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4 章 有用没用?
“三殿下,陛下身体抱恙,不见任何人,您还是先请回吧。”
“本殿是来见十二皇弟的,有一段日子没见,母妃让本殿来看看他。”
大监梁永德守在紫云殿前,恭敬的与跟前的三皇子回话,两人一来一回,三皇子终是没能进去,别说见景德帝了,就是连十二皇子也没能见着。
“陛下到底在打的什么主意?”辛妃在自己宫里走来走去,自言自语着,这几天,景德帝的行为太过反常,她竟一时有些猜不透景德帝的打算了,心情烦躁。
视线看到静默的伫立在殿内一角的大儿子,气不打一处来,青花色长长的拖尾裙摆一甩,转身坐回绣椅上。
“你去紫云殿后,当真连你皇弟的面儿都见不着?他怎会不见你?”
辛妃的语气中透露着怀疑。
三皇子没有狡辩什么,反正他在自己母妃心里已经是个连亲兄弟都能下手去害的狠毒角色,撒个谎算什么?
他面容无害,白净的脸上浅浅露出个笑,“母妃不也没见着十二弟吗?”
要不然怎么会把他叫进宫,让他去找十二皇子萧荣,不就是她去紫云殿的次数太多,又见不着景德帝和小儿子,所以才会想要换三皇子前去探探口风。
辛妃被自己儿子的话一噎,素来端庄清冷的脸上露出一丝冷笑,“本宫叫你来是商议对策的,他是你亲弟弟,如果他得了好,你这个皇兄不也跟着沾光?”
“得好?”三皇子笑盈盈的回道:“母妃不会是想十二皇弟能登上那个位置吧?”
就算如今南宫家、殷家失势,在民间风评不好,南宫贵妃还被降了位份下旨斥责,圈禁在宫,但南宫家到底兵权在握。若不能同时收回殷家和南宫家手里的兵权,他那位父皇也断不会做出只动一家的事来,那有违他一贯的平衡朝堂之道。
而十二皇子有什么呢?除了景德帝对他的宠爱,再没什么能拿的出手的筹码,朝中无权无势,虽有几个人追随,但到底不能跟殷家和南宫家几家比。
他轻描淡写的眼神和随意的笑好像在说‘你在做什么美梦呢?你是不是蠢?’
再怎么想,他也不觉得他的父皇会将位置传给一个还没成年的孩子。
因为,萧荣根本坐不住那个位置,也定不了天下人心。
辛妃看见他脸上嘲弄的神情,心里更加窝火,狠狠一掌拍在旁边的桌上,“你笑什么,如今你头上还顶着个残害亲兄弟的狠毒名号,这些年经营的名声尽毁,手底下的文人名士也跑了个大半。不指望你皇弟,难道还能指望你吗?”
“你有个什么用!”
后一句话出口,辛妃心里划过一丝后悔,她不该说这话的,毕竟她也知道,她这个大儿子虽然行事毒辣,但是不差聪明劲儿,如今她小儿子要想登上那个位置,还需有人助力,三皇子就是最好的人选。
因此顿了顿,她稍微软下语气,为先前脱口而出的话找补,“母妃语气急了些,你不要往心
里去。”
往日里,三皇子每每听到她这些‘脱口而出’‘不是故意’的话,总是要么笑笑,要么沉默着也不多作反驳,表现的并不放在心上。
只这一次,他仍旧站在原地没有出声,只是看着自己的母妃,视线从她脸上的妆容,到她梳的发髻,再到她身上的衣裳、配饰,那数十年如一日来来回回就那般风格的装扮他早就看腻了,但这就是景德帝最爱看的模样。
他的脸上没有笑,格外平静。
“母妃,儿子装不下去就不装了。倒是你,为何到了现在还要学着慧妃的做派?”
三皇子语调更加冰冷,看着辛妃的眼神也似染了一层寒霜,他此刻的心里除了寒心,还有说不出的嫌恶、鄙视、恶心,他觉得讽刺,讽刺于明明那么多人都知道辛妃是靠模仿慧妃才得景德帝宠爱,可她现在却还要保持着慧妃的那一幅做派,学着她,模仿她的一举一动、神情举止。
还有装的必要吗?
明明景德帝都不在此处,也无外人在场,天下人皆知她的真实面目,她却还要维持这幅表象。他不解,也纳闷。
“母妃知不知道有一句话叫做,‘画虎不成反类犬。’您终究成不了慧妃娘娘,而您生的小儿子他是萧荣,更不可能是神昭大帝萧临渊。”
“你给我闭嘴!你个没用的东西乱说什么!”辛妃只感觉脸皮像是被人撕下来扔在地上踩,怒气冲冲的上前一巴掌扇在三皇子脸上,瞬间,他的左侧脸颊就浮现出一片通红的巴掌印儿。
可他的眼中没有心痛、没有伤心,反而是缓缓的笑了。
他无声的笑和不带任何感情像是看死物一般的眼神,叫辛妃吓了一跳,她再次举起的手停在了半空中,没有打下去。
“母妃,您总说我是个没用的东西,那十二皇弟是不是对您而言就是个有用的东西了?”
三皇子嗓音不急不徐,伸手缓缓用力的扣住了辛妃的手腕,不容拒绝的将之放了下去,正视着她的那双眼睛,三皇子从中看到此刻的自己笑的如同一条毒蛇,再不含一点母子亲情,有的只是全然的阴冷、血腥。
好极了,他想,他太满意此刻的自己了,他眼神狠厉的盯着辛妃
,一字一句声音压低,语气极其缓慢而阴沉,“他知道自己在您心里,只是一个物件吗?”
“有用的时候就用着,没用了,再一脚踢开。”
就像我一样……
三皇子缓缓放开辛妃的手,心里的杀意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表面平静极了,静如死水,可在那片不泛一丝涟漪的水面之下,是掩藏起的,汹涌危险的暗流。
“儿臣劝母妃,最好还是别轻举妄动,小心偷鸡不成蚀把米。而且母妃不觉得,比起您,十二皇弟要更亲近父皇吗?”
他如鬼魅般的声音响起过后,如愿以偿的从辛妃那快僵硬的神情中看到一抹惊慌。
他如何不知自己母妃的秉性,现在他这颗棋子算是废了,他的好皇弟就成了辛妃目前能抓住的唯一机会。
如果连十二皇子都想不起她这个母妃来,辛妃……
“呵……”
三皇子轻轻笑出来,带着一脸的饶有趣味转身走了。
过去很久,只闻辛妃宫中传出一片打砸声,吓得殿外的宫人都不敢进去。
不出一日,宫里就传出了辛妃病了的消息。
可最该收到消息前去看望的人,却一直没有去,辛妃等了足足两天,终于死心,夜里又在自己宫里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南宫贵妃收到那边辛妃在自己宫里发疯的消息,冷笑,“这就坐不住了。你看,表面装的再像又如何,其实内里不还是蠢。”
听南宫贵妃这么说,大宫女左右看了看,挥手屏退了殿里的两个宫女。
南宫贵妃刚被罚,南宫家又正值风口浪尖上,这话叫人听去可不好。
她语气无奈,“娘娘,这话叫人听见了不好。”
南宫贵妃脸色略有憔悴,眼下还有青黑,闻言不以为意的一笑,“你以为现在全天下有几个不知道辛妃什么德性的?”
“怕是还做着让十二皇子成龙的美梦呢。”
“本宫可听说,前些日三皇子从她宫里出来时,脸上还顶着个红红的巴掌印。”
想也知道定是两人吵了架。
大宫女想起来什么,转移话题,说道:“陛下这些日养病,娘娘还未去看过,可要去看看?”
南宫贵妃斜伊在榻上,疲惫的闭上眼,“本宫又不懂医术,去了不顶用,就不去献这殷勤了。”
生怕一旁的大宫女再啰嗦,她问道,“本宫前些日去挑的马,可送到舒华手上了?她见了可喜欢?”
大宫女笑:“喜欢。听说小姐今日还骑上它去和别人出城赛马呢。”
“赛马?和谁?”
大宫女缓缓答道:“蒋将军家的公子蒋明橖,还有左相家的兰颂公子,以及在京中素日玩的来的几个。”
南宫贵妃听后抿唇浅笑,抬手装作无意的轻碰眼角,拭去那一点湿迹,心中酸软一片,像被温水浸泡一样。
“蒋明橖,你输了。”
当才被光幕中后世小辈直播讲解过死法的南宫舒华骑着马一家一家去约朋友赛马的时候,她的这群小伙伴儿们别提多震惊了。
心中只剩下一个想法:南宫舒华这厮,当真是有一颗格外强大的心脏,以及粗若庭柱的神经。
一个人知道自己死的如此悲惨壮烈,再怎么样也要缓上一缓吧?
南宫舒华就不,她大刺刺的约了一群小伙伴儿们出去玩,还顺便展示了一番自己刚得的好马,那叫一个兴高采烈。
她刚和蒋明橖一行五人赛完马,得了第一得意的朝蒋明橖昂起下巴,骄傲的不得了。
“南宫大小姐,你骑的可是宫中进贡来的汗血宝马,我们都是用的马场里的马,这能比吗?”
蒋明橖郁闷,后他一步策马到达终点的是曲兰颂,还有另外两个年轻儿郎。
蒋明橖和南
宫舒华二人之前算是点头之交,关系不算多熟悉,但也并不陌生,毕竟他们和谢无念可是并称京都三大纨绔的,玩耍的圈子有重合,有些交情很正常。
南宫舒华假装没听到他的话,半点没有心虚,反倒心中生出个绝妙的好主意,她笑着,提议,“要不这样,咱们打一场,你如果赢了,我就想法子也弄一匹好马送你,但现在这匹不行,这是我姑姑送我的,我可舍不得转赠别人;可若我赢了……”
蒋明橖心头微动,忍不住问,“你赢了又怎样?”
南宫舒华笑的嚣张又得意:“我赢了也不怎么样,你蒋明橖今后就得承认,你不如我。”
要蒋明橖自认矮南宫舒华一截,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南明橖,北女枭。
一南一北,势均力敌,但古古似乎从未说过二者若对上谁胜谁负。
蒋明橖也笑了,微昂着下巴,扬声只道出了一个字,“来!”
“爽快!”
他的眼中战意高昂,南宫舒华作为发出战斗邀请的人自然也不拖泥带水,立马驭马跑至蒋明橖对面,两人间迅速拉开战斗距离。
曲兰颂现在心里才或多或少懂了南宫舒华今天约他们出来耍的目的了,现下京都多的是人骂南宫贵妃和连莹霜,还有南宫舒华的父亲祖父。
她此时出门来,还特意骑着南宫贵妃送的马,又找蒋明橖比试,多的是
人好奇这场比试的结果,等到今天的事被传出,南宫舒华和南宫贵妃之间关系并未闹僵的事自然也能被人一同知晓。
另外三人纷纷退至马场边缘,只等围观这场历史上最强的两位统帅少年时的比试。
对这场比试的结果好奇的不只有他们一行人,还有站在马场边上的某个身穿灰色布衣的小个子马仆。
对方将身子大半都藏在马场围栏后,躲躲藏藏的,但像是禁不住内心的好奇,又偏偏要伸长了脖子围观马场中央的蒋明橖和南宫舒华。
嗯?
曲兰颂将此人怪异的行为看在眼里,抬脚朝那人的方向走过去。
马场中央,已经和南宫舒华开打的蒋明橖恰好一个转身的功夫,就见马场边上的曲兰颂身影不见了。
再定睛一看,就见曲兰颂正追着一个人的背影跑出去很远,蒋明橖来不及思索曲兰颂在追谁,下意识就喊了停。
“等等等等!”
“怎么了?”两人打到一半儿,南宫舒华连热身的程度都没到,就听对方喊了停,心不甘情不愿的停了手,将手中刺出去的长枪撤了回去。
蒋明橖不好意思说是自己担心,肃着脸,尽量保持语气平静,“我见曲兰颂追着什么人出去了,他又不通武艺,万一遇到贼人还要麻烦咱们去救。”
所以?
南宫舒华其实已经听出了蒋明橖话里的意思了,只是挑挑眉,一言不发,继续等着蒋明橖将话说的更清楚明白。
“咱们比试稍后继续,我…我们先看看他干嘛去了。”
看着一
脸严肃,义正言辞的小蒋,南宫舒华默然无语。
她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鄙视,蒋明橖难不成以为自己是傻子?放心不下曲兰颂直说就是,还非要拐弯抹角装作并不十分关心对方的样子干嘛?
这掩耳盗铃简直不要太明显。
南宫舒华被动承受了这波狗粮攻击,她没忍住抖抖身上的鸡皮疙瘩,皮笑肉不笑的瞅着蒋明橖,什么都没说,只用了一个语气词来表达自己的嘲讽。
“呵……”
蒋明橖……神情尴尬,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微红着脸赶紧驭马从南宫舒华面前跑了。
看骑马奔向的方向,赫然是曲兰颂背影消失的地方。
“好端端的,怎么不比了?”
场外的二人不明所以,和坐在马上慢悠悠溜达回他们身边的南宫舒华问。
南宫舒华:“有人一刻不见自己的心尖尖就急着去找,我能有什么办法?”
“啊?”
心尖尖?
在场的另外二人很快也就反应了过来。
心尖尖=曲兰颂。
蒋明橖:一刻钟不见都要去找。
另外两人先是无语,后纷纷一笑。
不一会儿,蒋明橖和曲兰颂就一起回来了,但南宫舒华和蒋明橖的这场比试终是没有继续下去,因为跟着他们一道回来的,还有一个十分不起眼的灰衣小人儿。
但直到回城和另外两人分别之后,南宫舒华才知被曲兰颂一直带在身边的这个马仆是谁。
此人正是如今被京中各大达官显贵遍寻不得的——甘宜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