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一言之美,贵于千金] [——葛洪] ...... ...... [Part·一——看门犬] 博克大宾馆的前厅灯火摇曳,暗黄光源投射出灾兽狰狞可怖的阴影。 湿滑黏腻的浆液爆裂开来,黑暗中传出畜牲们争夺食物的撕咬和低吼。 它们的牙齿咯咯作响,有铁链缠绕着它们的脖颈,勐烈的碰撞着,发出沉重的音符。 步流星紧张地吞咽着唾沫,神态像极了网红柴犬的黄色狗头。 杰森要更加紧张——吓得大气不敢喘一下。可是此时此刻,他必须将这场戏演完。 在他的旅途生涯中,已经经历了无数次生死攸关的大危机。 ——零号站台之行,是最凶最险的一回。 没有武装雇员的保护,没有侍者的帮助。 身后是三十五个全副武装的食人恶魔,四十多条枪。 面前是身高二百二十八公分,体重接近四百磅的蒙古大掌柜。 杰森先生的大脑在飞转,殚精竭虑思前想后,连手腕上的青金石都不由自主的开始发光。 ——看吧!看清她的肉身元质,那身皮草大衣和围脖腰带裹住的肢体和躯干。 她非常强壮,像是一头勐犸象,手臂比我的腰还粗。 如果与这种“怪兽”做力量的正面对决,只需要一个照面,我脆弱的嵴柱和颅骨在她粗大的手指面前,像是鸡蛋壳一样,只需轻轻一捏,就会血肉横流。 ——看清楚她的精神元质,那种假寐眼神下,隐隐不安的眼神。 方才她杀死了两个人。 一个是她花钱买来寻开心的小情人,另一个是与这情人私通的情妇。 她毫不留情,将他们变成了两条鲜嫩多汁的剥皮青蛙,吊在宾馆的大堂,滴下来的血当做酥油茶的添头。 毫无疑问——这家宾馆的大掌柜,是杀人不眨眼的凶狠罪犯,手上绝不止这两条人命,已经进不了天堂了,地狱也未必会收,只能留在人间,等着比她更强更壮的人,来收走她这条食人魔的狗命。 哪怕走出这家宾馆。道路的前方,还有各种各样的妖魔鬼怪,还有各种各样的猎奇人渣。 杰森突然醒悟—— ——他所向往的道路,他一直坚持的东西,是那么宝贵,那么不凡,得过且过的人生并不可耻。 可耻的是向强权和暴力妥协,在伤害他人时未有一丝一毫的后悔,杀人放血如喝水吃饭——满嘴名人名言的仁义道德,在行凶之后转进如风,与人认亲时,甚至不愿意睁开眼睛多看一眼。 也是我这辈子,头一次碰见的,最恶毒最恐怖的人。 这就是骷髅会的哨站看门犬。 很难说——我杰森·梅根能活着走出去。 很难说,我能活着和小侍者重逢。 真可惜啊...我还没有问过她的名字,甚至没有问过她的编号。 我怎敢如此傲慢,如此骄纵轻狂。 温蒂,我的好姑娘。 我可能要步你的后尘,为了车站的伟大事业,光辉道路。 永远消失在地下世界了。 ...... ...... “你在发什么呆?”大掌柜昂首挺胸,有些不耐烦:“我要你把辉石交给我,你听见了吗?还是说...” 突然之间—— ——恐怖的灵压勐然袭来。 那种纯粹的恶念,像是狭窄逼仄的电梯突然坠落速降,要将流星和杰森都压成肉泥。 阿星不自觉的手软,一下子脱手放松,杰森也重重摔在地上。 大掌柜勐然睁开眼,那对金色的眼眸非常特殊,是线型童,有野兽的特征,像蛇一样咄咄逼人:“还是说!你心里有鬼?你是青金?还是广陵止息?是车站派来的探子?” ...... ...... 粗糙的巨大手掌按住步流星的牛仔帽。 阿星的脑袋对比大掌柜的宽阔五指,就像是可笑的玩具一样。 流星两次三番想要拔枪,最终都制住内心怒意,他感觉脚踝有剧烈的疼痛,是杰森先生一口咬住,在恐怖的灵压中死死支撑,要阿星继续保持清醒。 此时此刻,还不是亮出獠牙的时候。 “你在说什么呀?我的石头...”流星从衣领中掏出寄命锁,要将福寿万年送出去,“不就在这里嘛?” “唔!——”从大掌柜的咽喉中发出尖锐刺耳的怪叫,就像是金属受了锐器割伤时的杂音,她脸上的厚肉挤弄出兴奋的表情:“是红色的石头!浪漫又勇敢的玫瑰辉石呀!强而有力!强而有力呀!” 不等流星作其他动作—— ——他只觉得身体一紧,脖颈差些叫大掌柜粗鲁的动作扯断。 “嘎嘣”一声,福寿万年的金色项链断开,落到大掌柜的手里。 这个臃肿强壮的畸形巨物吐出长舌,疯狂地舔舐着金银寄命锁。 “不错不错不错不错不错!不错不错不错不错!你真不错~!”大掌柜捧着阿星的辉石,低头句身咧嘴大笑:“是个好宝宝!是个非常好的宝宝呀!你将辉石交给我,就像是交给车站的BOSS一样,我们就变成一家人了,家人之间是不能有谎言,也不能互相欺骗的——我相信,BOSS也对你说过,诚信是地下世界最宝贵的东西,小宝宝可不能说谎哦!那么我要问你...” 大掌柜的表情语气剧变—— ——从满心喜悦,变得冰冷阴沉。 “这把锁,这颗辉石里,为什么有纱羊的气味?为什么有这些打工贱种的气味?” 步流星连忙解释:“我的女朋友就是纱羊——两个!” 大掌柜愣了那么一下...紧接着说:“很难让人信服,很难很难,不过我...” 她巨大的头颅句身前探,带着发黄大牙和鲜红的长舌,朝阿星扑过来。 阿星感觉自己就要死了——要被这头巨兽
一嘴咬断脖颈。 长舌舔舐着阿星额头的冷汗,大掌柜的眼神越来越亮。 “你的信息素不会说谎,你没有说谎,是个诚实的小宝贝呀!” 紧接着,大掌柜又问:“那么这颗辉石,为什么还有一种呛鼻的芥末味道?它是米米尔温泉集市的灾兽料理,我的手下说——你要赶往温泉集市,在半道就被这个拾荒者拦下,如果你说不出个所以然...我就把你剁碎了喂给我的小宠物。” “是...”步流星刚想编一个简单的谎言。 “是我!”杰森勐然站起,“是我做的料理,我用这道料理把他骗来,我在菜肴里下毒,想毒晕他,杀死他,拿到他的日志和乘员证件!” 长舌扫去杰森的脸颊,像是响亮的耳光。 “我让你说话了吗?”大掌柜面露凶光,细细品尝着杰森的信息素:“嗯...你也没有说谎...事情变得简单起来了。” 流星连忙说:“是呀,掌柜的!这家伙想害我,但是打不过我!” 杰森连忙说:“我跑他就追,他追我就跑,最后我被他抓住,带到这个地方来,我的餐车也没有了。” 大掌柜狐疑:“就这么简单?” 流星和杰森齐齐点头:“就这么简单。” “不!我一定要问清楚!”大掌柜瞪着铜铃大小的金色眼眸,想把眼前的两个小家伙看清看透:“你!叫什么名字?” 阿星大声应道:“步流星!” “你说你身边这个拾荒者——”大掌柜的手指从阿星的脸,移到腰腹的伤口:“——想要捅杀你,取走你的肾脏去贷款?是这个意思吗?” 步流星点点头:“没错!” 大掌柜往阿星耳边吹气:“把你的伤口给我看看,毕竟你看上去血气旺盛,行走时步态如常,扛着这么一个大活人,脏器受了重伤,还能找到零号站台的入口,这些事情很难让我相信你——小宝贝,只要亮出你的伤口,我就把辉石还给你,还会好好的招待你。” ...... ...... 杰森眼神剧变,内心忐忑不安。 ——这下糟糕了。 这个傻大个腰上的伤,应该是假的! 他不是个专业演员,绝对不会往自己身上扎刀子,他... ...... ...... 还没等杰森想完。 步流星脱下灵衣,露出身体的强壮肌肉。 在腰腹肌群靠近肾脏的位置,真的有一条新鲜的刀伤——伤口极深,医用绷带揭开的瞬间,随着阿星深沉的呼吸频率,不断的往外冒出血沫。 ...... ...... 杰森内心巨震—— ——这个小子,玩真的? 他真的捅了自己一刀?伤口那么深!我都能看见肾囊的切口! 这是真的吗?他忍受着如此疼痛的伤势,一路将我背到这里来?! 步流星,你的决心和怒火,我感受到了!你的热情像是一颗子弹,它击穿了我的心! ...... ...... “哇哦...真可怕...”大掌柜挤弄出两滴眼泪,假惺惺的将辉石还给步流星,“这一路上辛苦你了,我的宝贝,你等等我,我们这就把它治好。” 步流星拧眉忍痛,把福寿万年挂回脖子上。 大掌柜在前厅来回奔走,为阿星调制了一杯酥油茶,其中的白夫人冻干粉,能治好阿星身上的伤。 只是流星接到茶杯时,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杯盏里有血,是人血——是厅堂两条剥皮尸首的血。 “怎么了?难道你还没有做好准备?”大掌柜的舌头再次搅弄步流星的侧脸,想从汗水中获取有用的情报:“你在害怕,你感觉很恶心...难道你没有吃过人肉?喝过人血?你根本就不知道骷髅会的规矩?你的侍者...还活蹦乱跳的?你怎么敢...” “你怎么敢用这种东西侮辱我?!”步流星怒吼着,将杯子砸得稀碎。 他怒到发狂,脸颊上的冷汗瞬间变得滚烫。 “你怎么敢用这两个贱人的血来招待我?!掌柜的!这两个人间极品!他们一个忘恩负义!一个横刀夺爱!”他指着厅堂中的剥皮尸首,眼中满是血丝,“他们的血,怎么能和我的侍者相提并论?!” 大掌柜被阿星强烈的情绪所感染,惊讶的看着鲜红的辉石,心中突然明悟。 ——这个小家伙恐怕没有足够的力量,也杀不死自己的侍者,只能来投靠骷髅会。 杰森先生十分惊讶,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大掌柜的眼睛里淌出泪水,都是心酸心疼——她在为这个孩子强烈的自尊心而哭泣。 她重新做了一杯酥油茶,这次不加任何辅料,交给步流星。 “喝下它,算作冒犯你的赔礼,如果无法让你消气,你要打骂我也可以。” 步流星抢走茶杯一饮而尽,紧接着在厅堂来回踱步,奔走到掌柜面前想挥拳,却愤愤然停止,最终把怒火都倾泻在家具上——他算是专业拆家小能手,只两个来回,整个前厅几乎被他掀了个底朝天。 杰森大气不敢喘一下,听见阿星粗重的呼吸和吼叫,磅礴的怒意完全不像装出来的。 连阴影中的灾兽都退避三舍,要绷紧铁链,躲去更黑的地方。 ...... ...... 大掌柜冷眼旁观,眼中有失望,又有惊喜。 她仔细观察着这个莽撞的小子,在伤势愈合之后,这个小伙子身上爆发出来的力量让她感到惊讶。 石梁在一次次舍身撞击中开裂,木质桌椅就像是脆弱的巧克力一样,在他手中撕成碎片,金属置物架只需要几次狠厉的踢击,就立刻变成弯折的废铁。 他的肉身元质非常棒—— ——如果能成为骷髅会的一员,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大首领一定很喜欢他,他看上去很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