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中的九皇子如遭雷击,同样是败军之将,此前他不曾怕过,如今听到这话他却神情一下子变了。

“你说什么?什么拜我所赐?还有下毒又是怎么回事!”

八皇子笑着,向来胆怯的眼中却满是得意,“还记得你给你皇兄送去的那些东西吗,那些东西里全部都被我下了毒药,逃的过一次,逃不过两次,随着你送进宫的东西越多,萧怀中之毒就越深,终于到了后来,药石无医。”

“这一切,都得归功于你呀!”

“要不是你这个亲弟弟出面,我怎么可能成功给萧怀下毒?是你害死了自己的亲生兄长!是你啊,你这个傻子!”

“谁让你们这些人觊觎我皇兄的皇位,皇位只能是我皇兄的!萧怀敢占我皇兄的位置,他就该死!!谁害了我皇兄,我就要他偿命!全部陪葬!”八皇子疯狂的大笑着,像个不要命的疯子。

九皇子脸色惨白,浑身发颤,不敢置信的大吼,“不可能!我不相信!我皇兄是自刎死的,是被你们当初逼宫逼死的,怎么可能会中毒?如果真的有毒,怎么我没事儿?!”

这一切当然很好解释,八皇子笑够了,就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神情冰冷。

“当然是因为除了萧怀之外,你们都服用了解药啊。”

“不管是你,还是当年萧怀身边的宫人也好,你们都中过毒,但你们都有解药,只有萧怀,他的毒不可能解!”

“因为唯一的解药,被我藏在你最爱的糕点中,你喜好甜食,但咱们这位好六哥却与你口味相悖,你就算把解药喂到他嘴边,他也不会吃。这是我们众兄弟皆知的事情。”

“不……不可能……”

“我不信……”

九皇子脸色白的像一张纸一样,毫无血色,双目呆滞,又哭又叫,“我不信!一定是你骗我的!我不可能杀了我兄长!我就算再不喜欢他,也不会帮你杀他的……”

“你骗我……你一定是在骗我!你说你当初是被逼无奈随老十逼宫的,我原谅你了,你现在也别再胡说骗我了好不好?”

“我骗你?老九,你还真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不信你问问萧临渊,他肯定早就知晓此事!不然当年不会来的如此及时!”八皇子早就想明白了当初萧怀的计谋,言语间满是不甘。

九皇子大脑一片空白,转头看向面无表情的萧临渊,后者默不作声,显然八皇子说对了。

回想起过去种种,巨大的恐惧笼罩着他,他盯着自己的手,眼中流下泪来,嘴唇哆嗦个不停,“我不信……我不信……他是自已死的,跟我没关系……跟我没关系……”

“我没杀皇兄,不是我做的。母妃……母妃要是知道了,不!她不知道!一定不能让她知道,她知道了就不会原谅我的!”

八皇子一会儿否认,一边害怕又紧张,整个人已经如惊弓之鸟,拼命的否认自己做了九皇子帮凶的事实。

他好似突然想起

什么,猛的朝八皇子扑去,可惜被人死死的按趴在原地。

他望着八皇子,嘴里企求着。

“老八,我求求你不要说!千万别让人知道!”

他已经开始神智不清了,“我没杀皇兄,他不是我害死的,不然母后真的会杀了我的!”

“你怎知戾帝的毒是六皇兄所下,你应该清楚,他不是这样的人。”

萧临渊没有管痛苦流涕的九皇子,而且站在众侍卫前,冷声问八皇子。

八皇子不以为意的一笑,乖巧又极其自然的回答道,“这有什么关系,是他坐了我皇兄的位置啊,那他就该死。”

他的眼神变得阴毒无比。

“你疯了……”萧临渊目光深沉,八皇子毫不在意,或许是他知道自己今天在劫难逃,事到临头反而越发淡然了。

他怨毒的目光停留在萧临渊身上,毫不掩饰自己的恶。

“萧临渊,没把你也给毒死是我没用。但你也别得意,我会在天上看着你的,看你落得怎样的报应!”

说罢,猛的转向,撞墙身亡。

画面一黑,是萧临渊的声音。

“六皇兄不曾告诉太后的真相,我亦会为他保密。我会代他照顾好南宫太后。”

画面亮起,可出现的却是与先前的话截然相反的画面。

这一次,南宫太后好像老去了很多,萧临渊同样变得成熟。

他站在太后殿外,注视着里面那个衣装不整,头发散乱的疯女人,脸上说不出是悲伤是沧桑。

“你的计划成功了。南宫舒华死了,这就是你想要看到的吗?”

“六皇兄不忍告诉你真相,我也本想将这个秘密永远埋葬,但是你恨我……”萧临渊低垂着眼眸,独自站在空荡荡的殿外,隔着远远的距离众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只能听到他缓慢而低沉的声音。

“你恨我,又何必迁怒他人。她是你的亲侄女,她没有死在战场上,却死在亲人的报复中。”

她做错了什么?

“你赢了……”停顿了很久,萧临渊如此说道,转身,最后丢下一句,“我告诉了你全部真相,只是,余生请你好好活下去吧,哪怕你不想再活,孤也不会容许你

死。”

画面一黑,旁白的声音响起,那是萧怀的心声。

“我做不到救济天下百姓,我是个没有用的君王。”

顿了顿,萧怀继续说着:“大宸的无用之君已足够多了,但我想,我的十一弟定是个不一样的人,他很聪明。人常说,帝王无情,方能大爱天下,我就做不到这样,我亦不知他能否做到,也不知道如果他当了皇帝又能做的多好,但我想,至少比我好就可以了。”

“这场十二子的皇位之争,就以我而终罢,愿他此后稳坐皇位,予天下福泽,让百姓再不因这场萧室皇族的内乱而家园破碎、战火流离。”

“是我萧氏欠了天下的,今日便以我命偿还。”

金碧辉煌的宫殿内,是在人证和物

证里(),最后终于信了过去全部真相的南宫太后跪倒在地?()_[((),悲痛哭喊。

“怀儿!你出来!母妃是不是错了……”

“你告诉母妃,母妃是不是做错了?你为什么连一句话也不肯留给母妃……”

“你是不是恨母妃……对不起,我错了……是母妃错了……”

“怀儿,是我母妃错了啊!舒华,你在哪里?你出来啊,你们都去哪儿了?”

“你们所有人呢?你们都去哪儿了?回来啊!”

“……”

黑暗中,暖黄的灯光下是御史端坐在案后,握笔书写着什么。

泛黄的书页上,字迹清晰显现。

——‘景德帝第六子,大宸第五代君王萧怀,被景德帝第八子萧汾暗中毒害,逝前自留谥号曰‘熄’,昭帝不予遵从,盼尔安息,遂改谥号为‘息’,封息帝。’

——‘太后南宫靖柔,不明息帝死因,误恨昭帝,后为报仇,设计谋害北枭王南宫舒华。

昭帝闻之,悔不当初,遂将真相告知,太后哀恸欲绝,神智失常,不复清明,疯癫十余年。

后于昭元二十五年夜半,疯症发作,刎颈于宫墙之上。昭帝谥封号曰慈英尊武太后,亲扶棺与帝葬于皇陵。’

文字消失后,又是一段令人窒息的黑暗。

光幕的人本以为这段视频到这儿就完了,正低头叹息,就听上首又传来男子的声音。

那个声音略有些耳熟,冷冽、又低沉,叫人一时想不起那是谁的声音,可过了一会儿,便明白过来声音的主人是谁了。

“人世间的情到底是什么,我以为我懂,亦曾拥有过,但到头来,才明白不过是一场空。”

画面重新亮起,这次播放的画面却是视频之初。

孤寂的冷宫里空无一人,周围的景象比起最初更加破败几分。

萧临渊独坐在冷宫的门槛上,他长大了,这次却仍坐在幼时的那个破门槛上,背对着冷宫,望着面前长长的宫道。

一如当年那个孤单瘦小的孩子。只是如今的他早已登基为帝,身上穿的也早不是当年那件单薄破布衫,他侧靠着门框,乌黑柔顺的长发披落在肩上,长长的衣摆垂落覆地,金纱黑锦,发冠坠玉。

随着镜头的拉远,众人这才看到他身后的冷宫枯树下,有一个新挖开的坑,坑旁敞开着一个沾满泥土的箱子,箱子里整齐的摆放了一件艳丽的红狐裘。

狐裘上铸满了一个又一个被虫咬出的虫眼儿。

箱子就像萧临渊冰冷又坚不可摧的心防,他将幼年时感受过的唯一温情,珍贵的埋藏于此。

时过境迁,可等他再挖出来看时,才发现不知何时,这份温情已变得斑驳、破碎,就像这件铸满虫眼的狐裘一样,早不复当年……

光幕外的众人沉默,变得哑然。

“十一弟,我来了,你看我给你带什么好吃的了?”

画面里,幼时单纯可爱的小萧怀高高兴兴的笑着朝萧临渊跑来

() ,可跑到跟前时,小小的人儿化成一阵细小的光点儿消失在空气中,如镜花水月,又像梦幻泡影。

萧临渊独坐原地,面上无悲无喜,像一个毫无感情的木头人一样,呆坐着。

大雁南飞,白云悠悠而过,只是这次,这偌大的皇宫里,却再也没有一个不小心闯到这里的六皇子出现在他面前了。

画面的最后,他独坐在冷宫破门前的背影,明明没有一滴眼泪,可整幅画面中的孤寂、悲凉却浓烈的直冲人心头,叫人眼球酸涩。

可画面再变,却是一个年轻武人身着素衣跪于帝王案前,两人不知说了什么,竟惹得上首的萧临渊神情难得的呆住,又像是失神。

画面再变,是萧临渊翻开上代帝王起居录记载。

书页上有一段话的记载,清楚的映入众人的眼帘,但看完,许多人想张嘴说什么,但最后又变得沉默。

‘景德四十三年七月初八,帝秘密接见杨氏长子杨宏,命其隐两万精兵于乡野不出,言吾之下代帝王若不堪大位,则……’

后面的话没有了,萧怀没有再说出下文。

明明他心中一早就属意萧临渊为帝,又为什么要说这种话?接见杨宏,命其隐兵不出……这分明像是为防备萧临渊留的后手。

若萧临渊不堪大位,则什么?

他给杨宏的命令会是什么?又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