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自保与挑衅
“顾氏儿?”
“千娇百宠……捧杀?这说的是谁?”
看这形容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一间赌坊的一楼,几个年轻公子聚在一处,底下人声鼎沸,吆喝声不断,几人面前的桌上还堆着大把的赌具。
“姓顾??顾兄,这人倒是跟你一样,都姓顾。这可真是巧了。”
一年轻公子疑惑着笑说。
本是无心之言,他却没见身旁同一时间安静下来的几人面色间的躲闪,好似隐瞒着什么秘密。
被叫做顾兄的是京都顾左将军家的嫡子,三岁丧母,后来他爹娶了他母亲娘家的嫡亲妹妹作继室。
数十年来,这位继母对顾丞十分之好,简直比之亲子还有过之而无不及,这在全京都是出了名的。
只是顾丞自己不争气,年纪轻轻吃喝嫖赌样样皆通,长大后成了京都有名的一世祖。
但私底下,也不是没有人怀疑过这位继母的用心,说过些小话儿,只这话后来不知怎的被顾丞知道了,他直接上门将人打了一顿,后来就再没人在他面前提过他继母的半点不好。
但现在这鸟口中所说的内容,会和顾丞扯上关系吗?
都姓顾,且同样家中是继母当家,这位继母还十分的宠顾丞。
这到底是无私的宠爱,还是蓄意的捧杀?
顾丞脸色平常,只是和众人说了一声就走了。
“诶,顾兄你不接着玩吗?”
先前开口的年轻公子说完,连顾丞的背影也看不到了。
“怎么走了?”
身旁几人也是在心里叹了口气,为这人的智商着急。
一人好心提醒他。
“都姓顾,且继室母亲对顾丞那也是自幼千娇百宠养大的,你怎就不怀疑,那鸟口中所说之人就是顾兄呢?”
最后三字声音压的极低,像是生怕某人去而复返听到一般。
这话可不兴被顾丞听到,不然只怕按他的脾气直接动手揍人也是不稀奇的。
闻言,先前开口之人瞬间瞪大眼睛,满脸惊讶。
无数人的目光,都在这一日投向京都顾家。
那么多鸟在同一时刻宣扬同一件事,本就是一件奇观,简直可以说是神迹也不为过。
但总有一些聪明人,看出这些鸟的反常,光幕刚猜萧临渊能通兽语,后脚就有了这些鸟的反常举动,这很难不让人猜想到是萧临渊在背后散播的。
只是令人不解的是,他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广而告之顾家这件事呢?
那些鸟说的又是不是真的?
顾丞回到家,一进门就直奔后院。
只是还没走到正院,就见院门前正站着管家在那儿把守。
他意识到什么,脚步停下,沉声问,“我爹是不是在里面?”
紧闭的房门内,传来男人的怒吼还有女人的哭声和求饶,不难想象里面的场景有多糟糕。
管家看着昨夜不知在哪里鬼混浑身散发出淡淡酒气的少爷,幽幽的叹了口气,“是,将军正和夫人在里面商议要事,公子就先不要进去了吧。”
至于是什么要事,恐怕此刻全京都的人都知道了。
这也是顾老将军特地吩咐的,不让顾丞进来。
顾丞深吸了口气,喉头好似吞了一把针,扎得他嗓子疼,但更疼儿的还是心。
足足过了几息,他终于艰难的开口。
“周叔,她真的……真的……”
说到一半儿,他说不下去,声音颤抖着。
她真的害死了我娘吗?
她怎么会是那样的人呢?
她明明……明明对我这样好。
顾丞眼圈都泛着红,心中痛楚。
他娘死的时候他还不知事,记忆中,这位自幼陪伴他长大的继母对他总是很温柔,要什么给什么,从未对他红过脸,把他当宝贝一样疼着。
就算后来她给父亲生了一个弟弟,也从未忽视过他的感受。
可现在突然有人告诉他,对他的好都是假的……
就是为了把他养废?
这让顾丞怎么接受的了!
管家什么都没说,叹了口气,轻声安慰顾丞。
“公子,将军一直都很疼爱公子,只是,望子成龙大概是每一个父母最大的期望,所以他平时才对您严苛了些。”
反之,那位继夫人对顾丞的好才真的叫人怀疑。
到底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看着顾丞此刻的模样,管家心里也很不好受。“夫人的事,您不用管。将军都会处理好的,您先回去休息吧。”
顾丞不想走,也不说话,倔强的望着大门,他想知道一个真相。
“公子,这也是将军的意思,还请您听将军一回吧。”
如果是往常,顾丞才不愿意听他爹的话,只是此时此刻,他才突然意识到,曾经自己的叛逆有多可笑。
他就像一个不分好坏的孩子,将坏人当作庇护伞,将善言踩在脚底。
一步步沦陷于甜言蜜语的温情乡里,可这世上又有哪个人是不需要长大的呢?
现在的自己心里有多痛,过去那些年被他伤了心的人亦是同等感受。
他错了,真的大错特错
。
顾丞自嘲的笑了一下,颓然转过身去,失落的朝自己院子走去。
第一天,久不上朝的顾老将军罕见的出现在早朝上。
他状告自己现在的妻子杀害自己亡妻,最终顾丞的继母被抓入狱,也对自己的罪名供认不讳,判了一年后处斩。
顾家一跃也成了京都这几天人们口中的热闹话题。
自从昨天光幕将萧临渊的特异之处曝光之后,祥庆殿内众人看萧临渊的眼神就更加的奇异了,却不敢光明正大的看他,只敢悄悄的在暗处观察。
殿内比之以前更加安静,宫内人心思各异,各为其主萧临渊是知道的。
他也不在乎这些宫人背后的主子是谁,因为这些都妨碍不了他的生活,包括那一个人。
“殿下,您真的能够听懂兽语吗?”
白芷为萧临渊上了一盏热茶,放下茶盏后恭敬的站在萧临渊身旁,极其小声的问了一句。
她的面上带着犹疑,好奇又不敢相信。
古往今来,她从未听说哪个人能有这般神异的能力,简直像是天降异能一般,再者,她看着萧临渊从小长大,亦不知他在这方面的能力。
萧临渊没有动那盏茶,手上拿着一本画集在看。
这本画集他已经翻了三天了,从头到尾最少看了三遍,现在却还拿在手里看。
没人理解他在想什么。
“你害怕了?”
很突兀的一句。
毫无厘头,莫名其妙。
白芷一怔,手指颤抖了一下,声音还算平静。
“不是,奴婢只是好奇。”
这些天,不管她对萧临渊伺候的多周到,萧临渊对她的态度始终不冷不热,不像是对待一个熟识的老仆,倒有几分有无她在身旁都可的感觉。
冷淡的既出乎她的意料,又好像没那么让她意外。
毕竟,这孩子从小就是这般的冷、这般的……冷漠无情。
白芷说完,萧临渊也没有再出声,似是画集看的出神。
于是她便明白,一人间的这个话题就此结束。
这些天,白芷不是没有假装无意的再度提起萧临渊幼时的事,希望能让他对自己的态度好上一点儿,但现在看来,似乎行不通。
想到前不久沈家传给自己的秘信,白芷心底为难的叹息一声。
“这十一殿下当真没有心吗?好歹自己……”
好歹她也是将萧临渊从刚出生一直拉扯长大的人啊,回想起那段在冷宫的苦日子,白芷心里泛起了苦,又有点不是滋味儿。
那种类似埋怨的情绪刚起又被她赶紧掐灭在心里。
这眼看着十一皇子要起来了,她可不能在此时有不理智的想法,万一失去十一皇子作为靠山,她可不得又继续在这深宫继续遭受磋磨。
她不想再过回低等宫女的日子,那太苦了……
太子被罚跪了整整半日,天黑时才被叫起。
他是被人扶回东宫的。
躺了没一天,就听隔壁宫殿门外传来一阵嘈声。
太子躺在床上,心里烦闷,不止为景德帝对他的冷落还有一皇子之事,总之心情不是很好。
恰好此时又听到有人在吵吵,直接大声叫来贴身内监,让他去隔壁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等人回来回禀才知是十一皇子在祥庆殿外闹着要见萧临渊,说他抢了自己的住处。
太子这才想起,去年时候景德帝曾提过要将祥庆殿作为十一皇子以后的住处,但当时十一皇子撒娇说想再挑挑,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怎么今日又突然想起来要抢了?
太子顿感头疼,顾不上自己膝盖上有伤,让人将他抬出了殿。
“萧临渊!你给本殿出来!”
“别以为你被光幕夸了就能得到父皇的宠爱!本殿才是父皇最疼爱的心肝宝贝!”
“本殿要什么父皇都会给我,他最疼我了!这祥庆殿是本殿的宫殿,你赶紧给本殿滚出来!听到没有?”
“你个不要脸的臭东西!给本殿出来!知道有人要害本殿,你不仅不告发,还藏着掖着,本殿要将你一起治罪!”
“你再不让本殿进去,本殿现在就让人拆了这祥庆殿的门!”
但他都这样叫了小半个时辰了,也不见殿内的人回应,于是十一皇子更加暴躁。
太子被人抬着越靠近祥庆殿的大门,叫骂声也就听的越清楚。
“小十一!休得无礼!那是你十一皇兄!”
太子故意摆出威严脸,表情严肃。
纵使萧临渊从前不受宠,在皇宫中是个任谁都能踩上一脚的存在,但现在光幕的出现打破了这个规律。
他不能看着十一皇子在他眼前对萧临渊出言不逊却不加劝止,传出去别人还以为他这个当大哥的不称职。
太子的这番言论却没被吓到十一皇子。
他从小生得机灵可爱,年仅十一岁就已经是个俊俏活泼的少年了,再加上这些年景德帝对他的宠爱,让他的性格逐渐变得无法无天,谁都不忤。
本来他早就想来找萧临渊的麻烦了,但总被身边人以身体尚未大好、还需养养等各种理由劝住,留在殿内养病,可算闷死他了
。
闻言,他轻哧一声,双手环胸轻抬下巴,毫不客气的嘲讽,“太子皇兄还是好好待在东宫养伤吧,腿还没好就跑出来,这不折腾自个儿吗?”
太子清楚的看到他眼底的嘲笑和轻视,脸色有一瞬间的不快,但很快恢复平和。
四人抬的木椅被放下来,太子理了理自己的衣袖,望了眼祥庆殿紧闭的大门,丝毫不意外。
“十一皇弟,别怪皇兄没提醒你。”
“你十一皇兄喜静,最不喜有人打扰,你这样叫门是没有用的。你若真有事找他,不如先找父皇讨一份旨意,让祥庆宫内的人把门打开,你再进去寻他说事。”
十一皇子虽然骄纵,但也不全是个傻子,听懂了太子话里的反讽,却依旧心里不服气,趾高气昂的道。
“本殿要进这道门,还要劳动父皇?怎么,萧临渊是比本殿还要大吗?”
这皇宫,他说第一就没人敢说第一,因为第一是景德帝。
太子笑笑,表情温和有礼。
“并非此意,谁不知十一皇弟最得父皇宠爱,只是如今祥庆殿已是十一皇弟的住所了,谁也不好未经主人同意就强闯别人住处吧?那不成土匪了吗?”
眼见十一皇子脸色更黑,不等他张口要骂,太子又笑眯眯说道:“普天之下父皇的权威乃是最大,他想让谁怎么样那不过一句话的事儿。要进这小小宫殿
又算什么?就算是让十一皇弟出来亲自拜见十一弟也非难事。”
“你觉得呢,十一皇弟?”
让萧临渊亲自来拜见自己?
这个主意好!
凭什么要他大老远的再跑一趟来见萧临渊,就该是对方来见他才是!
十一皇子不过略一思索便赞同了这一提议,将头抬得更高了,骄傲又轻蔑的瞅了眼祥庆殿的大门,不屑的说道。
“你说的有点道理,就该让萧临渊亲自来找我,乖乖的给本殿滚出祥庆殿!”
说完,他哼了一声,带着人马浩浩荡荡的朝景德帝的宫殿而去。
去做什么不用想也知道。
太子松了口气,将十一皇子这个大麻烦甩给景德帝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景德帝必是不想让其他几个皇子接触萧临渊的,他恨不得将萧临渊单独关进一个无人的密室,生死都捏在手里。
但不行,萧临渊昨天闹的那一出也让景德帝在暗自担心,自己会不会也有什么秘辛已经被萧临渊知道。
如果真不管不顾将他关押起来、甚至一杀了之,会不会下一刻自己的秘密也如顾家一样,被广而告之,到时他皇帝的威严将不保。
萧临渊的这一手警告很有用,所以景德帝至今也只将他软禁在祥庆殿,而不敢明面上发落他。
十一皇子去找景德帝诉苦,想要回祥庆殿的行为自然是没有任何结果,反而是被知道他跑去祥庆殿,景德帝还特地让人将十一皇子身边伺候的人都‘提点’了一番,让他们将十一皇子看好了,别再去找萧临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