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前世很多影视作品中所展现的不同,“六扇门”其实并不算是一个多么牛逼的机构。

说白了就是首都警察局,跟悬镜司这种国家安全部门根本沒法比。

不过人家既然是总捕头,魏长天肯定还是要给点面子的。

“季大人,你这是做什么?”

弯腰将季宏安从地上扶起,他直接笑问道:“你是要给刚刚那个捕头求情吧?”

“是.”

季宏安也不瞎客套,躬身说道:“那人乃我手下兄弟,有眼无珠冲撞了公子,我在这里替他向您赔个不是,还望魏公子高抬贵手绕他一命!”

倒是挺会说话的。

魏长天暗自点头,反正他本来也沒想真杀了那个捕头,现在正好还能卖六扇门一个人情。

“既然季大人都这么说了,那便就这样算了吧.”

“谢公子恕罪……”季宏安稍微露出一点惊讶的神色,不过很快就收敛回去:“日后公子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绝不推辞.”

“哈哈,好.”

魏长天笑了两声,此事就算揭过。

目送季宏安拖着那个沒了裤子的捕头离开,他这才看着徐青婉笑道:“怎么样?我来的及时吧?”

“……”徐青婉的脸稍微红了一点,沒有正面回答,而是轻声反问道:“你是来找我的么?”

“沒有,我原本是来看砍头的.”

魏长天故意逗她:“恰好看到你在这里而已.”

“哦……”徐青婉瞬间有点窘迫,看得魏长天忍不住想笑。

这女人最近是越来越可爱了,不像陆静瑶,整天就特么的知道吃醋。

“行了,不逗你了,我确实是来找你的.”

魏长天把手中的雀啼往前一递:“杀猿妖的时候又把你的刀弄坏了,这次乾脆赔你一把好刀.”

“赔我的?”

徐青婉愣了一下,瞬间回忆起当时她给魏长天喂药时说的那些“你不能死,你还要陪我刀”之类的话,一张小脸顿时红的更加厉害。

“那、那时你不是晕了么,是周呈告诉你的么……”“你说啥呢?周呈告诉我什么?”

魏长天一头雾水。

“啊?”

徐青婉立马反应过来自己好似搞了个乌龙,赶忙咬着嘴唇疯狂摇头:“沒、沒什么!”

“奇奇怪怪的.”

魏长天面露不解,但也沒再追问,而是把雀啼塞进她怀里:“刀收好……这可是好刀,要是丢了可不是二两银子就能解决的了.”

“……”又一次被魏长天调侃,小徐同志只感觉自己这辈子所有尴尬时刻彷彿都集中到了今天。

她无所适从的闭着嘴不说话,好半天才想起来好像不应该要这把刀。

“我,我不能要.”

将雀啼举到魏长天眼前,徐青婉很认真的轻声拒绝道:“柳叶刀就已经很好了,我不需要这样好的刀的.”

“是么?”

魏长天故作惋惜的摇摇头,沒有接刀,而只是伸手将刀刃拔出几寸。

清脆的出鞘声响起,他自顾自解释道:“这刀叫雀啼,其实跟另一把龙吟刀是一对.”

“我本来想把雀啼给你用,龙吟我自己用的.”

“唉,既然你不要,那就算了吧.”

“沧啷~”还刀归鞘,他手上轻轻用力将雀啼往回拽了拽,而徐青婉果然沒有撒手。

“咦?你这是幹什么?”

魏长天明知故问道:“你不是不喜欢这刀么?”

“我……”徐青婉头都快要低到胸口了,嘴里不知在嘀咕什么。

魏长天笑道:“你说啥呢?大点声啊.”

“我、我……”初秋正午的阳光洋洋洒洒,虽然已经不似夏日时那样耀眼,但也足够明媚金黄。

青丝间繫着的红绳突然跳跃了一下,然后魏长天便隐约听得一句。

“我喜欢……”“……”这一句轻声细语,似乎连远处刑场上监斩官的喊声都给盖住了。

“午时三刻已到!”

“行刑!”

……沒有狗血的“刀下留人”,也沒有刺激的“劫法场”。

章家四十七名男丁,外加十九名女丁全部人头落地,死在了这熙熙攘攘的菜市口。

而至于那将要押解教坊司的六七名未成年女眷,她们以后或许会死在“调教”过程中,或许会被髮配至边境,又或许会成为像杨柳诗一样备受瞩目的花魁。

这些尚且未知,但有些事情却早已註定好了。

不得姓章、不得赎身、不得生子……夜夜笙歌的勾栏瓦肆便是她们此生唯一的容身之处,直到死的那天才能重获自由。

即便坟头只能留下一座无名碑。

这些女子,包括章家所有对饲妖之事并不知情的人,似乎都很冤。

但他们却一定要死。

依大宁律所言是这为了以儆效尤,依魏长天看这是统治者为了斩草除根。

他作为一个接受过现代文明教育的穿越者,同时也算是亲手将这些人送上刑场的“罪魁祸首”,很难以什么客观的心态来评价“连坐”这种制度,更难说这些人到底该不该死。

甚至魏长天觉得自己作为一个反派想这些问题都纯属多馀。

数十具尸首已经被马车拉走,有差役正在往血迹之上覆土。

用不了一个时辰这里就会再次挤满卖菜的小贩和讨价还价的农妇,刚刚发生的一切会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被人们遗忘。

章洪文或许还能在史官笔下留下一行小字,而其他人的死则是连一丝浪花都不会溅起。

“你在看什么呢?”

徐青婉的声音自耳边传来。

魏长天扭头看去,只见她正紧紧抱着雀啼,脸上有些疑惑。

这女人別看打架杀妖一点不含煳,但心思却是单纯的很。

在她眼里,钱便是最好的东西,刀便是最好的朋友。

有时候简单一点也挺好的。

“沒看什么.”

魏长天摇了摇头,随口问道:“一起回悬镜司吗?”

徐青婉像是请示似的小声回答:“我还有一点事情要去做,可以么?”

“行,你快去吧.”

“那你呢?”

“我在这站一会儿,你不用管我.”

“哦……那我先走了.”

徐青婉慢慢悠悠走开一段距离,然后又忍不住回头看去。

来往的百姓遮挡住了大部分视缐,她只能透过人潮的缝隙勉强看见魏长天的身影。

好像是冲着那刑场微微鞠了一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