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古笑意不减,用着夸张的语调打趣。

【不能够吧?就这还要犹豫?

好不容易才当上的官诶,不过是自己去办个新户、从那本族谱中辟个分支就能解决的事儿,所有人还是一个祖宗,不至于有人这么拎不清吧?】

光幕下,不少人彼此张望,都在犹疑不定。

这……确实是个解决办法,好像也没什么大的影响。

但也有人怒极,仰天大骂。

“小人萧临渊!竟想出此等阴毒至极的法子!”

“这就是离间!用来离间我等亲人同族间骨肉亲情的毒计啊!!”

“此人就不该出生!陛下当年怎不结果了他?!”

天上,古古笑了,接着话风一变,得意的不行。

【哈哈,要真这么想,那你就中计了。这恰恰就是神昭大帝立这两项古怪的新法的真正目的。】

他摊手,笑得眉眼弯弯,【都自已当家作主、另立门户了,谁还想和别人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啊?还事事都听家主的,旁系总要忍受嫡系给的窝囊气,嫡系又总要顾念族老的想法,有时候自己想干个什么事儿都不成。】

【一大家子挤在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人一多,矛盾就不会少,只要尝到自己当家作主的滋味,就不会还有人想要过回一大家族人挤一块地方生活的日子,每天吃着固定的饭菜,每月用例有数,时刻有人盯有人管,这样的日子好过吗?】

反正古古是一天也受不了这样的生活。

【离的远了,同族亲情自然淡泊。过个几十年,你看住的远了的人还会和另一同族的人家联系吗?

就算还记得对方,但若是等过个百十来年呢?

他们的子孙后代间还剩多少同族亲情?】

【世家大族族中人多,个个好像亲如一家、有着坚不可摧的亲缘关系,但人都有利益之争、感情冷暖的变化。从根本上淡化他们亲如一家的思想,斩断他们的关系,他们间也就无从联合,自然也成不了威胁国家的势力。】

在诸多世家中人脸色凝重气的头顶冒烟的时候,古古还举了个生动形象的例子。

【比如有一天,一个男人突然找上你,说他是你的某个表侄儿,让你出面帮他摆平个什么事,这个事情呢又刚好在你能力范围内。

你一想,哦,原来他是我表侄啊!那这忙肯定要帮!】

【再一问,你是我的哪个表侄啊?他说,我是你曾曾曾曾祖父的儿子的小女儿的侄女的大女儿的儿子的儿子啊!】

古古刚还笑呢,转眼就一副嫌弃的不行的嘴脸,【你可走远点吧你!什么大女儿小女儿,我连我曾祖父的面都没见过,谁知道你是不是冒充的啊!】

古古损的很,这一段演完直接逗的无数人哄堂大笑,又叫无数人气的哇哇大叫。

皇宫里,就连跪在宫墙下的二皇子也忍不住大笑出声,拍手称绝。

“妙!妙啊!是比本殿高明!”

说到这儿,古古又额外说了一嘴,笑的像只狐狸,【而且,自立门户、脱离家族关系对个人也有好处。在这儿,说一个经典的案例。】

【景德年间,有一个男子的妻子被自己族中子弟欺辱,族中当家作主的家主不仅不主持公道,还偏帮嫡系子弟,对他妻子出言不善。

于是此人气不过便带着寡母和妻子自请出族、另立新户,当时所有人都对他冷嘲热讽,说他不孝,说他和族里关系闹僵今后怕是完了。】

【可结果呢?】古古微抬下巴,显得有几分得意,哼哼的笑。

【结果是这人后来成了二十八功臣里被人称作农神的人物,造福了万民。】

【他就是李稷!】

【当初和家族闹僵无人问津,甚至还被人落井下石打断了一条腿,一家子被欺负十多年。后来他跟随神昭大帝发迹了,那些自称族人的亲戚又恬不知耻的凑上来,还以孝道、以亲缘关系、以一本重新加回他名字的族谱施压,想要沾上李稷的光。】

【我呸!】

古古毫不掩饰的嫌弃,骂。

【一本儿破族谱、一群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就想和一个名垂千古的功臣绑在一起,说和人家是一家人?可真够不要脸的!】

【李稷当然也不惯着这群人,还怕这群人借自己名声在外胡作非为。于是直接去了府衙重新办了新户书,在朝庭户籍处过了明路,相当于和那一族的人彻底撇清关系。】

【此事中,李稷还喊出了一句口号“四代不同堂”!】

古古嘿嘿一笑。

【这口号虽然是李稷喊出来的,但后世许多人都认为,这其实是神昭大帝借李稷的嘴想要宣扬的一个结果。】

【并且,不止是李稷的事被写成案例传遍全大宸,还有诸多在家中或是因族亲受了不公待遇的人,他们都自立门户出去过潇洒日子的事迹也被人大肆宣扬,多加褒赞,要的就是一个让别人看了大快人心的效果!】

【在这种自立门户、自己当家作主的思想的宣扬下,再加上当时朝中律法的严改、势要还朝堂、还天下一个清明的势态,这样多方面连削带打、软硬兼施下来,你们觉得,世家还能造成威胁吗?】

古古拍板定论,光幕底下一群人也是觉得甚是精彩。

“这十一皇子当真是不同凡响,英明果决!”

街市上,有一年轻公子微笑称赞。

和他站在一起的同伴面容严肃,一本正经的说:“你怎知想出此法的就是他,而不是他的臣子?”

“那有他这种敢于去做的皇帝,也是一种幸事。”

这么说,另一人果然没再杠下去,最先那人心中不禁松了口气。

他这朋友啊,什么都好,就是太正直较真儿,什么事都要分出个一清二白来,搞得现在除他之外,基本没什么朋友愿意与其相处,也是怪头大。

看到评论区不断有人夸赞的,古古也笑了。

他问。

【萧恒,主播给出的解释你满意吗?听懂了吗?】

萧恒点头,没有不服,也没有忌妒,反而很是爽快的道谢。

“多谢解答。”

他知道光幕上的人听不到自己的回答,但还是这样说了。

古古看不到他的评论,以为对方已经下线。

【好吧,看来这位网友大概是下线了,没关系啊,主播还是很乐意解答各位粉丝朋友们的问题的。现在我们来说点儿什么好呢?】

【还是再说回戾帝吧。】

这期的主人公便是萧恒,几乎不多时,他便想起可以讲的事来,停顿没多久接上前言。

【对了,各位想知道为什么戾帝这么恨太子萧泽吗?甚至恨到将他的两个儿子拿去喂狗,女儿丢进蛇窝,尸骨无存。】

众人一愣,不停的有人问,“为何?”

这些疑问转换成文字,出现在光幕上。

二皇子跪坐在墙根下,视线落在出现在前方宫道上的人身上,无声的缓缓扯动下嘴角,像是在笑,却不如说是魔鬼露出满是阴谋诡计的微笑,野兽露出狰狞的獠牙。

满是阴冷和诡异。

太子站在原地,一步也没再往前走下去。

一高一低,两人隔着数十步的距离无声对峙着,相顾无言。

【为什么呢?】

古古想着记载中的历史,叹了口气,语气也有些沉重,【或许,一切都要源于年少时的一场捉弄、一次背叛、一段……足以改变人生的伤害。】

说到伤害二字,光幕下,无论是二皇子还是沉默不动的太子,同时有了反应。

二皇子似冷笑般的轻扯了下嘴角,移开视线,满是对太子这位兄长的不屑。

太子喉咙一阵紧张,身体僵了下,垂下眸。

他此时脑海中回想起了一段他本以为已经遗忘的往事,可现在,他又很突兀的想起来了。

【世人唾骂他是暴君,只知他如野兽,残暴嗜血,污名满身。可,又是谁把他变成这样的野兽的呢?】

一段嗓音低沉而沙哑的独白响起,拉回所有人的视线。

【光幕中,是一个老人独自站在一方牌位前的背影。

而那方牌位上,写着的赫然是二皇子萧恒的姓名。

随着镜头的变动,周围无数的香火、牌位陆续出现,光幕外很快有人意识到,这是在祠堂一样的地方。

不!

是长宁殿!

画面中唯一的那个老人的脸一露出来,无数人便认出他来,也就明白过来这是在哪里。

如果说作为皇帝的萧临渊唯一会出现的一个祖宗祠堂,那无疑就是供奉着萧家先祖和历代皇亲牌位的长宁殿。

画面中的萧临渊很老了,是他的老年时期。

殿中唯一跟在他身边的是一个长相很年轻的御史,他第一次出现在光幕中,年轻,而又富有朝气。

他看着站在戾帝牌位前久久不语的帝王突然在牌位前多点上一盏长明灯,御史不解,“陛下为何要给戾帝点上两盏灯?”

萧临渊:“他怕黑。”

他开口,嗓音十分低沉,不再是过去的冷冽好听,而是带着历经世事的沧桑和疲惫。

怕黑?堂堂戾帝?!

不可能吧?!!

不等小御史发问,他主动道:“现在没人,我给你讲个故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