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天禄殿。

昨天得知了宁永年要去原州之后,魏长天便猜测近期大奉局势恐有大的震盪。

唯恐迟则生变,因此他一早就来找了李岐,将自己的计划跟后者说了一遍。

“......”“皇上,就是这样.”

“皇后之心结如今已然明瞭,且公主能做的都已经做了.”

“如果想要皇后开口,那您必须还要再去一次.”

“并且......您最好能服个软.”

服个软。

魏长天虽然沒有直接明说,但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想要彻底“感化”虞平君,那么李岐就必须承认之前是自己做错了。

言不由衷也好,虚情假意也罢。

为了那个关于宁永年和白有恆的秘密,他必须这么做。

如果是换做魏长天,他做这事儿估计毫无心理负担。

不过对于一位帝王而言,承认自己错了无疑是一件比较困难的事情。

更何况他还要对一个亲手给自己带了绿帽子的女人认错......那这道坎估计就更难迈过去了。

“魏公子,这个法子沒用的.”

摇了摇头,李岐慢慢自书案边起身,背过身去说道:“虞平君心思缜密,更是熟知朕的性子,她是不会相信的.”

“皇上,正因为她认定您不会认错,您此时服软才更有效果.”

魏长天一愣,赶紧劝道:“即便不行,那也总比不试要好罢!”

“......”朝阳透窗而入,回应魏长天的只有沉默。

李岐依旧揹着身一言不发,而魏长天在经过了短暂的惊讶过后,便也逐渐想明白了前者为何会如此牴触。

“皇上,恕小子无礼.”

皱了皱眉,魏长天同样站起身子,毫不遮掩的直接说道:“或许您是碍于帝王威严开不了这个口,也可能是出于男人的尊严说不出这种话.”

“但在我看来,如今什么威严尊严的都比不过查清宁永年的阴谋来的重要.”

“皇上,昨日我刚刚接到讯息,宁永年前日已突然离京去往原州.”

“他此去原州是为何事我不清楚,但或许便与其正在谋划的事情有关.”

“是,皇后此前做了对不起您的事,换做是我也忍不了,或许早就将其一刀杀了.”

“所以我能理解您如今是怎么想的.”

“但是您也要知道,您与我终究不一样.”

“说句难听点的,我犯了事有整个魏家替我担着,任性一点也就罢了.”

“可您却不能如此!”

“因为除了是一个男人之外,您还是大奉的皇帝!”

“......”轰!犹如一道闷雷在耳边炸裂。

“大奉的皇帝”这五个字令李岐略显消瘦的后背突然晃了一晃。

而魏长天见这招有效,便赶紧向前一步接着再说:“皇上,如今白有恆不知所踪,我在宁永年身边的细作亦什么也沒查出来.”

“眼下还知晓这个阴谋的只有皇后,我们也只能从她身上入手.”

“如果此举失败,那接下来大奉会遇到什么谁也说不准.”

“皇上,说句实话,这些事其实本与我无关,我能做到这一步亦已算是仁至义盡了.”

“所以我最后再问您一次,不知您愿不愿意去见皇后?”

“您如果还是不肯见,那我现在扭头就走,绝不会再插手这等闲事.”

“如果您愿意,那就点点头.”

“言盡于此,还望皇上好生考虑后再做决定!”

“......”说完最后一句,魏长天果然不再出声,只是盯着李岐的背影等待着后者的答案。

他刚刚并非是在“威胁”李岐,而是真的这么打算的。

毕竟从目前已知的情报来推测,宁永年的阴谋大机率是针对原州战场,也就是针对大奉的,跟自己并沒有直接关系。

虽然自己早晚要跟宁永年翻脸,但最起码现在这层窗户纸还沒有完全捅破。

因此最近几天自己其实完全是在“义务帮忙”。

而如今事情好不容易有了转机,可李岐却特么的犹犹豫豫,死要面子不愿意配合。

要不是看在对方是一国之君,且极有可能成为自己未来的老丈人,魏长天早就翻脸骂人了。

即便眼下强忍不满又给了李岐一次机会,但这也是最后一次。

只要后者摇头,那魏长天绝对立马扭头就走,从此不再掺和这档子破事。

“呼......”一阵清风从远方吹来,吹响了守在天禄殿外侍卫的鳞甲,然后穿过殿门的缝隙,微微拂动了李岐的衣袍。

五爪金龙随着衣角的摆动游曳几下,紧接着又被一只手掌轻轻摁住。

李岐仍然沒有转身,不过沉默半晌后却终于慢慢点了点头。

“魏公子,朕明白了.”

“......”妈的,总算开窍了!心里松了口气,魏长天又瞥了一眼李岐的后背,然后从怀中摸出一张纸随手搁在堆满奏摺的书案上。

“皇上,这纸上有我设计好的话术,您或可以提前看看.”

“还有,迟则生变,既然您已经决定了,那还是尽早去见皇后为好.”

“小子告辞.”

该交代的都交代完,魏长天知道这时候再说別的李岐也听不进去,于是乾脆直接拱了拱手就扭头走出了天禄殿。

殿门外,一直等候在这里的老太监见他出来,便笑着躬身说道:“魏公子慢走.”

“嗯.”

魏长天点点头,下一刻又突然伸手拦住了正准备进到殿中的老太监:“徐公公,让皇上单独待一会儿吧.”

“啊?”

老太监一愣,想要问问其中缘故,不过还未等开口魏长天便已经走远了。

“这......”老太监虽然不解,但犹豫了一下后却当真沒有进到殿中,只是遥遥看了一眼那个站在书案前的背影,然后慢慢将殿门重新合上。

“啪......”轻微的响动之后,殿内便再无一丝动静。

李岐就这么又站了好一阵,终于在香炉中的檀香将灭时转回了身子。

拿起那张写满了话术的宣纸看了一眼,旋即又放下。

李岐明白魏长天把这张纸给自己是为了什么。

不过......自己怎么会无话可说。

这样也好,那就将该说的都说清楚吧。

然后。

该活的活,该死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