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8 章 “ 福利番外
这一年京兆的雨比往年稠密 , 晨起朝阳绚烂 , 巳时一过 , 天际阴沉沉的一片 , 豆大雨滴冷不丁础下来 , 顺着额尖的碎发丝泼在云栖的面颊 , 云栖抚了一把脸 , 看了一眼阴沉的天 , 立在廊下跨跻 。
“ 要不 , 我不回去了吧 7“
今日大晋各地医药局的话事人齐聚国医馆 , 云栖上午刚与众人议定了各类病疫就诊流程 , 就传染疫病做了相关的防范举措 , 下午云栖琢磨着弄一套针对特殊病患的优待通道 , 叫考百姓都看得起病 。
宫人笑盈盈搀着她胳腾 , 半是撒娇半是央求 ,“ 好娓娘 , 陛下发了话 , 奴婢若是不将您请回去 , 少不得要吃挂落 ..“
云栖没接话 。
这宫人又劝道 ,
“ 娘娘 , 您今日所筹的 「 特殊优待 「 便是叫那些穷苦人家都能看上病 , 这少不得叫衙门贴补银子 , 最后都得合计到户部来 , 您午时回宫与陛下讨了主意 , 下午议事不就有的矢么 7“
云栖要做的事 , 裴沐珩从来都不会阻拦 , 这些年国库渐盈 , 是该让百姓过好日子 ,
不过云栖行事素有章法 , 绝不会越了国法礼规 , 原是筹划着晚边回去与裴沐珩说道 ,
眼下就着宫人所请 , 事先与裴沐珩讨商量也不是不可 。
年初关中刚闹了一场大瘟疫 , 烧了好几个村 , 死亡惨重 , 云栖记挂在心 , 故而近来一心扑在国医馆 , 筹谋出一套章程来 , 以未雨绸缪 。
“ 今日是什么日子 ? 值得你绞尽脑汁来闹我回去 ?“ 云栖一面折身往台阶下去 ,
一面问宫人 。
宫人讪讪笑了笑 ,“ 娘娘先跟奴婢回宫吧 。“
打算卖关子了 。
云栖摇摇头 , 坐上马车时 , 心里还在琢磨今日各地医官所谈及的难处 , 没把小宫女的话当回事 。
兴许是近来太累 , 云栖倚着宫车便睡着了 。
国医馆在东华门外 , 离着奉天殿并不远 , 除了皇帝 , 无人敢将马车驶入奉天殿 , 云栖是例外 , 黄岩轻车熟路将马车驱至奉天殿偏门 , 宫人唤醒云栖 , 主仆三人顺着偏门云梯往上 , 再沿着廊庞便至奉天殿后殿 , 早有熟悉的嫁嬉侯在此处 , 三人满脸笑容 , 拥着云栖进去梳如打扮 。
人被推着坐在梳妆台前 , 这才发现皇后品阶大妆都搁在一侧长塌 , 都进了奉天殿 , 云栖便知今日怕是有重要典礼要参与 , 也就不多言 , 阗目任由宫人拾掇 。
心里琢磨着既是有典礼 , 何故支支吾吾推推描描 。
云栖肌肤底子好 , 她心地宽阔 , 从不为庶务烦心 , 养出一身好肌骨 , 哪怕如今并不年轻的年纪 , 面色依然红润清透 , 宫人只不过点缀一二 , 替她戴上凤冠穿上翟衣便好 , 少顷 , 宫人收拾妥当 , 相继退下 , 云栖转过身正待往正殿去 , 忽见珠帘一揩 ,
一道明黄身影迈入 。
裴沐珩立在门廊处朝她含笑伸手 ,“ 云栖 , 过来 。“
那平静漆黑的目光一如既往偷待一抹温柔 。
即便这抹注视从来不缺席 , 云栖被他直勾勾望着时还是忍不住脸红 。
她这人素日比谁都镇静 , 遇着祸事 , 也比任何人要从容 , 可就在这么一个人面前 , 偶尔要露出几分小女儿的娇羞来 , 她倒是惯会掩饰自己的怦然 , 大步走过去 , 一把豪迈地搜过他的手 , 直接问 ,
“ 什么事值得陛下大费周章唤我回宫 ? 既是有要事何不明言 , 害我迟了时辰 。
方才她警了一眼铜钟 , 已是午时正 。
裴沐珩看着温婉的妻子忽然露出几分霸气 , 便猜到一二 , 天知道他最爱她这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 带着几分罕见的娇噜 。
这么多年润物无声宠着她 , 也总算将她养出几分少时心性来 。
裴沐珩牵着她往前走 ,“ 自然是大事 。“
銮座下的宫人瞧见帝后相携而来 , 立即高声通报 , 殿内候着的文武大臣连忙山呼跪拜 , 裴沐珩牵着云栖坐上銮塌 , 拿声吩咐 ,“ 众卿免礼 。“
云栖镇定坐在他身侧 , 这才发现每位官员前方摆了食几 , 上头陈列着琳琅满目的菜脱 , 面上刚露出异色 , 只听得身侧裴沐珩高声道 ,
“ 诸位 , 今日是六月十五 , 是皇后生辰 ..“ 裴沐珩说到这里语调微微顿了顿 , 侧眸看向云栖的面颊 ,“ 也是荀相的寿辰 。“
云栖眸色一定 , 旋即露出几分恍然 。
她从来不记日子 , 在她看来 , 每日都要好好地过 , 认认真真地过 。
每一日都很重要 。
加之近来为瘟疫筹谋 , 还真就没注意今日是
她的生辰 。
很多年前母亲告诉过她 , 她与父亲同日生辰 , 后来因为记恨那个人 , 她连带对着生辰也没上过心 , 而那一年就是在她生辰这一日 , 她在青山寺揭露了当年的真相 ,
将爹爹推至风口浪尖 , 自那之后父女默契地不提这茬 。
荀允和这些年位居中枢 , 懂得明哲保身 , 从不办寿 , 云栖也不爱热闹 , 极少庆生 , 比起热热闸闸办寿宴 , 她更喜欢一家人自在地吃一顿佳脱 , 父女俩从来没有正儿八经办过寿 。
今日不同以往 , 荀允和年事已高 , 已打算退出中枢 。
裴沐珩道 ,“ 这些年荀相为朝政殖精竭虑 , 胺铭记在心 , 故而在今日特为皇后与荀相举办宫宴 , 祝皇后福寿双全 , 也祝荀相寿比南山 。“
百官自是跟着贺颂 , 殿内一片沸然 。
云栖视线慢慢转至裴沐珩身上 , 捐了据唇心绪难平 , 她暗自吸了一口气 , 拾起
酒盏朝台下默坐的那人举杯 ,
“ 爹爹 , 女儿祝您福寿安康 。“
荀允和一身绯袍坐在百官之首 , 眼眶微微涨润 。
大晋史上任何一位全身而退的宰辅 , 均以被君王赐宴奉天殿为荣 , 但荀允和深谈为官之道 , 知道该低调时低调 , 从不图这些府名 , 更何况他的寿辰并非名籍记载的五月三十 , 而是六月十五 , 所以苟允和对着这份荣耀并不奋求 。
但此时此刻 , 裴沐珩在奉天殿为他和女儿主持一场真正的寿宴 , 荀允和不得不承认 , 这算是了却了他一桩心愿 , 与女儿一同过寿的心愿 。
当年从秀水村走出来时 , 可不就盼着这一日么 。
他的女儿不仅是上京城最耀眼的明珠 , 也是整个大晋最受世人敬仰的国母 。
荀允和按掴住心绪 , 举起酒盐 , 回敬云栖一杯 ,“ 臣谢帝后隆恩 。“
除了正殿之外 , 其余官眷聚在偏殷用膳 , 宴上歌舞升平 , 酒席酣畅 。
云栖去过女眷席后回来 , 悄声问裴沐珩 ,
“ 陛下 , 我娘怎么没来 ?7“
裴沐珩高深莫测回 ,“ 岳母在府上准备晚宴 , 说是要亲自给你们父女下厨 。“
云栖忍不住露出一丝腰腹又茫然的笑 。
她不记得四岁前的生辰是怎样 , 但今日着实感受到了一把被众星捧月的感觉 。
裴沐珩给的惊喜虽然撼动心弦 , 云栖却没打算为寿宴打下公务 , 午膳后便去了国医馆 , 照旧主持完议事后 , 才赶往荀府 。
此时雨过天睦 , 晚霞偷偷藏在一片青云之下 , 马车停在荀府照壁之内 , 刚下马车 , 云栖便听得楠楠和亦校围着考爷子打闸的笑声 , 老爷子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 , 如今不仅记性不好 , 甚至偶尔犯迷糊 , 总把楠楠认成她小时候 。
云栖提着衣摆踏上台阶 , 便见洞开的门庭内一片落英缤纷 , 原来亦校跟楠楠刚在院子里打了一架 , 将那些花草树木蹊躏了一番 , 不仅如此 , 二人调皮地将那些花瓣弄到考爷子身上 , 考爷子满脸被花瓣振着 , 只瞥见几缕白发 。
云栖板着脸 , 一面往外祖父身旁走 , 一面扬言要教训两个兔愚子 。
两人一人往东 , 一人往西 , 一溜烟逃去了后院 。
大约是属狗的 , 这二人闻着香味到了后厨 , 隐隐约约听到里面传来说话声 , 二人悄悄掠上树梢 , 打茂蝈的树枝下探出半个脑袋 , 眼神往屋内通去 。
原先在厨房忙碌的仆妇都被使出去了 , 系上围裙的景娘弯腰睿了一眼灶火 , 见火燃得正旺 , 便要急着切菜下锅 , 这最后一道菜她要做宫保鸡丁 , 鸡丁尚未切好 , 正着急 , 那穿着茶白长衫的男人便接过菜刀 , 先一步忙碌起来 。
景娘气得瞥他 , 绕着他走至另一边 ,“ 你今日做寿 , 去好好歇着 , 快些将刀给
荀允和才不听她 , 修长清瞿的男人 , 一如既往沉润温和 ,“ 我来吧 , 怕你伤着手 。“
景娘其实并不会做家务 , 当年在秀水村 , 只要荀允和在家 , 就没晴娘用武之地 。
她看着高大的丈夫 , 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 荀允和面朝灶台 , 面容被锅里烧出的腾腾热气给缠绕 , 看不清他的表情 , 景娘见他穿上她新作的衣裳 , 微微朝他背身走了几步 , 面露症惘 ,
“ 我许久没做袍子了 , 这件针脚不是很好 , 你在家里穿穿便罢 , 就别穿去外头了
荀允和刀工不错 , 粘板发出有节律的响动 , 他笑了笑 , 将切好的鸡丁往油里一炸 , 这才接话 ,
“ 我什么时候嫌过你的针脚 。“
一桩桩旧事如云烟在眼前闪过 , 景娘哽咽着搂住他腰身 , 将溢出的泪珠擦在他
身上 , 轻轻暗了一声 。
荀允和喉呈微微滚动 , 一面覆着她柔软的手 , 一面镇定地炒菜 。
好不容易将鸡丁炒好 , 他转过身 , 景娘红着脸在他面前拙起眼 , 荀允和看着那熟悉的眉眼 , 忍不住拙手覆上她眼角 , 正要将她往怀里带时 , 窗口外突然传来一阵嬉笑 , 荀允和面色一变 , 拾目望去 , 只听见两个孩子下饺子似的掉下淮树 , 哗啦一阵作鸟兽散 。
恐被外公与外祖母抓住 , 亦校和楠楠不由分说往改造后的熙王府跑 , 这一跑再次循着香气来到了熙王府的厨房 , 比起苟府 , 王府的厨房称得上恢弘 , 倡大的膳间 ,
摆着十来个架子 , 上头叠满了各式各样的时蔬美味 。
楠楠惊奇地发现一道熟悉的身影在灶台前忙碌 , 他时不时捡起筷子尝一尝味道 , 时不时重新调料 , 楠楠看得目瞳口呆 ,
“ 那是爹爹吗 7“
「 可不是 。“
晚膳上 , 裴沐珩与荀允和很默契地各给云栖做了一道冰糖葫芦 , 云栖看着面前携着的两盘形状各异的冰糖葫芦 , 微微失笑 。
荀允和始终做的是旧样式 , 红果子加冰糖 , 手艺越发娴熟 , 口味也更加醇正 。
而裴沐珩却是变着法给她换花样 。
今日的冰糖葫芦中 , 加了五六种她爱吃的果肉 。
夏日天热 , 宴席就摆在横厅东面的敞轩 , 轩外桂树亭亭如盖 , 竹细森吟 。
考态龙钟的者爷子歪坐在主位 , 荀允和与普娘在左 , 裴沐珩和云栖在右 , 两个孩子挤在南面 。 裴沐珩虽贵为皇帝 , 今日在荀府却行的家礼 。
念柴刑满释放后 , 荀允和给他在通州谋了个教谕之职 , 虽说不入流 , 却也对得起他那身才学 , 后来念柴娶一房妻子 , 跟着妻子去了江南金陵开学馆 。 徐京考上了进士 , 如今带着妻子在西南做县令 , 这一次家宴再无外人 。
桌上共有十多个菜 , 大多是母亲手艺 , 更有丈夫与爹爹特意为她做的果子 , 云栖这一顿饭吃得手忙脚乱 , 娘亲恨不得将每道菜都往她碗里夹 , 爹爹心情大好 , 嘴里没说话 , 酒却是一口一口灌个没停 。
过去从不醉酒的荀允和今日喝了个酪汀大醉 。
云栖亲自帮着母亲搀着父亲回房 , 临走时还听到荀允和嘴里不停念叨着囡囡别跑 。
云栖倚在窗口 , 正儿八经回他 ,“ 爹爹 , 我没跑 。 “ 她嗡音比往日要清脆几分 。
景娘一面拿帕子给荀允和净脸 , 一面扭头看着女儿 , 云栖穿着一身湖蓝的裙衫 , 梳着凌云髻 , 一双美目清澈明亮 , 还有几分少女的烂漫 。
偏生在这时 , 荀允和搜着景娘不肯松手 , 嘴里不知唠叨什么 , 景娓脸一红 , 唯恐被女儿看笑话 , 催她道 ,“ 行了 , 快些回宫吧 , 我会照顾好你爹爹 。“
云栖笑着离去 。
宫车侯在门口 , 云栖揪帘进入 , 只见小案上燃着一盏宫灯 , 裴沐珩正在聚精会神看折子 。
“ 孩子们呢 7“
裴沐珩头也未拙道 ,“ 早回去了 “
待云栖坐稳 , 宫车不紧不慢驶向皇宠 。
出荀府那条小巷进入宽阔的直道 , 裴沐珩这才将折子搁下 , 看向身侧的妻子 ,
云栖脑海回想刚刚爹娘那一幕 , 唇角不自禁露出笑 , 裴沐珩伸手搜住她的手腕 , 将她唤回神 ,
“ 云栖 。“
“ 嗅 ? “ 云栖懵懂看着他 , 只见他双目渗着深避的幽色 , 若是她没瞧错 , 仿佛浩
现一丝委屈 。
“ 你今日是不是吃撑了 ? “ 他问 。
云栖闻言抚了抚小腹 , 莞尔一笑 ,
“ 是有些撑 。“
裴沐珩正色道 ,“ 不喜欢吃的菜 , 可不必吃 。“
云栖这下满脸愕然 ,“ 我没有不喜欢吃的 。 “ 话落总觉得裴沐珩似乎话里有话 ,
她试探道 ,“ 难道哪道菜我不该吃 ?“
接下来的话却令云栖膛目结舌 , 只见那位面容冷隽 , 浑身罩着一股硬朗又沉稳气质的男人 , 面不改色道 ,
“ 你爹爹那盘冰糖葫芦来来去去就是那个味道 , 你吃不腻吗 ?“
云栖今天先吃的荀允和那盘 , 到他那盘时便有些吃不下了 。
男人吃起醋来很不可理喻 。
筒直是一点道理都不讲 。
云栖抚了抚额 , 开始绞尽脑汁组织言辞 ,“ 他老人家今天大寿 , 我不能不给面子 , 你是我枕边人 , 自然留在最后 。“
话里话外裴沐珩与她更为亲近 。
裴沐珩被安抚好了 , 漫不经心捏了捏她手背 ,
“ 我们俩谁做的好吃 “
云栖看着他无比正经又冷静的脸色 , 真是哭笑不得 。
明明都是做皇帝的人 , 总总爱在她跟前使小性子 , 夫妻多年 , 云栖早就练就了一身拿捏裴沐珩的本事 , 她轻轻往他怀里一挤 ,
“ 当然是夫君做的最好吃 “
这一声夫君无比流畅自然 。
作者有话要说 :
福利番外到 , 汇报一下 《 荣婚 》 可能会改下文案 , 梗还是先婚后爱的梗 , 另外求收藏
《 凤仪 》 女官与帝王感情拉扯 , 斯文败类皇帝下神坛 。 六月见 , 么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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