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8 章 “ 寿宴之前
第二天一早 , 又轮到 「 白小满 “ 和小蛮当差 。
皇帝的寿辰早在一月前就已经开始筹备 , 现下已经接近尾声 , 小蛮作为御前定女 , 今日要抽时间检查各项布置 , 确保不出错 。
就连胡干面也难得有了清闲的时间 , 他停下了绣衣局的活儿 , 因为皇帝寿辰部间杀人抄家不吉利 。
按照以往惯例 , 皇帝要大赦天下 , 封赏大臣 , 彰显恩德 。 皇后谭闻秋也要出席宴 , 与皇帝一同接受文武百官朝拜 。
朝拜之后 , 就是寿宴 , 诸侯国来使 、 文臣武将以及皇帝的子女会在这时献上寿礼 。
今年的寿宴上没有酒水 , 没有荀菜 , 规模比之以往更是小了许多 , 一是为了节俭 ,
二是为了给太后守孝 。
商悯去白珠儿所在的岐黄院取十全大补药时 , 小蛮还交代她 :“ 你早些回来 , 这两天事情有点多 , 我要去查看宫殿的各种布置 , 你多替我看着皇帝 。“
“ 好 。 「 商悯麻溜地拿着胡干面的令牌跑出了宫 。
一出宫门 ,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 闻着大街纷繁复杂的人气儿 , 既为脱离皇宫感到轻松 , 同时又不自觉碰了一下牙齿 。
当了一段时间的妖 , 妖类的身体和她人类的心智产生了冲突 。
妖性之所以难训 , 难在控制本能 。
商悯如今闻着满大街的人味儿 , 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 , 眼睛告诉她 , 这些都是她的同族 , 可是她的鼻子和胃告诉她 , 这满大街的都是食物 。
吃十人提升修为 , 吃百人抵几十年苦修 , 吃一城人功力大进 。
妖吃人有什么不对吗 ? 站在妖的角度 , 可能的确没什么不对 。 不是妖吃人 , 孰是人杀妖 。
可站在人的角度 , 怎能坐视同族被妖食尽 ? 商悯时刻牢记身份 , 不敢因胡干面和小蛮等妖的关怀与爱护麻痹大意 。
她没敢拖时间 , 紧赶慢赶跑到了岐黄院 , 向看门的出示了一下腰牌 , 守门侍卫露出讨好的笑容 :“ 原来是胡公公的人 , 您请进 , 白大人正在抓药 , 请您稍候片刻 …..
公公瞥着面生 , 不知如何称呼 7“
“ 本公公叫白小满 , 连我都不知道 ?“ 商悯斜眼看人 , 还不忘挺直了腰杆儿 , 双手往后一背拾着嗓子道 , “ 今后可要记牢了 ! “
“ 是是是 , 原来是白公公 , 失敬失敬 , 不如先到前厅喝茶 ?“ 侍卫满脸堆笑地人往里面迎 , 立刻有一个药童赶了过来殷勤地为商悯端茶倒水 。
白小满也算阙宫名人了 , 谁不知道有个新晋小太监被涂玉安看中调到了御前当差 , 接着这小子不知道怎么回事又得了胡公公青眼 , 混得风生水起 , 前途不可限量 。
商悯跷着腿坐着喝茶 , 过了有一炼香的时间 , 又有一名药童恭敬道 : “ 白大人忙完了 , 叫白公公过去 “
白大人和白公公 , 恰巧都姓白 。
商悯听得别扭 , 起身整理整理衣裳抚平褶皱 , 大摇大摆地去了白珠儿所在的药房 。
白日里的岐黄院人声鼎沸 , 人来人往 , 大小医者忙碌地制药 、 备药 、 审阅脉案 , 空气中糠散着药香 , 有些苦涂 , 但是闻之让人心情舒畅 。
任谁也想不出这岐黄院下是个养益场 , 里面埋葬尸体无数 , 培养盎虫无数 。
商悯前脚一跨进药房 , 大摇大摆的步幅就收敛了 , 白珠儿放下手中的医书 , 打量一番商悯 。
“ 好大的派头 , 又是叫岐黄院侍卫小心相待 , 又是让我手下药童端茶倒水 , 看你走路姿势 , 倒是和涂玉安胡干面像了个十成十 , 说话的腔调也学了个十成十 , 不愧是他们俩教出来的 。 “ 白珠儿笑了 ,“ 门关上 “
她离商悯喝茶的地方甚远 , 可对她的动向掌握得清清楚楚 。
商悯听话地去关门 , 将院外的噜杂隔绝 , 白珠儿抬手设了结界 , 确保此间交谈不会为外人所知 。
“ 小满见过珠儿奶奶 。 “ 商悯考老实实道 ,“ 小蛮和碧落两位姐姐也教我很多 , 她们说 , 我不需要看人脸色 , 就算我欺负人 , 他们也不敢说什么 , 在外这样的态度反而能少去许多麻烦 。“
“ 你礼仪倒是学得不错 , 确实懂人那一套了 “ 白珠儿道 。
山间精怪性子野 , 往往适应不了人间的繁文继节 。
商悯道 :“ 师祖说 , 珠儿奶奶喜欢有礼貌的孩子 。 我懂的不算多 , 但是殿下 、 师祖 、 师傅和姐姐们的话总是没错的 。“
她像是刚愚起自己还没禀明来意 , 就赶紧道 :“ 师祖让我来拿药 , 我得吃点补药
提升修为 , 皇帝考儿的药也快吃完了 , 师祖的意思是 , 让我多拿点 , 免得来回跑打扰
“ 好了 , 我知道你要拿药 , 去拿吧 。“ 白珠儿指了指柜子 , “ 何上数第三个格子 。“
“ 是 。 “ 商悯依言拿药 。
药包入手 , 毒物的味道飘进鼻中 , 和她先前闻到的一模一样 。
拿完了药 , 白珠儿也懒得再叙什么家常话关心小辈 , 直接道 :“ 赶紧走 , 别碍眼 。
商悯行礼 , 正要退出屋子 , 推门时突然脚步迟钝 , 转过身道 :“ 珠儿奶奶 , 师祖叫我告诉您我练成魇雾了 , 他说您知道了肯定高兴 。“
白珠儿 :“...... 嗅 ?“
她眼中这才生出了些兴趣 , 对商悯招招手道 :“ 回来 。
商悯转过身疑惑看她 。
“ 练成了 ?“ 白珠儿笑了两声 ,“ 谅他不敢拿这种事诞我 …... 你 , 施展叫我见识见识 。
她的语气是强硬的命令 。
“ 唆 , 好 。 “ 商悯表现得低眉顺眼没什么脾气 , 她嘴唇微张轻轻一吐 , 彩色云日向白珠儿缠绕 。
白珠儿眉头一皱 , 不同于胡干面主动入幻境的平静顺畅 , 她就像一头择人欲噬的野兽 , 眉毛上方光洁的额头突然生出六条微不可见的细缝 , 细缝猛然张开 。
她双目眼白尽数变黑 , 宛若两颗黑星 , 额头上六条细缝中的眼睛同样漆黑一片 , 它们滴滔溜转动 , 然后八只珠眼视线汇聚 , 定格在商悯身上 。
商悯结结实实打了个哆嗣 , 像被无形的大手攘住了身体 , 这股气息压迫得她尾巴绪直 , 妖类趋利避害的本能使她差点显原形夺路而逃 。
彩色云雾飘进白珠儿七窍就如泥牛入海 , 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 跟被白珠儿生吞
了似的 , 魇雾幻境被强行切断 。
白珠儿吞噬了商悯的魔雾 , 似乎是品味了片刻 , 随即咧开嘴微笑 :“ 不错 , 很有意思的神通 …... 好好学 , 好好用 …... 好好提升修为 。“
她看商悯的眼神就像在看猎物 , 垂涎三尺 , 不加掩饰 。
商悯浑身发毛 , 退了几步 , 收起尾巴 , 留下一句 “ 小满告退 “ 就慌里慌张地推 「
等远离了岐黄院 , 商悯才松了一口气 。
这白珠儿性格很有些乖张 , 她是妖 , 也受殿下调遣 , 可是她妖性比胡十面等人还要显著 , 碧落跟她像极了 。
妖和妖 , 会同类相残吗 ?
无疑会 。
就如狐狸吃兔子 , 蛇类吃者鼠 , 蜜蛛要捕虫 …... 更强的野兽 , 会捕猎更强更健壮的猎物 。 要是放在妖族盛世 , 弱小的妖也会被强大的妖吞吃 。
现在妖族式微 , 他们弱肉强食的本能被谭闻秋强行压制了 , 因为服从谭闻秋 ,
他们才能和睦相处 。
商悯觉得 , 她就是被白珠儿给盯上了 。
她在白珠儿品来 , 可能是一只非常好吃的猎物 , 好吃到白珠儿差点压不住食欲 。
白珠儿不一定对她干点什么 , 但是那种垂涎的目光让商悯如芒刺背 。
她忽然耳朱一动 , 目光隐晦地看向街角 , 一袱黑衣的敛雨客缓步走来 。
他们二人错身而过 , 商悯面色如常地继续走 , 没人知道 , 她手中已经多出了一个玉瓶 。
玉瓶中 , 红色的蚀心盎虫蛹挣扎蠕动 。
商悯回到皇宫 , 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向胡干面告状 。
“ 师祖 , 我觉得珠儿奶奶想吃我 。 “ 她愚了半晋 , 最后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 不 f
修饰 。
白小满就是这样的妖 , 要是话语婉转 , 反而不像他了 。
「 什么 ?“ 胡干面眉头大皱 。
“ 她看我的眼神 , 就跟我看鸡腿的眼神是一样的 , 好像我就是一只大鸡腹 。 “ 傅悯畏缩地唉嚷 ,“ 我以后真的不想去找珠儿奶奶了 。“
谁知胡干面听后没有丝毫惊讶 , 只拧着眉毛道 :“ 我也是这么想的 , 你还是避着点儿吧 , 克得她者毛病又犯了 …...“
“ 考毛病 ? “ 商悯重复 。
“ 是啊 , 好多年前的事儿了 , 那个时候你还没来 。 唉 , 是个兔族的孩子 , 很乖很能干 …... 真的挺可惜的 。 “ 胡干面愫惜道 。
“ 被珠儿奶奶吃了吗 ?“ 商悯眼角抽搐 。
“ 是的 , 被吃了 , 她要分给我一半 , 让我保守秘密 , 我拒绝了 , 直接去禀报了殿下 。 如今想想还有点小遗憾 …... 不然我也能尝尝味道 , 真的是香啊 , 毕生难忘 。 “ 胡面恍惚地回忆了一会儿 ,
“ 那件事之后珠儿被殿下重罚了 , 你不要学她 。“
好家伙 …... 这吃得也太狂野了 。
商悯整个人都麻木了 。
“ 每只妖都是殿下亲自点化 , 耗费了殿下的精血 , 师祖我谨记这一点 , 从不敢伤害同族 。 我也不会让你被吃 , 她要是过分了 , 就去找殿下 “ 胡干面安慰她 。
商悯欲言又止 , 还是忍不住问 :“ 殿下怎么罚的 7“
“ 八条腹被卸了四条 , 元气大伤啊 , 这么多年过去伤势是愈合了 , 腿也不知道长出来没有 …... 她现在都不肯露出全部的本体 , 可能是觉得自己变丑了吧 。 “ 胡干面有可怜她 , 又有点幸灾乐祸 ,“ 也是 , 要是我的五条尾巴就剩一条 , 我也会觉得自己丑不能看 。“
“ 珠儿奶奶没有记恨师祖吗 ?“ 商悯好奇道 。
“ 那自然是记恨的 , 后来殿下教育了她几次 , 她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对 , 我们俩就重归于好了 。 “ 胡干面道 ,“ 她多半是馋了 , 不会对你怎么样 。“
他说到这儿 , 语气沉了下来 :“ 吃兔子也就罢了 , 她要是真敢吃你 , 师祖就去杀了她 。“
商悯很怀疑胡十面能不能打过白珠儿 。
胡干面好像也心里发虔 , 补了一句 :“ 殿下也绝不会再饶她 。“
商悯的疑虑被打消了一些 , 但这样的保证还是不能让她完全放心 。
她忧心忡忡地回到了皇帝的宫殿 , 熟练地打开药包 , 煎了两碗药 , 一碗给自己 , 一碗给皇帝 。
药煎好了 , 商悯首先把自己那份喝了 , 当即就觉得气血充盈 , 精神焕发 , 体内的妖力也开始了缓慢地增长 。
她面带笑容 , 从怀里摸出来蜂虫不动声色地放进了皇帝喝的药里 , 端到了他的面前 。
然后商悯拾住他的下巴 , 咕喵咕咚把一碗药全给灌了进去 , 未了还贴心地替他擦了擦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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