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琮心知若不让步,恐怕众人不服,便笑道:“诸位贤达乃太上皇嘉许的国之义商,江老爷子更是‘义商之首’,您老既开了口,我等做晚辈的岂敢不遵?

也罢,为表盐院衙门对诸位数十年如一日辛苦操持盐业的敬重,本次增发的盐引里,我会拿出相当一部分,专供诸位竞价,如何?”

众人脸色顿时好了许多,连声道:“三爷义薄云天,我等定当知恩图报。”说罢又连连劝酒。

酒是润滑剂,喝着喝着,气氛也起来了,归烈笑着试探道:“三爷,我等专供的窝本不知有多少,可否提点一二,我们回去也好筹措银子,免得到时手足无措。”

听到关键处,众人忙放下筷子,赔着笑看着贾琮。

贾琮微微一笑,道:“归先生,这个就请恕琮卖个关子了,只因我若明说数量,难免各位私下分配,以低价就竞走了,场面上须不好看,别的盐商们难免发牢骚,说盐院衙门官商勾结,私相授受,这個罪名哪个背的起?

衙门的苦衷,还望各位体谅。反正一句话,数量上不会让诸位吃亏便是。”窝本分配办法,是贾琮的核心机密,除了他以外,现在谁都不知道。

“说的是,说的是,我等明白,明白。”

众人忙点头称是,心中大骂贾琮奸诈狡猾,生怕诸人围标,便隐瞒数量,这是硬要逼着众人厮杀啊。

众盐商无奈,衙门的话说到这一步,明面上实难抗衡,只得表示拥戴。

“不知盐院何时分发窝本?”江川道。

“大约半个月以后。”贾琮笑道:“不过如今倒有个小麻烦,届时两淮大小盐商齐聚,共襄盛举,倒缺个好地方举办此事,诸公可有教我?”

众人笑道:“江家的万殊园正好堪用,当年太上皇也曾游幸,赞为江南第一园。”

“哦?不知江老爷子……”贾琮笑着看向江别鹤。

江别鹤摆手道:“诸位客气了,不过一个园子,三爷随时要用,知会一声便罢,江家能有幸为此等盛事出一分力,乃殊荣也,亦是我家义不容辞之事。”

“那就谢过江老爷子高义了。”贾琮道。

“三爷放心,届时所有与会人员的茶水酒饭,伺候的下人,并所需各色物事,敝家包了,保证让大家心无旁骛,畅议大事。”江川笑道。

众人笑着道谢。

贾琮见事情谈得差不多了,对徐清使了个眼色,表示自己要撤了。徐清微笑点头,示意明白。

“诸位,今日舍妹也就是我姑父的千金,也在游湖,请恕琮诳驾之罪。”贾琮起身告辞。

“三爷有事便去忙,我等粗人怎敢搅了林姑娘的雅兴,只请三爷代我们几个给林姑娘问个好。”

“三爷怎不早说,若因我们这点事儿让林姑娘久等,那可就罪过了。”

“命船家把船靠过去,仔细送三爷下船。”

贾琮连连拱手,扭头看了那四位瘦西湖大家一眼,微微一顿。

众盐商都是人精,哪不明白,忙道:“如此良辰美景,三爷何不携四位大家同去,以助林姑娘游湖之性?我等粗人懂什么音律诗词,四位大家在这里也不过是对牛弹琴。”

贾琮暗叹盐商会做人,笑道:“那在下就生受了。”

“三爷客气了,自古才子配佳人,此间也只有三爷这般文采风流之士,才配得上四大家的曲子。”众人道。

贾琮哈哈一笑,被人尊为才子也是挺爽的事,看向吟风、弄月等四人,笑道:“四位大家,就随我去罢。”

四人盈盈一笑,道:“我等姐妹仰慕三爷文采久矣,不知今宵可有幸聆听三爷妙词。”

贾琮笑道:“去了便知。”

说罢领着一群莺莺燕燕回了黛玉坐船。

黛玉见贾琮身后跟着一群漂亮的小尾巴,心中有些不悦,埋怨道:“你倒会假公济私。”

贾琮笑道:“这是瘦西湖上四位大家,技艺精湛,让她们替你解解闷不好么?你若不喜欢,我就打发她们回去。”

黛玉生性善良,不愿让人难堪,白了他一眼,道:“既然来了,就罢了,让她们到那边去。”

贾琮忙点头,指挥众女坐到另一端,摆开架势,准备演奏。

“旧曲听腻了,便唱首新词来听罢。”黛玉坐在珠帘后,轻声道。

众女忙答应着,丝竹管弦一起奏了起来,吟风笑着给贾琮抛了个媚眼,轻声唱道:“林花谢了春红……”

黛玉小脸顿时一黑,狠狠瞪了贾琮一眼。

贾琮苦笑低头,捏着下巴不敢开口,心中暗骂好死不死,干嘛唱我的词,这不是害我么,此刻又不好强行叫停,越发显得心里有鬼,只得强忍着,如坐针毡听完。

吟风笑道:“三爷文才盖世,可否即兴再做一词,我们姐妹当即唱来,岂不更加新鲜。”

另三女忙点头如小鸡啄米,均是一脸崇拜地望着贾琮,不过有几分真情却不知道了。

贾琮也想摆脱方才的尴尬气氛,忙笑道:“这有何难。颦儿,你替我品评一番。”

黛玉早就等着他作诗,脸色缓和了些,微微点头道:“尽管作来。”

贾琮看了看湖面上盛开的接天荷花,船

行花中,顿时想起一首小令,笑道:“笔墨来。”

紫鹃忙呈上。

贾琮微一沉吟,落笔一气呵成,命丫头递给吟风,笑道:“唱来听听。”

弄月等人忙凑过去看,原来是一阙《点绛唇》的词牌,写的极妙,忙给乐师等人叮嘱了几句,现场谱曲唱来。

“醉漾轻舟,信流引到花深处。尘缘相误,无计花间住。烟水茫茫,千里斜阳暮。山无数,乱红如雨。不记来时路。”

清新脱俗的歌声顺着湖面远远传开,一曲既罢,吟风等人均拜服:“此等妙词,信手拈来,三爷之才,不逊李杜矣,奴家伏了。”

看那小眼神儿,只要贾琮勾勾手指,她们能立刻扑上来,把贾琮吃到肚子里去。

黛玉脸更黑了,倒不是说这阙词不好,只是和黛玉心中期待相去甚远,别说什么千古七夕无词,便是和林花谢了春红相比,也未必比得过。

“这就是你给我准备的词?胡吹大气。”黛玉嗔怪地啐了贾琮一口。

贾琮过去搂着她香肩,笑道:“颦儿你也太小看我了罢,这《点绛唇》不过是即兴随手涂鸦,岂敢献与足下?”

黛玉心里松了口气,扭身嗔道:“那你还卖什么关子,若是再不中意,仔细你的皮。”

贾琮哈哈一笑,走到桌边,再次提笔一挥而就,笑着递给吟风,道:“你们唱可以,但是不许爱上莪。”

吟风掩嘴轻笑,秋波暗送,接过他手里的诗笺,玉指在他手心轻轻划过,低声道:“琮三爷现在才说,已然迟了。”

贾琮大呼妖精,这些专业人士说起骚话来,果然厉害。生怕黛玉看出什么,忙退了回去。

黛玉白了他一眼,懒得理他,只是凝神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