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旧楼(25)
对上一双漆黑的瞳眸。 晏栖在惊愕中抬头,
邪祟眸底面上含着极淡的笑意,源着这个抬头的姿势,他能
清楚看见邪祟的眼底。那里头迸发的爱意像
腐烂的泥沼, 浓烈厚重了哪怕
他只是看一眼便会呼吸不畅的程度。
“阿栖。”
纪明淡淡地唤了一声。 叶
刚才那点粉饰太平的平静在此刻骤消失,晏栖心跳又开始剧烈起来,直觉告诉他,叶纪现在很危险。
他最照着叶纪的话做。
晏栖攥紧掌心,尚在哆嗦的身子朝前,含着满眼的泪吻上了面前死多年、饱含怨恨从狱里头爬出来的邪祟。
冰凉的触感。
这个吻轻得像一片羽毛,打着旋从空中落下,似举足若轻,落时泛起的涟漪却久久不曾停息。
晏栖后颈冒出了冷汗, 只觉手脚冰凉一片, 身形也不置可否僵住。
他的很怕鬼。
怕哪怕只是听都会心生畏惧的程度。
更遑论让他亲吻一位厉鬼。
——可他现在的确是在这么做。
潮湿的、温热的泪顺着眼尾滚落,他闭着眼的模样那么可怜、那么委屈, 像是被逼献祭的羔羊, 知前方是深渊,却因有后路可退, 只能被迫踏了上来。
他细瘦的肩发颤,手掌宁愿握棺木也不愿握住叶纪。
叶纪睁着眼,视野内是晏栖被泪打湿得一簇簇的眼睫,薄薄一层眼皮覆盖下的眼球因不安而颤动着,迟迟不敢睁开。
为什么要这么害怕呢?
, 说过爱他的。
“你不能怕我。”邪祟的声音透着十足的阴冷。
叶纪往后退开了,指尖掐住晏栖湿润的下颔, 在怀中人茫时以更加凶狠猛烈的趋势复又吻了上,像一只疯了极点的野狗, 凶猛、不知轻重。
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开,晏栖身子哆嗦得更厉害了。
叶纪发现了他的害怕,也因此生气了。
意识这点,晏栖睁大了眼,眸中的惊恐直白透露出来,他本能抗拒挣扎,却反而引来更加猛烈的亲吻。
不要……
呼吸被剥夺,视野也被丝带般的东遮住。
晏栖在黑暗中听了邪祟病态又缠绵的声音。
“等阿栖不怕我了,我再解开,吗?”他问着,却有给晏栖选择的机会。
黑暗带来的恐惧织一张巨大的网,晏栖的思绪逐渐变得浑浑噩噩起来,视觉、听觉、唯一还能感知的只有邪祟触碰他的、冰冷的手指。
【副本剩余倒计时:24小时】
【请玩家在倒计时结束前离开副本,副本关闭后玩家将永久滞留】
十二点过,第七天降临。
.
晏栖失踪了。
陆景发现这一点时已经是傍晚,那只讨人厌的黑猫不知为什么一直在扒拉他的房门。他开门后发现对面晏栖的房房门大开,里头却空无一人。
起晏栖出门的目的,他下楼敲响了安溪的房门。
门开了,找的人却不在里头。
“我给他发过消息约他。”安溪冷冷道,“你们遇李什了?”
陆景眉心蹙得死紧,眸子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安溪从他的默认中猜了些什么。
“只剩最后一天了,找不出来晏栖、带不走他——他会永远留在这个副本。”
.
晏栖不知外面的时过了多久,系统除了动提醒他副本倒计时的消息外,便再也有出现过。
他的头脑时而清醒时而混沌,为数不多的几次清醒,身旁都陪着叶纪。
他被迫躺在深不底的棺材里,承受着邪祟的吻。
叶纪大多数时候都不曾说话,只是一下一下吻着他,有时候又会笑着说爱他。
他还要晏栖回应。
“说阿栖曾经说过的那些话。”
叶纪的声音含着笑意,倘若晏栖能看,便会发现他此时的面上的笑冰冷极了。
哪怕看不,晏栖也条件反射绷紧神经。
他已经惹怒过叶纪一次了,不能再有第二次了。
晏栖拼命回忆着,试着张了张嘴,微弱的呜咽声传出。
叶纪让他说话时他才能开口。
“……我第一次您时,喜欢上您了。”
这是他第一次使用卡牌道具时说出的话。
“我
最喜欢您的……眼睛。”
“如果我早出生一些,或者您晚出生一些,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我希望和您一起看海浪。”
“……我在您从未知道的方深深爱着您。”
“我看看您的样子……”
晏栖每说完一句话,便有一个冰凉的吻落在他的唇上,他被这时不时的吻弄得浑身颤抖,缚住双眼的缎带也被泪洇湿。
等他实在不起来己曾经还说过什么时,叶纪才满意喊了停,指腹抚上他泛红的面颊。
“阿栖这不是很爱我吗?”
他道:“我也爱你。”
“……永远。”
这两个字传进晏栖耳中,让他控制不住浑身哆嗦,一股绝望涌上心头。
难道他会被永远困在副本里头吗?他会死吗?
又或者说,那后果会比死亡还糟糕。
他几乎不敢离不开副本的后果,呜咽着蜷起了身子,起什么,又小心抬头,声音带着祈求。
“现在几点了?”
系统的提示仿佛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晏栖有办法判断副本结束还有多少时。
其实他算知道了,也办法做出反抗。
但晏栖不甘心,他不这么轻易死。
“傍晚了。”叶纪道。
“——我的生辰,快结束了。”
晏栖和他做的天约定,只他生辰这一天,过了这一天,后要怎么办,全凭叶纪高兴。
晏栖身子颤抖得更厉害了,蒙住眼睛的布条彻底湿透,他的眼睛也哭得难受,但泪却止不住。
心里的恐惧也止不住。
“为什么要哭呢?”叶纪问,声音轻得像是呢喃。
“对房东笑得那么看,对你那个室友是笑的、对你那个朋友也是笑的,更甚至对楼下那个管理员也是笑着的。”
“对我为什么要哭呢?”
晏栖不说话,咬紧了唇将脸埋进玫瑰里头。
叶纪的声音却仍旧不紧不慢追着他。
“阿栖应该还不知道吧,他们看你的视线,让我讨厌极了。”叶纪厌恶道。
“他们怎么敢喜欢你呢?——阿栖爱的,只有我一个,我说得对吗?”
晏栖无声哭泣。
叶纪的爱太沉重也太固执,他承担不起这份厚重的爱意,便只能用沉默来对待。
耳边是叶纪絮絮的话,鼻尖盈满玫瑰香气,在这香味下还有一丝淡淡的、无论如何也无法抹的血腥味,这缕味道时刻提醒着晏栖,他面对的是个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的厉鬼。
他在脑内开口,声音因为哭音变得更格外软糯。
【系统先生,我要留在这个新手副本了吗?】
他当是难过极了,【你要绑定下一个玩家了吗?我还不这么快死,还有别的办法可以让我活下吗?】
【……有。】系统的声音带着嘈杂刺耳的电音,听上像是花了很大的力气才说出口的。
晏栖心里的绝望微顿,险些以为这是他濒死前产生的幻觉。
但下一刻,他听系统用力道:【——有!】
这一声破开了滋啦作响的电子音,切切传了晏栖耳中。
晏栖愣住了,他绝望了太久,猝不及防得知这个消息,头脑都是懵的,半晌有反应过来。
叶纪的声音突停下。
与此同时,另一道电子音在晏栖脑中响起——
【副本剩余倒计时:一小时】
【请玩家尽快离开居民楼,成功踏出居民楼大门的玩家将离开该副本】
下一秒,晏栖耳畔忽听了一点细微的声响,像是什么巨大的爆炸产生的波动,他的耳朵被捂住太久,一时竟分辨不出这声音是从何而来的。
在他怀疑这是错觉时,一股类似某种震动产生的余波骤扫了过来。
晏栖听了花叶簌簌翻飞的声音。
他敏感察觉身旁的叶纪停下了动作,周身气势往下沉了许多,填满楼顶、近乎遮天蔽日的阴气翻涌着,传达着其主人的怒气。
晏栖的心跳加快,“刚刚……是什么?”
“一点小插曲。”叶纪安慰着他,转头却又说:“我现在把外面的脏东解决掉,再回来陪阿栖。”
“阿栖乖乖待在这等我吗?”
能让这一天一夜来对他寸步不离的叶纪说出这种话,晏栖已经隐约猜刚才的波动是什么了。
他在棺材里屏住了呼吸,
疲软的指尖略略一蜷,心头猛升上一丝希冀。
系统先生有骗他。
他的还有离开副本的机会!
晏栖笨拙藏起了这突如其来的喜悦,生怕被邪祟注意。
冰凉的吻落在他额头,叶纪目光森冷,语气却是温柔至极的。
“等我。”
阴冷感从他身边离开,晏栖几乎不敢相信叶纪会离开得这么彻底,等了又等,始终等什么动静,这才摸索着从棺材里坐了起来。
他做的第一件事是扯掉了遮住双眼的缎带。
长时有接触光亮的双眼很不适应外头的光,晏栖缓了许久才再一次小心睁开了眼。
入目的一切让他愕。
整个室内都铺满了黢黑的阴气,这些气息如同波涛汹涌的海水,又像雾气般笼罩住了棺材。
或者说,笼罩住了棺材里的他。
晏栖从未过这么多、多铺天盖的阴气。
他攥紧了掌心,惊骇得说不出一句话。左右看看发现叶纪的身影,心里那点逃跑的小心思开始蠢蠢欲动。
晏栖从棺材里翻了出来,踩在铺满朱砂的面,那些漆黑的阴气在碰他时便如潮水般散。看这一幕,他的神情微愣,来不及多,在模糊一片的阴气中辨别出房门的位置,摸索着走了过。
他所处,阴气也跟着避开了些许。
晏栖抬头看了眼外头的天,叶纪才说过是傍晚,但天色沉得像日出前最暗的时候,一点光都透不出来,有的只是走廊上昏黄黯淡的光线。
纷乱嘈杂的声音顺着狭长的走廊传进他的耳中。
晏栖辨不清那是什么声音,只是越靠近楼梯,越能感觉空气中和阴气纠缠搏斗的不知名力量。
他一路走来,发现这里的面、墙壁、家具都在呈现逸散的姿态,像要灰飞烟灭般,空中悉数是悬浮的尘埃,看得晏栖格外心惊。
【系统先生,究竟发生了什么?是副本要关闭了,所以这里也要摧毁了吗?】
晏栖等了一会才等系统的回应,仍伴随着那道刺耳的电流声。
【楼顶有结界……结界不稳,有人在攻击结界和叶纪,所以副本也跟着开始损坏。】
晏栖吃惊。
虽不知道这人是谁,但对方接救了他的命,有机会的话一定要感谢他——
晏栖这么着,抬头的瞬撞进了一双黑沉沉的眸中。
他的呼吸下意识停滞,随后发现那双眼并不来叶纪,而是另一个他意料外的人选。
是陆景。
阴气在靠近楼梯口时便散了,不,它们被其主人收了回。也因此,晏栖看清了此刻的楼顶是什么状况。
叶纪站在上方,身形几乎融进那雾蒙蒙的阴气当中,眉眼诡谲莫测,双眼又沉又冷,像一把藏在寒潭深处多年的刀,上头沾染的鲜血似还未曾淡。
嗜血、冰冷、黑暗。
整个世界都被这黑暗笼罩。
黑水一般的阴气萦绕在叶纪苍白的指尖,他像是察觉什么,侧头看过来。
陆景也一同侧头望过来。
晏栖瞳孔骤缩——
陆景背后是炽烈燃烧的、冰冷的火焰,那焰亮灼热,焚烧着触碰的一切,包括黑水般的阴气,原本俊美但冷漠的脸在这熊熊火光中被映得带上了几分活人的气息。
他在铺天盖的森冷阴气中焚烧出一片火红的光来。
那双漆黑的眼也被仿若亮着的光。
晏栖呆愣睁着红通通的眼看着眼前这一幕。
【副本进入最后倒计时时,玩家在主世界的力量将逐渐恢复。】系统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适时缓解了他的疑惑。
晏栖愣愣道:【陆景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不是鬼吗?
不,叶纪骗了他这么久,当初作为黎郁告诉他的那些消息很可能都是假的。
那怎么解释陆景那天晚上身后消失的影子?
是幻觉吗?
他呆愣,陆景在火红的烈焰中朝他伸手,向来冷淡的眸光被衬得灼灼起来。
他说:
“我来带你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