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1 章 “ 第 81 章
这一夜荀允和没睡好 , 到次日午后 , 他便抱着囡囡在木塌上午歇 。
章景娘进去时瞧见他占了地儿 , 轻轻揩了掀唇角又出去了 , 她来到隔壁胖婶家串门 , 胖婶正在清扫屋子 , 回眸见到景娘 , 眉梢弯下来 ,“ 晴娘 , 坐 。“
景娘坐下 , 自个儿斟了一杯茶 , 问道 ,“ 胖妞呢 , 睡了吗 ?“
“ 睡在芭蕉树下藤椅里呢 。“
胖婶将扫帚搁下 , 去净了手进来陪着她喝茶 , 额尖的汗一阵一阵 , 胖婶不停地拂袖擦汗 , 再观景娘 , 安安静静坐着 , 一身碎花裙如同大家闺秀似的 , 貌美如花 , 她羡蔚道
“ 景娘命好 , 嫁了苟羽 , 他那么能干就算了 , 还能如此贴心 , 回到家里什么都不让你做 , 不像我家那口子 , 在外头挣几角银子 , 当自己是个爷 , 回来还让我伺候 。“
景娘听了这话心绪复杂 , 当年荀羽去章家提亲时 , 村里人都说二人是男才女貌 , 后来渐渐的 , 随着苟羽声名鹊起 , 每个人都说她能嫁给苟羽是好命 , 再到后来县太爷的女儿一次次登门侮辱她 , 骂她配不上苟羽时 , 她甚至忍不住怀疑这门婚事是个错误 , 害怕哪日他真的跟着别人走了 , 看上比她知书达理家门显贵的大家闽秀 。
他光芒越炽 , 越衬得她黯淡无光 , 他走得越远 , 她越跟不上他的脚步 , 每每送他出门 , 她立在拱桥上望着他背影 , 忍不住想 , 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
十天 , 半月 ?
还是半年 ?
抑或永远都不会回来 。
后来果然如此 。
而与徐科成亲便不一样 , 徐科才智平平 , 家里有个庶长子 , 没人愿意嫁女给他 , 徐科救了她之后 , 屡屡路下求亲 , 对她算得上死缠烂打 , 虽说婆母不满她成迅亲 , 可但凡认识他们夫妻俩的 , 都说徐科娶到她是福气 , 说她有旺夫之相 。
跟徐科在一起那些年 , 她从未担心徐科移情别恋 。
经历过荀允和这样的男人 , 又怎么可能真的会爱上别人 , 她不过是选择了踏实平淡 , 仅此而已 。
章景娘心头苦涩 , 面上却露出浅笑 ,“ 那是因为你比我能干 , 秀水村哪个不夸你呀
胖婶冲她笑了笑 ,“ 傻姑娘 , 不能干有不能干的好 。“
陪着胖婶说了一会儿话 , 章景娘回到隔壁 , 荀允和已经醒了 , 囡囡还在睡 , 荀允和手里拿着一把小扇子给囡囡扇风 。
午后阳光格外炽热 , 将窗榴都给映白了 , 囡囡睡得满头大汗 , 荀允和拿着小帕子替她擦拭 , 章景娘见状去柜子里寻来一件茶白的小背心 , 又帮着囡囡将涨溏溏的小衫给解开 , 再给她换上 。
荀允和下意识伸出手要接过来 , 章景娘却是用胳膊将他的手给挡开 , 独自给女儿换衣裳 。
荀允和看了她一会儿 , 心里呕着气 ,“ 动作这么利索 , 可见养徐家那两孩子你上心的很 , 那徐科不帮你的吗 ?“
荀允和一时不知是疼惜她更多 , 还是恼恨她更多 。
章景娘心口又是一堵 。
囡囡格外调皮 , 有时章晴娘去一赵灶房的功夫 , 囡囡就去院子里玩泥巴去了 ,
一身干干净净的小衫立马能弄得脏台台的回来 , 她一面骂 , 一面将孩子抱进来洗干净 , 这一折腾 , 灶上的菜就糊掉了 , 章晴娘带囡囡带的心力交痴 , 荀允和心知肚明 ,
只要他在 , 从不叫她做家务 , 囡囡的事他也是大包大揽 。
徐科就远不及荀允和体贴 , 孩子的事除非乳娘 , 便是她这个做母亲的操劳 , 苟允和这话一是讽刺她挑了个不如他的丈夫 , 二是讽刺她对另外两个孩子比对囡囡耐心
世间之事难以两全 , 有一处好必有一处不好 , 章景娘无话可说 。
但她也没让荀允和好过 , 故意自嘲道 ,
“ 谁叫我不是做首辅夫人的命呢 ? 到手的男人不是被人抢了么 7“
章景娘打下这话转身去窗边喝茶 , 在荀允和看不到的地方 , 她默默掖了拔眼角 。
这话狠狠刺痛了苟允和的心 , 他面上所有情绪褪得干净 , 只剩下无可抚平的痛苦 。
半陌 , 他深深吸着气 , 哑声道 ,
“ 我们俩的事 , 终究是我对不住你 。“
章景娘轻嘧一声 。
这会儿囡囡已被二人的吵闹声惊醒 , 小丫头壁着眉茫然地看着爹爹和娘亲 。
荀允和对着她立即露出笑容来 。
“ 回囡 .
章景娘闻声也转过身来看着女儿 , 小囡囡长得特别漂亮 , 双颊圆溜溜的 , 跟桃红的果子似的 , 眼神格外黑幽明亮
, 笑起来跟苟允和一模一样 , 夫妇二人从她笑容看到了徐云栖的影子 , 再一次湿了眼眶 。
章景娘斟一杯水过来喂她 ,“ 囡囡喝水 “
囡囡一骨碌爬起来 , 先是咕呵咕呵将水喝完 , 随后往娘亲面顺亲了一口 , 又往荀允和怀里栽去 , 蹭着他下额撒着娇 。
荀允和一颗心都要化了 。
章景娘看着囡囡娇憨的模样 , 视线模糊 ,
她没有对不住苟允和的地方 , 她唯一对不住的是女儿 。
囡囡抱了爹爹一会儿 , 又转身看着娘亲指着窗外 ,“ 胖妞 , 胖妞 。“
她要去胖妞家玩 。
章景娘将她抱起来打算走 。
这时荀允和叫住她 , 从袖口掏出一叠银票给她 ,“ 明日我们进京 , 往后兴许不会回来 , 这些银票你去拿给胖婶 。“
前世胖妞和胖婶因他丧了命 , 荀允和心头愧疚 。
章景娘将囡囡放下 , 伸手接过银票 ,“ 有多少 ?“
“ 六百两 。“
除去购买马车及雇佣的费用 , 留下一百两进京盘缠 , 余下的全部给了胖婶一家 , 这些银子够胖婶和胖妞在秀水村安安稳稳一辈子 , 荀允和打算往后发达了 , 再遣人回乡惠及这些父老乡亲 。
章景娘毫不犹豫点了头 , 牵着囡囡去了隔壁 。
两个孩子去院子里玩 , 章景娘将来意说明 , 把所有银票塞到胖婶手里 ,
“ 上山狩猎实在是危险 , 往后别让胖妞他爹进林子里了 , 拿着这些银子去镇上做个小买卖 。“
胖妞的爹爹以打猎为生 , 每隔几日进林子里狩猎 , 猎下的兔子皮毛拿去城里卖 , 一家人谈不上多么富余 , 却也能勉强糊口 , 可就在秀水村出事前两月 , 胖妞爹爹进林子里再也没回来 , 胖婶去林子只寻到一角破衣裳回来 , 母女二人如同塌了天 , 哭得昏天暗地 。
胖婶自然是百般不受 , 章景娘非给不可 , 不仅如此 , 当日夜里收拾行装时 , 除了留下她娘亲给的一只玉簪外 , 其余嫁妆体己全部给了胖婶 , 合着竟也有近两百两银子 , 又以梦兆为借口 , 告诉胖婶决不能再让胖妞她爹进山 。
胖婶含着泪答应了 , 连夜给他们夫妇做了几个肉夹馏 , 煮熟了几个鸡蛋 , 让他们带路上吃 。
次日荀允和一家三口登车赶赴京城 。
从江陵到京城足足走了半月 , 路上荀允和时不时出去拜访士子 , 走访当地书院 , 为自己进京造势 , 夫妻俩说话的时候少 , 好不容易在七月十六赶到京城 , 随后荀允和将母女二人安置在客栈 。
囡囡第一次来到繁华的大都市 , 没有丝毫胆怯 , 而是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睦四处张望 , 章景娘见她好奇牵着她上街玩耍 , 有了前世的经验 , 章景娘没有初来乍到的局促 , 反而流露出养尊处优的从容来 。
也不知荀允和使了什么手段 , 至七月二十这一日傍晚 , 他带着景娘和小囡囡来到熙王府隔壁 。
章景娘站在那破旧的考宅之前 , 满脸无语 。
「 为什么住这 7“
前世荀允和买下这座宅子时 , 宅子被人修整过转过几道手 , 而这一世 , 这座宅子还来不及修茸 , 保留了最先的荒废之态 , 章景娘不懂为什么选这个破院子 。
荀允和看了一眼满脸好奇不谈世事的女儿 , 再往隔壁的熙王府指了指 , 低声道 ,
「 为了囡囡 。“
前世的裴沐珩用实际行动证明 , 他是云栖最好的归宿 , 身为当朝太子 , 成婚那么多年不见任何不好的名声传出来 , 可见他品行与心性 , 荀允和对着这个女婿愚不满意都难 , 今生自然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 得替女儿把这准女婿给敲定了 。
章景娘听了这话 , 罕见没有反驳 。
一个能为了云栖与满朝文武为敌的男人 , 实在是无可挑剔 。
荀允和买下宅子时 , 已吩咐人在清扫 , 院子里虽然破败 , 却还是收拾了两间短时日能住的厢房出来 。
这一夜夫妇二人先在正厅边上的厢房将就 , 小囡囡换了陌生的地儿 , 夜里睡不
安生 , 听到一声猫叫后 , 她突然爬起来茫然地看着四周 , 屋子里留了一盏夜灯供囡囡起夜 , 囡囡发现娘亲就睡在身侧 , 爹爹却不见踪影 。
一个修长的身影卧在床槐对面的藤椅上 。
这一声爹爹将荀允和给吓醒了 , 他忙不迭坐起 , 就看到女儿瞳大双眼看着他 。
过去这段时日荀允和总总等女儿阈眼了 , 方睡去椅凳上 , 这还是头一回被囡囡抓了个正着 。
囡囡不解地看着爹爹 , 又看了一眼身后刚苏醒的娘亲 , 章景娘揉着眼安抚她 ,
“ 囡囡怎么了 ? 怕了吗 ? 怕就睡娘亲怀里来
?7“
囡囡没回她 , 而是霸气地往床榻一拍 , 看着苟允和 ,“ 爹爹 , 睡 ! “
这是让荀允和睡塌上来 。
章景娘幽幽看了一眼荀允和 , 抚了抚乱发别过脸去 。
荀允和喉呈微堵 , 对上女儿坚决的眼神 , 他毫不犹豫挪了上来 , 将囡囡抱在怀里 ,“ 来 , 囡囡睡爹爹肘弯里 。“
过去囡囡也是这般 , 她舒舒服服高高兴兴倚着爹爹肘弯睡下了 。
荀允和一手护着囡囡 , 一手枕在脑后看了一眼里侧的章景娘 , 章景娘背对着他卧过去 , 留给他一道柔秀的背影 。
时隔多年 , 夫妻俩再次同卧一床 , 中间夹着个奶呼呼的小云栖 。
作者有话要说 :
两百个红包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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