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把猪卖了,置办些礼品啥的,找个双日子,接鲍家姑娘来过门。”老杨头接着盘算。

谭氏沉默的听着,一边给老杨头做着脚底按摩。

“周媒婆是咱这边的媒人,回头再让鲍家那边也找个媒人,凑个双数。”他道。

“嗯。”谭氏应了声。

估摸着水有些凉了,谭氏赶紧给老杨头把脚擦了起来。

老杨头想到啥,又问谭氏“算算日子,老四媳妇该临盆了吧”

谭氏想了下道“今个是初十,差不多月底。”

“嗯,那这段时日,家务活那块,你跟老大媳妇多分担些。”老杨头叮嘱。

对这话,谭氏嗤了声。

“哪个女人不生孩子老三媳妇生小安的那日,上昼还挎着两桶衣裳去洗了呢”

老杨头道“话不能这么说。老三媳妇那是做惯了力气活的,皮实。”

“老四媳妇娇气了些,不能跟老三媳妇比”

谭氏一听这话,不乐意了。

她把手里的帕子往盆里一甩,气呼呼站起身来。

“媳妇们咋生孩子,是我这个做婆婆操心的事儿,你做公爹的,问那么多,不怕人笑话中间还隔着你儿子呢”

老杨头的脸黑了下来。

“你这婆娘咋把人想那么下作呢”

“哼”

谭氏站在一旁,哼了声。

老杨头皱着眉头,不想在这种事上跟谭氏争辩。

他知道,女人要是胡搅蛮缠起来,辩个三天三夜也辩不出个名堂

“往后媳妇们的事儿,我再不过问了,省得你瞎琢磨”

老杨头说道,指着水盆里面擦了一半的脚吩咐谭氏“快些给我擦起来”

谭氏撇撇嘴,又蹲了回来,接着给老杨头擦脚。

“该你操心的事儿,你不搭理。不该你管的,问东问西。”

谭氏抱怨着。

老杨头讶了下“啥事我没搭理你倒说说看。”

谭氏道“三房买田,你瞎乐呵。四媳妇生孩子,你瞎着急。咱梅儿的事,你问都不问”

“梅儿咋啦”老杨头诧了下。

“她成日里吃着喝着躺着,那么大的姑娘家,啥活不干的,她能有啥事”老杨头问。

谭氏摇头,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咱闺女大了,有些心思也动了,怕是也留不了两年了”谭氏道。

老杨头从这话里砸吧出些味道来。

“梅儿娘你把话说全咯,咱梅儿是不是相中谁家的后生了”

谭氏点头。

知女莫若母,闺女虽没明说,可自个是过来人。

从闺女那模样,说话,反应

怕是当真喜欢上那小子了

“到底是哪家的后生你倒是说呀”老杨头急了,在那催问。

谭氏回过神来,皱着眉道“老骆家的棠伢子”

“啥”

老杨头惊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颗鸡蛋

“怎么会他们两个,可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呀”

老杨头惊得半天回不过神来。

“不过,话说回来,棠伢子还真是不赖,咱梅儿有眼光啊”老杨头感慨着。

“哼”

谭氏哼了声,撇了撇嘴,没好气的道“你那啥眼神那小子有啥好”

“没爹没娘,跟着骆铁匠那个老光棍过日子,家里一穷二白。”

“这也就罢了,那小子还是个猎户,常年进山狩猎,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主儿。”

“咱梅儿要是嫁给他,有的是苦头吃,还得时刻担心受怕。”

“指不定那天,那小子进山就回不来了,咱梅儿还得守寡”

谭氏越想越怕,最后都说不下去了

听谭氏这么一通分析,老杨头也沉默了。

搁在庄户人家,没田没地,没爹没娘,就算小子自个还不错,终究也不成啊

“梅儿娘,那你跟我唠这事儿,你是有啥打算不”

老杨头随即问谭氏。

谭氏道“我五个儿子才得了这么一个闺女,捧在心和肝上养这么大。”

“我打死都不会答应让她去老骆家受那个罪的”

“梅儿爹,我盘算着,咱赶紧把老五的婚事给张罗了,接手就给咱梅儿在跟近寻个好婆家”、

“寻了婆家,咱梅儿的心思自然就转了,咱也就心安了。”谭氏道。

老杨头面上露出一丝难色“就咱梅儿那模样,寻个事事称咱心的婆家,怕是有些难”

谭氏听这话,有点恼了。

“咱闺女啥样啊咱闺女白白胖胖屁股大,好生养,旺夫”

老杨头沉默了。

他只是说出了实在话。

站在男人的审美角度,闺女这样儿,不大讨喜。

谭氏却是非常自豪自己调教出来的闺女,还在那盘算着“咱梅儿不会做针线活,嫁过去了也不大会伺候公婆。”

“这些都无妨。大不了我多给她一些嫁妆,在婆家照样能底气硬”

老杨头点头“成那就照你说的办,这两日把陈屠户叫过来牵猪”

“嗯”

乡下人家,吃穿都指靠着田地里那点所出。

扣除苛捐杂税和租子啥的,那点所出也就仅供温饱,剩不下几个活钱。

可一个人家,要操持的事情一大把。

盖房,搬迁,婚嫁,走亲访友,老人过世

手头没几个活钱是不成的

于是,养猪,养鸡养鸭,必不可少。

从年头到年尾,好不容易把小猪崽子养成了膘肥体壮的大猪。

出售的时候,这可是大事

隔天,谭氏就把陈屠户请来了家里。

老杨头带着杨华安,杨华林,杨华洲还有杨永青等一众儿孙,都陪着陈屠户在后院猪圈边看猪。

院子里的动静,惊动了屋里的杨华忠。

汉子坐在轮椅上,被杨若晴推着出了屋子,坐在墙根下晒日头。

他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都没见过日头。

那脸色,有些病态的苍白。

不过,精神头还不错。

他坐在那里,笑眯眯瞅着对面的老杨家猪圈这块。

身后,杨若晴乖巧的站在那,手里端着一碗泡好的茶,也一脸好奇的瞅着。

只听那陈屠户对那头待售的大肥猪一通品头论足。

啥猪毛深了,猪皮厚了,肥膘不足啥啥的

她总结了一下,陈屠户就是在那鸡蛋里挑骨头,试图驳回老杨头提出的九文钱每斤的价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