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的馀辉透窗而入,却无法驱散屋中的刺骨寒意。

毫无疑问,像是聚气阵这种绝密,即便是佛门之人知晓的也少之又少。

起初在设立聚气阵时,佛门为了方便管理,将每个阵法都交给了单独一支佛门分支来看管。

每个区域当中最大的寺庙负责一个聚气阵,最多只有两人可以同时知晓此事,唯有其中某人死了才能告知下一个人。

观空就是这样在几十年前得知了这个秘密,并且拿到云安寺幻阵控制权的。

这几十年间,他一直“安分守己”,从来沒有对聚气阵中储存的海量内力动过心思。

然而这一次仅仅只是想用幻阵对付魏长天,沒曾想竟鬧出了这样的岔子。

观空很清楚,那声巨响一定是来自聚气阵。

而这无疑说明魏长天已经取走了那枚最为重要的舍利......“魏长天,你很好......”缓缓闭上眼睛,观空这一句话中充斥着无以復加的恨意。

他不会反思这一切究竟是因谁而起,此刻只认为是魏长天夺走了聚气阵三百年来所有的积累。

说实话,这等仇恨比杀了他还难受。

所以观空必须要报復。

只是此前的数次尝试都已经证明了他并非魏长天的对手,即便是暗算也阴差阳错的沒有成功。

观空明白他很难再找到一次如幻阵这般击杀魏长天的机会了。

那么,他的报復便只能“另寻出路”。

毕竟魏长天可不是孤身一人。

............另一边,云安寺遗址。

“夫、夫人,您还好么?”

坑坑洼洼犹如刚被陨石撞击过的满地狼藉之中,百十个官兵正神色紧张的候在不远处,一个军官模样的人则是站在杨柳诗旁边,小心翼翼的问道:“要不小人送您去医馆看看?”

“不用.”

瞥了军官一眼,杨柳诗还紧紧抱着那俩大包袱,身上各处伤口已经止住了血,不过脸色依旧十分惨白。

爆炸的冲击力令她受的伤并不算轻,远非一般大夫所能医治的。

更何况杨柳诗还要在这里等魏长天。

她知道魏长天肯定不会死,毕竟自己的相公有多谨慎杨柳诗很清楚。

但即便如此,心中的担心却还是不可避免的,亦使得杨柳诗根本沒工夫搭理这些当兵的。

“多调些人手过来,将此处严加看守,不许任何人进来.”

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杨柳诗冷声命令道:“再派几人去一趟观月客栈,找到一个名为张三的,让他立刻带人来这里.”

“是!”

军官虽说隶属于临川城备军,但已经被迫跟着苏启造反了,所以也明白自己现在的“上司”是谁,应了一声后立马就转身带人走了。

而杨柳诗则是一直看着这群兵卒离开,然后才无力的坐回到地面上,抱着俩包袱慢慢调理着气脉。

还好,虽说自己受了伤,但怀中这些金瓣却是完好无损。

只是不知道相公有沒有事,如今会不会受了重伤昏倒在了某处。

毕竟清绝玉佩虽然可以保命,但却未必就保相公不受伤。

等张三来了,得赶紧让他差人去找......心中担忧着魏长天的安危,破破烂烂的裙角在夕阳中微微晃动。

然后就在某一刻,杨柳诗突然抬起头来,鼻翼轻轻耸动了两下。

“相公!!!”

勐地站起来,身子又因为脱力晃了晃。

杨柳诗看着远处那个同样狼狈不堪的人影,心中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眼眶也登时变得通红。

她想要迎过去,不过才迈出两步就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便再沒了感觉。

而等她再次睁开眼时,人就已经躺在了客栈的床上。

“醒了?”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放心吧,你的伤不打紧,我给你服了药,调养几天就沒事了.”

“相公......”艰难的转头看向魏长天,杨柳诗醒来后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沒事吧?”

“我沒事,爆炸之前我用遁术逃出去了,都沒受伤.”

魏长天笑着回答:“云安寺那边你也不用记挂了,我都已经处理好了,你安心歇着就是.”

“嗯......”轻轻松了口气,杨柳诗虚弱的应了一声,这才扭头看了看窗外。

夜幕如墨,明月当空,周遭安静的连虫鸣声都沒有。

“相公,我昏了多久?”

“差不多三个时辰吧.”

魏长天替杨柳似掖了掖被角:“现在已经是后半夜了.”

“那奴家耽误相公休息了......”杨柳诗有些愧疚的垂下眼帘:“以后再遇到这般事,相公不用守着的.”

“这是什么话.”

魏长天沒有在这时候教育杨柳诗什么“男女平等”、“夫妻患难”之类的问题,只是笑着说道:“行了,你醒了我也就放心了.”

“你接着睡吧,我就在旁边.”

“相公你也上床睡呀.”

杨柳诗听到魏长天这两句话,心中瞬间感觉幸福无比。

她努力往床一侧挪了挪身子,给魏长天留出位置,眨着眼催促道:“快点.”

“......行吧.”

虽说杨柳诗是病人,魏长天讲道理应该是在旁边陪床。

毕竟从沒见过谁陪床陪到床上去的。

不过魏长天犹豫了一下也沒拒绝,脱掉外袍和靴子就躺倒在了杨柳诗身边。

“相公......”看着近在咫尺的侧脸,杨柳诗满意的舒了口气,轻声问道:“许全和支离怎么样了?”

“哈哈哈,你还有心思管他俩的事?”

魏长天沒想到杨柳诗记挂的事倒挺多,不禁一下子笑出了声。

“他俩还能怎么样,反正又不可能私奔,明天你起来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嗯,沒出岔子就好......”杨柳诗平时被魏长天打趣惯了,眼下也不羞,顿了顿又问:“那些金莲瓣呢?”

“我收起来了,赶明儿给你看看.”

“哦......对了,相公你说观空知道那幻阵地下还藏着一座墓穴么?”

“我哪知道,不过他应该晓得的吧.”

“那现在墓穴毁了,他岂不是恨死我们了?”

“无所谓,说的好像沒有这事儿他就不恨我们一样.”

“也对哦,可奴家担心他会因此找婉儿她们的麻烦,相公你得早做准备.”

“嗯,这我知道.”

魏长天声音如常,但盯着屋顶的眼睛却是眯了眯。

“他大可以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