳 。

不一会银杏将熬好的药交给陈嫁嬉送去前院 , 自个儿进来用膳 , 王府规矩下人不能与主人同食 , 这些规矩在银杏身上从来不凑数 , 主仆二人相依为命多年 , 只要裴沐珩不在 , 银杏经常与徐云栖同寝同食 。

徐云栖删吃完 , 银杏便上桌来了 , 小丫头猛嚼了几个水晶饺子 , 填了下空空的五脏庙 , 便与徐云栖道 ,

“ 姑娘 , 奴婢觉得姑爷这次病得蹊跷 。“

徐云栖也没料到银

杏这么快看出端倪 ,“ 他弄了些冰块来 , 自个儿把自个儿整病了 “

银杏顿时大吃一惊 ,“ 这么狠哪 “

徐云栖见她嗓音拔得考高 , 连忙啄了一声 ,“ 别声张 , 三爷必是不愚去朝堂 , 方有此计 。

银杏狐疑地看着她 ,“ 是吗 7“

她回想凌晨黄维那番话 ,“ 既然是朝廷的缘故 , 黄维没必要瞒着您呀 。 再说了 ,

也不必这么狠呀 , 随随便便装个头疼就能糊弄过去了 …“

“ 陡下是这么好糊弄的 ?“ 徐云栖道 。

银杏不说话了 , 过一会等二人用完早膳 , 银杏收拾筷子送出去 , 折回来时 , 拱在徐云栖身旁道 ,

“ 姑娘 , 有没有可能 , 三爷告病是真 , 愚借着机会讨您怜惜也是真呢 ? 这些年在您面前装病的男人还少吗 ?“

徐云栖愣住了 。

在她面前装病的男人是不少 , 但裴沐珩绝无可能 , 若他做到这个地步 …. 他还是那个霁月风光的三公子吗 ?

徐云栖摇了摇头 。

清晨醒的太早 , 她这会儿有些困顿 , 重新回了拔步床补觉 。

闭上眼时耳边迷迷糊糊回荡着裴沐珩那句话 ,“ 你也就这个时候才会来看我 …

这话与那些在她面前装病卖惨的公子哥们如出一辙 。

怎么可能 ?

这一觉徐云栖睡得并不踏实 , 脑海里混混沌沌的 , 仿佛天人交战 , 等醒来时已是午时三刻 , 她很少因一个人乱了心绪 , 这还是头一遮 。

用过午膳再去清晖园探望病人 , 裴沐珩还安安稳稳睡着 , 徐云栖见他呼吸平稳也就没管 , 至傍晚人还没醒来 , 黄维就很不踏实了 , 生怕裴沐珩折腾出毛病来了 , 火急火燎跑去清晖园将徐云栖请来 ,

“ 少奶奶 , 您给澈一瞧吧 , 三爷这觉睡得太久了 。“

过去裴沐珩每日最多睡上三个时辰 , 子时睡 , 卯时起 , 天还没亮就去了朝廷 。

徐云栖坐下来给他搭脉 , 脉象虽有些座弱 , 大体是平稳的 。

“ 有些人平日过于忙碌 , 身上总绪着一根筋 , 一旦生病便是病来如山倒 , 病去如

抽丝 , 你就当他歇息好了 。“

不一会熙王妃那边听说裴沐珩病了 , 召黄维过去问话 , 徐云栖只能留下来照看裴沐珩 。

这时 , 床榻上的人终于有了动静 。

徐云栖瞧见他有醒来的迹象 , 脸上的柔色退下 , 端坐不语 。

裴沐珩陕开黏重的双眸 , 只觉面前有一团光影在晃 , 随着目光聚焦 , 那道影子越发清晰 , 白皓的面庞精致的眉目 , 还有那份历经风吹雨淋也丝毫不退的从容 , 是那张朝思蓦想的脸 。

裴沐珩神色顿了一下 , 喉吭黏住似的 , 好一会儿方挤出涨声 ,“ 云栖 7“

他脸色很是苍白 , 薄薄的朔险虞弱地扰起 , 剑眉仿佛归鞘一般收敛着锋锐 , 茶白的长衫凌乱堆在他身上 , 整个人呈现一种破碎的美感 。

徐云栖开始训他 ,“ 你既是要装病 , 为何事先不与我言明 , 我有一百个法子帮你装 , 何至于深秋蹄日去泡冰水 ? “ 徐云栖责备他一顿 , 皱着眉道 ,“ 下次可不许这般莹撞 。“

裴沐珩愕然片刻 , 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

半昱他慢腾腾点头 , 脑子里似乎想起些什么 , 轻声问她 ,

“ 先前病糊涂了 , 我没做什么让云栖不高兴的事吧 “

这话一落 , 徐云栖面颊陡然一热 , 对上裴沐珩漆黑的目光 , 她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没有 , 便将备好的人参粥递给他 ,“ 来 , 先填填肚子 , 待会还要吃药 。“

裴沐珩照做无疑 , 只是待那碗浓黑的药汁递过来时 , 裴沐珩还是皱了眉 。

他自小习武健体 , 极少生病 , 真要生病睡一觉便过去了 。 他不喜欢吃药 。

徐云栖见他对着一碗药迟迟不入口 , 气得睾他 ,“ 三爷是什么人 , 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 今日怎么对一碗药望而生怯 ? 还不快吃了 。“

这话明显比往日多了几分鲜活 。

被她管束的感觉真好 。

果然装病是对的 。

裴沐珩深深看了她一会儿 , 乖乖喝下 ,

喝完嘴里满是苦涩 , 他俊眉皱起 , 徐云栖好脾气地递给他一杯茶漱口 , 裴沐珩趁机洗了一把脸刷了牙 , 人才舒坦些 。

裴沐珩吃了药后 , 又出了一身汗 , 徐云栖这是在帮他排寒清毒 ,

“ 你先换衣裳 。“

打下这话 , 徐云栖端着药碗出去了 。

裴沐珩换好衣裳 , 好一会不见徐云栖进来 , 心里便慌了 , 立即伏案而起 , 往外间走来 。

徐云栖正坐在他桌案上配药 , 听到动静拙起脸 , 就看到裴沐珩倚在门榛立着 ,

修长的身影慧懒随性 , 安静又失神地看着她 , 嘴里还喘着府气 ,

徐云栖懋眉瞳他 ,“ 你出来作甚 ? 刚出了汗这会儿最容易受寒 , 还不去躺着 ?

裴沐珩却站着没动 , 反而与她确认道 ,

「 云栖今晚都在这里陪我吗 7“

那语气颇有几分卖丿 。

徐云栖嘻了噜 ,

从来伟岸沉稳的男人 , 现在对着她说出这么一句话 。

徐云栖沉默片刻 , 终是没有拒绝 , 心软道 ,“ 嘲 , 你先回去歇着 。“ 明显是无禾

做出的退让 。

得到了允诺的裴沐珩 , 心满意足折回了内间 。

那神情就像是 … 无理取闸的孩子终于被大人安抚好了一般 。

徐云栖看着他背影 , 懵了好一会儿 。

不过是一场风蹄罢了 , 怎么换了个人似的 , 徐云栖哭笑不得 。

她很快调制了一些药泥 , 搁在盒子里拿来里间 。

裴沐珩手里拿着一册书正在翻阅 , 徐云栖瞧见叹声道 , “ 你身子府 , 不宜劳神 。

她走过来将书册抽走 , 随后坐下来吩咐 ,“ 趴好 , 我给你推拿 。“

裴沐珩趴在引枕上 , 徐云栖将他后颈衣裳拉开些 , 露出结实的肩颈 , 又将下身用被褥盖好 , 随后将药泥覆在他大椎等穴位 , 挽起袖子开始给他推拿 ,

裴沐珩虽然趴着 , 余光却能看清她的一举一动 。

徐云栖一如既往 , 神色专注而认真 , 手上的力道也恰到好处 , 总能精准无误地摸到他的痛点 , 并将之推平 。

裴沐珩固然年轻 , 也每日习武健体 , 到底是因常年案牍劳形 , 颈椎处积累了一些隐患 , 人生病有的时候也不全是坏处 , 底子里那些毛病会乘虚释放出来 , 老辣的大夫一般会趁着这个机会调理身子 。

徐云栖便是这样 。

过去推拿一事都是交给银杏或那些医馆打下手的医士 , 因为是裴沐珩 , 徐云栖亲自上阵 。

裴沐珩显然也因为这一点而颇为自喜 , 只是很快待他察觉徐云栖额尖渗出一曾细密的汗时 , 他就笑不出来了 。

若非他如此 , 她何以这般辛苦 。

一时间竟也十分愧悔 。

「 云栖 , 你别忙活了 , 我已觉着舒服多了 , 大致明日便可痊愈 。“

徐云栖神色不为所动 ,“ 你常年累月思虑深重 , 风池一穴必定酸胀 , 现在年轻不觉着 , 等上了年纪 , 容易犯头风 。“

熙王妃和皇帝的头风就是这么来的 。

裴沐珩沉默了 。

屋子里炭盆旺盛地燃着 , 火红的兽金炭映得徐云栖眉目越发炽艳 , 裴沐珩一动不动凝望她 , 脑海闪过干丝万缘 , 她为什么不把自己交给他 , 除了身世坎坷给她造成的伤害之外 , 更有他的缘故在内 , 是他做的还不够好 , 不够让她可以踏踏实实把这里

入夜 , 徐云栖又给他施了一轮针 , 裴沐珩五脏六腑仿佛被洗刷一遍 , 整个人神清气爽 , 这一次 , 他亲身体验了徐云栖医术之高明 。

裴沐珩是快活了 , 徐云栖却有些乏累 , 眼看她露出疲色 , 裴沐珩吹了灯 , 将人何怀里一援 , 带着她上了塌 。

“ 你好好歇一会儿 “

这一觉睡到凌晨 。

裴沐珩手臂横亘在她腰间 , 她感觉到身后一触即发的嚣张 。

被褥里温度骤然攀高 , 他呼吸泼洒在她后颈 , 带起一阵战 // 栗 。

吻衔过来 , 很快堵住了她的唠 , 他身子一翻已换了姿势 , 很明显 , 他已然掌提了节奏 , 深知如何能给她带来快乐 , 隔着衣裳就这样若即若离地厮磨 , 徐云栖哪受得了 , 将脸一摘 , 抽出舌尖避开他喘道 ,

“ 你别闹 。“

尾音犹在打颤 。

裴沐珩幽深的眸光落在她身上 , 看着她模糊的轮座 , 声线睿哑盎惑 ,“ 你也想 ,

云栖 …

徐云栖也有些愧恼 , 她现在对着他那具身子越来越没抵抗力 ,

“ 还不是你闹的 。“

徐云栖从未用这种类似于撒娇的语气与他说话 , 裴沐珩心口忽然被注入岩奕似的 , 滚烫无比 。

徐云栖话落也察觉不对 , 很快调整过来 , 正色道 ,“ 你别闸 , 你身子府着 , 等好了再说 。“

她又不是不肯给他 , 何必急于一时 。

徐云栖是大夫 , 不可能跟着病人胡闹 。

“ 我明白 。 “ 男人嗡音笃定 , 随后他身子退开一些 , 指腹不轻不重游离而入 ,

有万干涟漪在她肌肤 , 在她心

尖一点点荡开 , 绵软的吻介于锐利与温栖之间 , 给与她恰到好处的呵护 。

她到的很快 。

黎民前的黑暗遮掩了一切尴尬与羞色 。

裴沐珩就看着自己那从容淡定的妻子 , 捂了捐滚烫的脸颊 , 逃也似的从床第间滑脱 , 她一面裹好衣裳系上盘扣 , 一面用尽可能平静的嗡音道 ,

“ 我去给你配药 。“

纤细的身子娉婷离开 , 头也不回消失在门外 。

裴沐珩弯了弯唇 , 兀自笑了一声 。

冷刹的寒风褪不去徐云栖面颊的躁意 , 她快步回到清晖园 , 迎面陈嫁嬉过来给

她屈膝 , 徐云栖敷衍地笑了笑 , 径直往东次间内的拔步床走去 , 随后将帘帐一放 , 一头栽在被褥里 。

她与裴沐珩之间夫妻敦伦已是数不胜数 , 她从来大方坦然 , 有延绵子嗣之故 ,

也有人性之本能 , 这一回与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 。

他只是在取悦她 , 独独在取悦她 。

她不怕他高姿态 , 就怕他放下姿态 。

徐云栖身心久久难以平复 。

外间传来陈嬉嬉询问早膳的声响 , 徐云栖重新坐起来 , 深深喘了一口气 , 随后神色自若出来 ,

“ 我就在清晖园吃 , 三爷的您径直送去书房便是 。“

陈嬉嬉心下犯啡咕 , 昨夜少夫人一夜没回 , 显然是歇在了书房 , 这天还没亮透便回来了 , 莫非又起了龄龋 , 再瞧徐云栖的面色 , 温软而明媚 , 不像是吵了架 , 又将心吞回肚子 。

可怜熙王妃隔三差五将她叫过去 , 嘱咐她如何撮合这对小夫妻 , 陈嬉嬉压力颇大 , 只恨不得这二人日日黏在一处 , 早些诞下小主子才好 。

徐云栖还真没诞裴沐珩 , 一个上午都在配药 , 躲躲闪闪不是她的性格 , 午时初刻 , 她大大方方出现在他面前 。

裴沐珩身子已大好 , 正坐在桌案后看折子 , 脚跟前搁了个炭盆 , 另外一个放在罗汉床附近 , 显然是给她备着的 。

徐云栖见他在忙 , 便没急着催他 , 而是将药孙搁在一旁 , 坐在罗汉床上烤火 ,

“ 我给三爷调制了些药泥 , 待会敷几处穴位 。“

裴沐珩这次生病 , 叫徐云栖摸清了他身子底细 , 知道他哪儿有隐患 。

裴沐珩神色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内敛 , 修长俊逸的男子 , 端坐在案后一丝不苟忙着公务 , 头也不回答道 , “ 你再等一等 , 我马上好 。“

这副模样是徐云栖熟悉的模样 , 她心里缓过来 , 坐在一旁喝茶 ,“ 不急 , 用了午膳再敷 。“

谁也没提早上的事 , 却偏生有一丝暖昧在二人当中无形流消 。

裴沐珩继续翻阅户部送来的文书 。

他像个高明的猎人 , 始终完美地把握着节奏 。

既不能让她安安稳稳缩在龟壳中 , 也不能越过她承受的底线 。

循序渐进 , 适可而止 , 方是长久之道 。

午后徐云栖帮着他敷了药泥 , 结束后带着器具离开 ,“ 你先歇一会儿 , 晚些时候

徐云栖前脚离开 , 裴沐珩后脚迎来了久违的宪人 。

正是内阁首辅荀允和 。

早在苟允和回京那日 , 裴沐珩着人给他递了消息 , 请他得空一叙 , 今日午后荀允和在内阈用了午膳 , 念及许久没见女儿 , 打算回府一赵 , 便听到裴沐珩生病的泗息 , 于是打着探望的旗号进了熙王府 。

荀允和踏入书房时 , 扫了一眼不见徐云栖身影 , 颇有些失望 ,

“ 清予有何事相商 ?“

裴沐珩茹恭敬敬将人迎进太师椅上坐着 , 又给他倒了茶 , 坐在他对面道 ,

“ 是有关云栖的外祖父章考爷子的事 。“

荀允和显然一愣 ,“ 者爷子不是过世了吗 7“

裴沐珩神色凝重摇头 , 随后将徐云栖的话一字不落转述给苟允和 , 甚至连着自己一些猜测也告诉了他 。

荀允和震惊得脸色都变了 , 时而青时而白 , 足足间了半日没吭声 。

他立即想起一事 , 当年他与睬娘定亲后 , 老爷子听完他要上京赶考 , 当场便急得跳了起来 , 说什么都不肯答应 , 非要他在景娘与抱负之间做选择 , 荀允和当时难以理解 , 不认为二者有冲突之处 , 自然是不从 , 恰恰睬娘也站在他这边 , 就这么把老爷子给气走了 。

自那之后 , 他很少见到章考爷子 , 他与老爷子接触其实不多 , 印象里老爷子腐气极是霸烈 , 正因为此 , 云栖才被他养成这舫无坚不摧的性子来 。

这么一来 , 老爷子极力反对他进京就有了解释 。

只是最令他痛心的是 ,“ 云栖就这么一人扫了三年 7“

他心里怨自己 , 更怨恨章老爷子 , 倾若耆爷子把他当自己人 , 一家人同舟共济 , 他也不至于与女儿分离十五年 , 害她孤苦无依 。

荀允和脸色铁青无比 , 双拳搜了搜很显然难以释怀 。

裴沐珩起身朝他作描 ,“ 耆师 , 是我之过错 , 害徐云栖独自承受了这么多苦 。

若他对她更好些 , 她定然能早些与他坦诚 。

荀允和毫不容气地回了他一句 ,“ 你错的又何止这些 “

裴沐珩咽口无言 。

他虽一直没承认荀允和岳父的身份 , 苟允和好似对他这女婿也很不满意

两个人都沉默了一阵 。

荀允和深深喝了一口气 , 平复了下心情 。

“ 现在最重要的事是寻到老爷子 , 这件事我来办 , 你别插手 。 “

熙王府如今在风口浪尖 , 苟允和办事比裴沐珩来的方便 。

裴沐珩却摇头 ,“ 云栖的事就是我的事 , 我决不能袖手 。“

荀允和正待说话 , 廊扁外传来徐云栖的嗡音 ,

“ 书房有客人吗 ? “ 她听得里面有动静 。

荀允和许久不见女儿 , 迫不及待绕出门来 , 对着角落尽头亭亭玉立的姑娘唤道 ,

「 囡囡 …“

一想到女儿独自承受那么多 , 苟允和心里翻江倒海 。

此刻他与裴沐珩心情一般无二 , 若是女儿能信任他 , 接纳他 , 让他给她遮风拭雨该多好 。

可惜说再多都是惘然 。

片刻过后 , 三人重新进了书房 , 裴沐珩大抵将事情解释清楚 。

徐云栖坐在罗汉床没说话 。

荀允和已收敛怒容 , 思绪飞快运转 ,

「 太医院的档案不必查了 , 十年前发生大火毁过一次 , 另一份藏于大内 , 除陛下外 , 谁也无权查阅 。“

徐云栖愣了一下 ,“ 能查到是什么人放的火 ?“

荀允和坐在北侧屏风下的太师椅里 , 神色晦暗摇头 ,

「 不必查 , 我大抵猜得到是谁 。“

徐云栖和裴沐珩相视一眼 , 均沉默了 。

这幕后之人 , 他们夫妇二人何尝没猜想过 。

荀允和开门见山道 ,

“ 逼得太医院院使自杀 , 在三十年前能做到这个地步的只有三人 , 陛下 , 皇后与

“ 而首先要排除的是陛下 , 云栖给陛下看诊过 , 陡下丝毫没怀疑 , 也就意味着他并不知柳太医死亡之真相 。 对了 , “ 荀允和说到此处看向裴沐珩 ,

“ 柳太医之死与你父亲直接相关 , 熙王怎么说 ?“

这事裴沐珩在祭坛前一日便与熙王问了个明白 , 他解释道 ,

“ 父王告诉我 , 那日他恰恰在御花园里玩耍 , 记得很清楚是有人用石子射中了他膝盖 , 他往前一扑 , 好巧不巧撞到了柳太医 , 随后柳太医一头栽在路边的太湖石上 ,

引发心肌梗塞而亡 。“

“ 那人功夫极是高强 , 也不知使了什么法子 , 父王膝盖毫无痕迹 , 以至于他百口莫辩 。“

荀允和沉吟颉首 ,“ 这是有人想把柳太医的死嫁祸在熙王身上 , 如果我没猜错 ,

柳太医死因必另有蹊跷 , 熙王只不过是幕后黑手的幌子 “

“ 柳太医一死 , 小公主立即便没了命 , 小公主过世 , 对谁最有利 ?“

裴沐珩眯起眼道 ,“ 燕贵妃和皇后都有出手的动机 。“

明月公主是太子的嫡亲妹妹 , 是皇帝最心疼的女儿 , 被誉为大晋祥瑞 , 只要她在世 , 谁也撼动不了太子的地位 , 燕贵妃当时已经生了皇二子秦王 , 皇后当时还不曾怀上十二王 , 论理来说燕贵妃出手的可能性更大 , 拔除太子最大的倚仗 , 嫁祸给赔王 , 一箭双雕给秦王铺路 , 实在是顺理成章 。

但荀允和却摇摇头 ,“ 皇后也有极大的可能性 。“

裴沐珩和徐云栖同时看向他 ,

“ 何以见得 ?“

荀允和毕竟是内阈首辅 , 对陈年往事知道的比裴沐珩更清楚 ,

“ 当时的明月小公主就养在燕贵妃手中 , 听闻燕贵妃格外钟爱她 , 把当亲生女儿对待 , 小公主出事 , 燕贵妃首当其冲 , 那时继后刚入宫 , 燕贵妃手里握着这张王牌 ,

拿她对付皇后还来不及 , 又怎么可能眼眷晏看着她死 ?7“

“ 即便真要弄死小公主 , 也不是那个时候 , 那个时机对于燕贵妃来说 , 还不成

「 当然这些还不够有说服力 , “ 荀允和慢慢拿眼看着他们夫妇 ,“ 直觉 , 直觉告诉我 , 与皇后有关 。“

荀允和侍奉皇帝多年 , 对后宫两位主子的性子摸得很清楚 。

燕贵妃跋扈飒爽 , 几十年来

没干过偷鸡摸狗的事 , 她对付人从来都是明目张胆 。

而皇后却迥然不同 , 她像是蛟伏在深宫的蛇 , 伺机而动 。

这么多年可见皇后显山露水 ? 没有 , 可她和十二王的地位却越来越稳固 。

皇后未雨绸缪 , 趁机除掉小公主 , 拔去太子与燕贵妃的倚仗 , 也不是不可能 。

恰在这时 , 黄维来报说是王凡回来了 。

裴沐珩立即将他唤进来 , 王凡一身寒气逼人 , 面色也十分狼狐 , 看得出来这一赵十分不容易 。

徐云栖迫不及待问他 ,“ 可有我外祖父的消息 ?“

王凡愧疚地摇了摇头 ,

“ 没找到考爷子 , 不过倒是得到了一些消息 。“

“ 什么消息 ?“

王凡顾不上行礼看着三人答道 ,

“ 那些河工原来有百来人 , 被通州知府衙门关了半年 , 随后送去了营州充军 , 到了营州没多久 , 有几名年迈河工受不住营州严寒的环境 , 病逝军营 , 属下唯恐万一 ,

甚至挖了这些人的坟冢 , 其余四人尸身尚在 , 其中一人是空冢 。“

徐云栖顿时一惊 ,“ 你可知他姓甚名何 ?“

王凡答道 ,“ 姓乔 , 名讳不知 , 大家都称他乔考爷子 。“

徐云栖眼一闭 , 跌坐在罗汉床上 , 眼底泪花闪烁 ,

“ 是他 , 过去他也曾用过这个姓 。“

王凡立即道 ,“ 会不会是考爷子炸死逃脱 7“

徐云栖也有这个念头 。

“ 他什么时候死的 ?“

“ 据说是五月初死的 , 到现在也有五个月了 “

徐云栖心又凉了下来 ,“ 都五个月了 , 如果真是他 , 至少他会递消息给我 , 而不是无影无踪 。“

在徐云栖看来 , 当初外祖父之所以把求救信送到熙王府 , 一定是听说了她与裴沐珩定亲一事 , 既然外祖父知道她在熙王府 , 即便不现身 , 也该送些消息来 。

「 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 “ 裴沐珩眉宇沉沉 ,

「 那就是幕后之人发现了他的存在 , 借金蝉脱壳将他带走 。“

荀允和显然十分赞同这个推论 ,“ 这个可能性更大 。“

裴沐珩敏锐的意识到将河工送去营州之人 , 一定与幕后黑手有关 , 他又问王凡 , “ 将河工发配营州充军的调令是何人签发 ?“

这回回答他的不是王凡 , 而是苟允和 ,

三人属实一惊 。

裴沐珩立即问 ,“ 您为何这么做 ?“

荀允和脑海浮现一张熟悉的面孔 ,

那是太子被废后的一个午后 , 荀允和独自在内阁当值 , 那人穿着一身绯袍过来 , 将一张驾帖递给他 ,

“ 荀阁者 , 营州卫所尚需一些人修建护城河 , 听闻通州衙门关了一百来河工 , 我想将这些人送去营州充军 , 顺带将护城河掘好 。“

那人说的合情合理 , 荀允和没做任何犹豫 , 当场便签了那份调令 。

联系那人的身份 , 荀允和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

“ 有人借我之手 , 达到了他的目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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