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幕外众人听着画面中人对萧怀的叫嚣,有人流泪,有人叹息,有人痛骂那些人不义,也有人提心吊胆,生怕那些跟随的朝臣中有自己一份儿。

光幕中,闭眼沉默已久的帝王终于开口了,说的第一句话是:

“右相,你觉得呢?”

“你是否也认为,孤该退位给…十弟?八弟?还是十二弟啊?”

他好像很累,闭着眼的脸上不见任何情绪,声音里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住的疲惫。

随着萧怀的发问,无论是光幕里还是光幕外的右相都提起了一颗心脏。】

程始紧张的看着画面中扮演自己的人,希望他别乱说话,以免连累自己。

同时又觉得,不管是历史记载中的他,还是未来几年后的他,应该不会做出不智之举,但也免不了紧张。

他现在已经去青州巡堤的路上了,可别又有什么事碰上他,那也太倒霉了。

“一切皆由陛下定夺,臣无敢有异。”

“呵……”

萧怀轻笑了一声,紧接着叹口气,“右相还真是一如既往,置身事外这很好。既如此,还望右相今后也能谨记初心,谨言慎行,一直当你的右相。”

头发已经半白的老人恭声应是,而后退居一旁。

上首的帝王站起身,一旁大监赶紧上前搀扶,却被萧怀轻轻挥退。

他手中拿着大宸开国先祖的剑,慢慢从王位上走下,一惯温和的脸上带着漫不经心的笑,“真是孤的好皇弟啊,一心惦记着黎民百姓,却不知你们平生为百姓做过多少实事?救济过多少灾民?平过多少场叛乱?”

“狼子野心,不过为一已之私,安敢言天下大义!”萧怀猛然间抽出剑,剑尖直指态度最嚣张的十皇子。

周围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了,士卒下意识上前包围住萧怀。

十皇子在下意识退一步后,反应过来,迅速恢复淡定,只是脸上仍带有丢脸后的愤怒。

“萧怀!是你自己昏庸无道,现在也怪不得我们!”

萧怀:“笑话,孤就是不要这个皇位,也断不会让位给你们!”

在几位皇子惊愕的目光中,萧怀笑的嚣张又冷漠,从他身后的殿中冲出无数的士卒。

与此同时,殿外冲进来一士兵禀报。

“王爷,宫里设有埋伏!”

十皇子等人心头一紧,等转头看到孤身势弱的萧怀,十皇子又放下心来,就算有埋伏,萧怀能藏多少人?

还不是他胜?

十皇子冷笑,“慌什么?!既然六皇兄不愿乖乖答应,那就别怪臣弟动粗了!”

说罢,他率先冲上去,两边的人马反应过来也厮杀在一起。

萧怀身边的人不敌,很快就落于下风。

可不等十皇子几人高兴,宫外又冲进来一大股人马。

萧怀被几人用刀威胁来到殿

外时,殿外的厮杀已接近落幕,萧怀咳了咳,不着痕迹用深色衣袖擦去唇边血迹,没叫任何人看出来。

看着带兵前来的身影,他脸上只有笑。

十皇子却是又惊又怒,再也坐不住,一气之下将刀直接架在萧怀脖子上。

“是你给萧临渊传的信?!”

“难道你就不怕他谋反吗?”

实际上,自己还巴不得。

萧怀一边笑,一边断断续续的咳个不停,这种时候,也没人在意他到底为什么咳。

“就算他真的登上皇位,也永远不会是谋反得来的。他跟你们可不同!”

一旁的八皇子还算冷静,拉住十皇子的胳膊,让他将刀放下后,冷笑,“六皇兄这话就说错了,他都能带兵入宫了,你怎知他不会放过这大好的机会干脆都除掉我们,自己坐上皇位!”

挑拨离间?还是生怕自己因对他们的气愤而一气之下便宜了后来的萧临渊?

可惜啊…

萧怀忍不住笑出声来,过一会儿又摇头叹息,看着八皇子的眼神嘲讽又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终于几息之后,在十皇子忍不住快要杀人的目光中,他笑够了,说出的话却叫人意味深长,“八皇弟,看来是我们兄弟几人小瞧了你,但你恐怕也不是那么聪明。”

“萧临渊永远不会是乱臣贼子,也永远不会有弑兄上位的嫌疑,谋反的,只有你们!”

在所有人惊愕震惊的目光中,萧怀缓缓举起手中的天子剑,十皇子等你警惕。

刀光剑影中,萧怀的目光却是望向战场中萧临渊,一笑,好像御去千斤重担。

长阶之上,他朗声高呼。

“大宸第五代君王萧怀,身为帝王,无力匡扶社稷,庇护天下万民,我心有愧!

今先帝二子萧厚、萧汾、萧荣二人谋反弑君,妄图颠覆我江山社稷,孤宁死,亦不从!”

“孤愿在此传位于定安王萧临渊,愿他君临天下,福泽世人,千秋不朽。”

他笑着,看着面前人的脸色由震惊转为愤怒,看见躲在角落的人群面露惊诧,最后,他还看见有人朝自己疯狂奔来,可是太迟了,就让这一切随着他的死亡而终结吧。

他缓缓闭上眼睛,“孤愿一死,以谢苍生

!”

话音落,血花飞溅,点点红梅盛开在脚下的白玉砖上。

远处传来两道惊慌的声音。

“陛下!”

“怀儿!!”

背景乐声的鼓点落定,悲凉声中,响起无数人的惊呼和慌乱。

十皇子等人看懵了,八皇子更是目眦欲裂,萧怀自尽是所有人怎么也没想到的事情。

他死了不要紧,但是……但是……最后竟把他们全都打上谋反的名号,钉死在逼死皇帝的罪名上?

这、这、这简直是疯子啊!

这是想拖上他们一起死啊!

几人肝胆欲裂,又惊又惧,萧临渊的军队向上反扑过来,很快

皇宫内就厮杀成一片,没了萧怀这个人质在手,十皇子等人毫不占优势,节节败退,却也只能拼了命反抗。

没人再在乎萧怀的尸体。

连莹霜从乱军之中穿过,拖着长长的华丽裙尾奔上长阶,一个踉跄扑至萧怀面前,头上的珠钗摔落在地,她狼狈的伸手想要捂住对方脖间流出的血,可努力了半天却毫无效果,鲜血染红了她的双手,男人依旧毫无声息的躺在她怀里。

泪水滚滚而下,她嘴唇颤抖不止。

“陛……陛下,你起来,你起来啊!”

“我……还有秘密没告诉你呢。”

她泣不成声,俯身贴在萧怀耳边轻声说着,“我们有一个儿子,一个儿子!你听到了吗。”

可惜的是,他怀里的男人再也听不到她这句话了。

连莹霜趴在萧怀胸前,哭的声嘶力竭,后一步的南宫太后不敢相信眼前死的人会是自己儿子。

她眼睛死死的盯着连莹霜怀里的萧怀,眼眶通红,僵硬的站在原地,嘴里喃喃低语着,“不……这不可能……不可能,我的怀里是皇帝、是皇帝!”

“皇帝怎么可能死?”

萧怀当然会死,且还是自刎而死。

他终于解脱了,终于不用再为了这个天下、这个皇位而操心。

南宫太后表情呆滞、眼神疑惑的走向连莹霜,蹲下,看着死去的萧怀良久,她的呼吸越来越重,突然伸手一把推开连莹霜,将萧怀的尸身抢进怀中,满脸尽是癫狂。

“不准碰我的怀儿!谁都不准碰!我的怀儿最是听话懂事,他只是睡着了!”

她朝连莹霜怒吼,“你哭什么哭!不准哭!”

“我的怀儿是皇帝!他怎么可能会死!”

好像是某个字眼突然触动了她的神经,她猛的一静,然后表情由愤怒转为惶恐、慌张,再到不安,她更加用力的搂紧怀里的儿子。

“对不起,母后错了!是母后说错话了……母后不该逼你当皇帝,今后你想休息多久就休息多久。”

“你不想当就不当了,咱们不当了……”

“母后不说你了,也不逼你了,咱们不争了,再也不争了……”她声音颤抖,声音越来越哽咽,“你醒醒,怀儿你醒过来,母后错了是母后错了……你醒醒啊!”

“你醒醒啊!!”

最后,南宫太后绝望的哀嚎响起在这片天空下。

灰蒙蒙的天空,不知何时,飘起了细雪。

洁白的雪花落下,无声的掩盖着这场皇宫中的血腥。

萧怀死了,十皇子等人被擒,南宫太后举剑欲要杀了他们二人。

是萧临渊拦住了她。

“你要做什么?皇位已经是你的了,本宫不杀你,但一定要杀了他们为我儿偿命!”

南宫太后提剑冷眼和萧临渊对峙,后者神情凝重而严肃,“他们暂时还不能死,望太后节哀。”

“节哀?”南宫太后疯狂的笑出声来,望着前面

的几人眼中满是杀意,又或许,那双眼中注视着的人里也有萧临渊。

“你要保他们?”

她敛去全部的笑,神色冰冷的吓人。

萧临渊:“是。”

“蛇鼠一窝。萧临渊,我斗不过你,你赢了。”南宫太后弃剑而去,并不多做纠缠。

萧临渊现在手里有兵,还有萧怀的遗旨,偏她父兄又不在京,等他们带兵赶回已经来不及。

皇位已经可以说是萧临渊的囊中之物了,现在和他硬碰硬无异于自找死路。

有萧临渊在,她就无法杀了他们为萧怀报仇。

她只能选择暂时隐忍,但终有一日,她会寻到机会,让所有逼死她的怀儿的人偿命!!

南宫太后最后离开时的眼神,令所有人看了不寒而栗。

殿内的一角,是站着的南宫舒华傻傻的看着手中空空的木盒,这个盒子正是萧怀当年秘密送她离开京都时交给她的。

其中一道是立萧临渊为帝的遗诏,而另外两道也如古古之前所说的一样,这二道圣旨,是由南宫舒华亲自带出京的。

那为何当时的萧怀就将这样的遗旨留下呢?她面色惨白,脑中只觉迷雾重重。

“我不信!”

“本宫发誓,一定要为本宫的怀儿报仇,谁逼死的他,本宫就要谁付出千百倍的代价偿还!不死不休!!”

装饰华丽的太后宫中,南宫靖柔脱下头上华丽的太后金冠摔在地上,金冠上的玉珠被摔的粉碎,有细小的

碎片蹭着她对面来劝的南宫舒华的衣角飞过。

她一贯梳得干净整齐的发髻微乱,满脸疯狂,活像个疯子,眼中的仇恨与声音里的怨毒令人不敢直视。

因为息帝的死,南宫太后也疯了,所有人在这一刻无比清晰的感受到。

可画面一转,是八皇子浑身染血,拿着刀慌恐的面对包围上来的士兵的景象。

他癫狂又惊惧,像只被逼到角落的困兽,孤立无援,却又害怕和得意的大笑着,“是我给萧怀下的毒又怎么样?但他会中毒时日无多,不全拜他的好弟弟所赐吗!”

很明显,视频中时间来到了萧临渊登基后,八皇子等人的又一次宫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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