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很多小说的设定一样,大宁王朝对妖怪一直保持着“零容忍”的态度。

自打百年前险些被一只黄皮子登基做了皇帝之后,妖怪在大宁境内的生存环境就愈发艰难,不仅“妖无可赦”写进大宁律,悬镜司更是第一次设立了官方除妖机构——“柳叶处”。

对九成九的妖来说,一旦被发现,等待他们的绝对是不死不休的追杀。

剩下的那一小部分则是会被关进悬镜司专门的“镇妖狱”,成为某些珍贵材料的“生产机器”。

沒日沒夜吐丝的大蜘蛛、鳞片可做胸甲的巨鱼、能泌天下最毒之物的九丈白蛇……一只只尚未化形的大妖从全国各处被抓至镇妖狱,直到被榨乾最后一点价值。

而镇妖狱是唯一的合法饲妖场合,私人若是胆敢饲养任何妖异,不管出于何种原因,一律视同“谋逆”。

绝无网开一面的可能。

所以现在魏长天说章洪文“饲妖”,无疑是给他判下了一个足够株连九族的滔天大罪。

……堂屋内空气几近凝固。

清澈透亮的茶水已经凉了,李刊瞪大双眼看着魏长天,喉结微微蠕动。

他无从判断此事到底是真是假。

但魏长天表情严肃,并不似在开玩笑。

“……”半晌过后,李刊终于平復了一下情绪,开口问道:“魏公子,你可知你方才所言代表着什么?”

“知道.”

魏长天点点头:“代表着整个章家都要掉脑袋.”

“……”李刊深吸一口气,又问:“那你可知此事绝不可有半句虚言?”

“当然,我既然敢当着李大人的面说出来,自然是已经有了十足的证据.”

魏长天言之凿凿。

小说里萧风就是凭藉着章洪文“饲妖”的把柄威胁章家为己所用,最终成为了对付魏家的一大利器。

即便天道再怎么跟自己作对,也绝无可能改变这个已经发生的事实。

“好……”而见魏长天如此笃定,李刊终于是信了一半。

他沉默许久,脑海中开始慢慢有了些別的念头。

章洪文如果是因罪而死,那他确实可以更进一步。

当然,魏家定是有所图谋的,就是不知道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可以跟魏贤志谈谈!“魏公子,此事太过重大,还是待我明日去府上见过魏大人再……”李刊打定主意准备直接跟魏贤志谈条件,可不曾想却被魏长天直接打断道:“李大人,此事现在只有我知道.”

“什么?”

李刊一愣,语气中满是不可置信:“此事不是悬镜司查出的?”

“不是.”

魏长天摇摇头:“是我手下的人查出的,我也亲自确认过,绝对属实.”

“我如何相信你?”

李刊几乎是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在他心里魏长天和魏贤志的“信用等级”完全就不是一个档次。

而面对质疑,魏长天也沒多解释,只是淡然说道:“李大人,你信与不信都沒关系,但我可以这么告诉你……”“只要我想,不出三日那章洪文便会沦为阶下囚.”

“……”只要我想。

李刊敏锐的捕捉到了关键词,知道魏长天这是要提要求了。

思考片刻后他一咬牙,决定直接把话摊开来说。

“魏公子,既然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那咱们也就都开门见山吧.”

“你如何才肯对章洪文动手?需要我做什么?”

“哈哈哈!李大人爽快!”

魏长天大笑两声,知道自己今天的事已经成了一半了。

“实不相瞒,我想李大人帮我一个小忙.”

“前几日我听说柳家指使不少恶民状告了我数条罪行,好似还要三司会审……李大人,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呃……”李刊一愣,沒想到魏长天居然是为了这件事而来,更沒想到魏长天居然能查到这件事。

要知道这次三司会审的幕后黑手可是柳家,从刑部到都察院,再到大理寺,一共也沒几个人知晓内情,且保密十分严格,为的就是打魏家一个措手不及。

这也是为什么他刚才一直沒往这上面联络的原因。

可谁料到他们一群人遮遮掩掩半天,结果人家魏长天早就知道了!难道此子真的掌握着一个比悬镜司更诡谲的情报组织?李刊一时间看向魏长天的眼神都变了。

只是估计他打死也想不到此次洩密的罪魁祸首居然是李阳。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啊!“确有此事.”

既然魏长天都说出来了,李刊也清楚现在再藏着掖着并沒意义,所以乾脆大方承认道:“柳相亲自过问此案,知情人很少,之前一直是在秘密推动.”

“嗯,我明白.”

魏长天点点头,直接说道:“李大人,我只需要你告诉我一件事.”

“什么事?”

“此案的人证名单,以及他们现在关押何处?”

“……”李刊瞬间面色大变:“你是要……杀了他们?!”

“李大人,我可沒这么说.”

魏长天笑笑:“你只需要把名单和地址告诉我即可,別的我自会处理.”

“这……”李刊陷入了长考。

他很清楚这次的选择并不是一个情报换一个升官机会这么简单。

这是关乎他官途,乃至性命的一次站队。

柳家还是魏家?如果魏长天所言为真,那似乎选魏家会更靠谱一点。

毕竟即便自己把人证名单交出去,柳家也不一定就能查出是自己乾的,最起码短时间内不会有麻烦。

而要是不交,无疑从此刻起就跟魏家结了仇。

但是……魏长天说的究竟是不是真的?章洪文到底有沒有饲妖?李刊无比纠结,可又不能不选。

就在他犹豫半天始终无法下定决心之时,魏长天却突然扭头看向身后的那张山水图,看似随意的问道:“李大人,这张画意境悠远,不知是出自哪位大家之手?”

李刊一愣,不过还是如实回答:“……叶义安.”

“叶画圣啊!”

魏长天咂咂嘴:“啧啧,那这么大一幅怎么也要值千金吧.”

“魏公子,这画是我一位好友所赠.”

李刊正色道:“当时我并不知其中价值,否则是断然不会收下的!”

“啪啪啪啪!”

抚掌之声突然迴盪在安静的堂屋中,充满了嘲弄之意。

看着脸色涨的通红的李刊,魏长天一边鼓掌,一边笑道:“李大人这话就有点谦虚了,区区千金而已,对您来说应该不算什么吧.”

“魏公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魏长天起身走到山水图前站定,伸手摸了摸其上画着的一叶小舟。

“单是这面墙后所藏的宝贝,就够买几十张叶义安的画了吧.”

“……”“哐啷哗啦!噗通!”

一阵桌椅翻倒之声自身后传来,一把年纪的李刊竟然被这句话吓到直接瘫在了地上。

这次,他是彻底沒的选了。

“魏、魏公子,以、以后我任凭您差遣,还,还请高抬贵手、高抬贵手……”魏长天沒回头,也沒回答,只是又问了一遍刚才的问题:“那些人被柳家藏在哪里?”

“仁、仁安坊,槐花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