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

众人心中一凛。他们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楚棠已经在先前的课文中提过许多次了,听其言语,应该是后世那新闻学中的一员巨将。

“于浩歌狂热之际中寒,于天上看见深渊,于一切眼中看见无所有,于无所希望中得救。”

杜甫念起这节他印象甚深的诗句。

“当日楚姑娘提起时,我困于一己心神,不暇多思。后来回味,只觉此语幽峭冷峻,虽与我等诗作多有不同,犹不乏深沉之致,常恨不能观全篇,此番倒是有幸能一睹后人佳作了。”

他笑眯眯地,显然对鲁迅抱有极大兴趣。

中唐。

白居易对鲁迅这个名字也颇有印象:“先时楚姑娘曾提到,郁达夫十分推崇鲁迅。郁达夫文辞幽婉,鲁迅文风与他似殊为不同,我倒要看看此人文章妙在何处。”

说白了,鲁迅在楚棠的言语间出现了无数次,众人又被那节短诗以及新文学的一角——《故都的秋》拉高了期待,早就对鲁迅其人其文充满了好奇,此时更是翘首以盼。

“只希望楚姑娘这次将文章放出来才好。”

不读全篇,总是无法领会其中精妙。

秦朝。

嬴政则是思索着这个文章标题的含义。始皇陛下记忆了得,一边回忆一边思考:“社/会/主/义是一种体制,这里的拿来主义又是何意?”

“书中曾道,主义行德曰元。主义,是为谨守仁义,意为坚守仁义的观点。臣猜测那题中的‘主义’,应是对某事物的主张?”李斯跟着猜测。

嬴政略一沉吟,只觉李斯所言也不差,便颔首道:“有理。”

拿来的主张......他犹自寻思着,对什么的拿来呢?

【作为新文学的巨匠,大家应该对迅哥儿的相关信息很熟悉了,我也不多介绍,这里主要还是简单梳理一下迅哥儿的创作,大家可以和我一起回忆~】

【首先是他的小说集《呐喊》、《彷徨》、《故事新编》,《呐喊》里就收录了大家非常熟悉的新文学史上的第一篇现代白话短篇小说《狂人日记》。接着是他的散文集、散文诗集、杂文集......】

楚棠做了一版填空题,一边回忆一边将课件上的空白部分补充完整,顺便复习巩固了一下初中的知识点。

这些都是中小学生耳熟能详的内容,但看在老祖宗的眼里却颇有些新奇。

“仅作品集便有十数篇之多,鲁迅著作颇丰啊!”白居易对着这满满当当的文字有些惊讶。

明朝。

冯梦龙颇感兴趣:“白话短篇小说,是《杜十娘怒沉百宝箱》之类的文辞?”

冯梦龙素来对民间文学颇为喜欢,也在着手编写相关文集小册,此时看到楚棠率先就把小说拿出来,愈发觉得振奋。

小说通俗平易,故事性强,颇导人情,尺幅之间自有波澜,别具特色,怎么不算是好文类呢?

他欣喜地

对这些标题进行评点:“呐喊、彷徨,有呼号而茫然不知所之之意。《狂人日记》?此文名倒也独特,莫不是志怪之类作品?”

中国古代录异志怪之文极为发达,明朝坊间亦有许多志怪之书,是以冯梦龙一看这个标题就联想上了。

这篇文章既是新文学史之第一,想来鲁迅也是开山之祖一类人物。冯梦龙好奇极了,他也想和后世小说的祖师爷比比,新旧文学之白话到底有何不同。

三国。

曹丕看着水镜上的内容沉思:“小说、散文、诗歌、散文诗、杂文,后世的文章门类是这样划分的么?”

他对文章也颇有自己的思考,所谓“奏议宜雅,书论宜理,铭诔尚实,诗赋欲丽。”但后世的划分与此殊为不同,小说倒是单独成一类了么?

还有那散文诗是什么意思,像散文一样的诗?那岂不是有些像赋?曹丕再次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了。

【这篇《拿来主义》选自迅哥儿的《且介亭杂文》。杂文是现代散文的一种,一般以议论为主议论深辟,短小精悍,这种文体也最能体现迅哥儿“匕首”“投枪”一样的写作风格。

下面请大家自由朗读课文,想一想,这篇文章的标题是《拿来主义》,但作者在哪里才明确提出拿来?】

水镜上出现几l版密密麻麻的文字,不甚清晰,但好歹也是聊胜于无,众人仰着头仔细辨认,一读便觉出了几l分不同。

“如此文风,与《故都的秋》可称大相径庭。”白居易给出自己的看法。

元稹点头表示同意:“观其言语,既有幽幽古意,又有后世语言之章法,倒有几l分‘不今不古’之感。”

“诚然。”白居易颔首:“鲁迅既为新文学开山之祖,想必其行文难免受旧文学之影响,新旧之间,或有驳杂,郁达夫的文章不也古意盎然么?我看此种行文是新文学博兴之必然啊!”

“话虽如此。”元稹忽然忍不住露出几l分调侃的笑意:“郁达夫行文到底简畅几l分,鲁迅文风独绝,后世学子理解起来怕是不轻松吧。”

不得不说,中唐诗歌代表、新乐府运动发起者之一的元微之到底敏锐,只是未免太幸灾乐祸了些。

【这个问题比较简单,大家的答案应该是显而易见的,就在第七自然段——所以我们要运用脑髓,放出眼光,自己来拿。

运用脑髓,就是要独立思考;放出眼光,就是要仔细辨别;自己来拿,强调的是要主动选择。鲁迅先生既点明了态度要“拿来”,又告诉了我们要如何拿来,是为拿来主义。

但是显然,在讲“拿来主义”之前,作者又提到了几l个其他的“主义”。请大家仔细阅读1~6自然段,借助表格梳理文章内容。】

只见水镜上出现了一个表格,四横四纵,横列首格空白、旁边三格依次是闭关主义、送去主义、送来主义,纵列则书表现、实质、危害几l词,余下空白。

众人不是第一次在水镜里看到表格这种形式,甚至有些

人还在日常生活中模仿起了这种梳理方式,自然很快就理解了楚棠的用意。他们眼疾手快地在笔下做了记录,又去看后面放出来的文字。

“嘶~”

不看不打紧,一看便是倒抽一口凉气。

不对劲,不对劲。

众人的脸色凝重起来,先前的排版看着不甚分明,他们也是囫囵吞枣般初初感受了一下鲁迅的文风,如今节选段落放大,他们看得更加清楚,感受自然也更为强烈。

中唐。

刘禹锡凝眸,斟酌道:“这语言......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尖刻啊!”

柳宗元明白好友的感受,他轻声念着:“还有几l位‘大师’们捧着几l张古画和新画,在欧洲各国一路的挂过去,叫作‘发扬国光’。

这‘捧’字‘挂’字,招摇之丑态毕现,‘大师’和‘发扬国光’又全是反语。犀利之至,句句如刀见骨,我生平实是未见此等文字。”

“还有这一句。”刘禹锡不觉用手去指,“‘活人替代了古董,我敢说,也可以算得显出一点进步了。’何等犀利讽刺?”

“不错!”柳宗元点头,“批判讥讽之章并非无有,那东汉赵壹的《刺世疾邪赋》,‘舐痔结驷,正色徒行。’‘邪夫显进,直士幽藏。’笔调不可谓不尖锐,然愤懑郁结一气之下,颇见慨然不平。可鲁迅之文句竟是全然冷意,直似白刃寒光,讥诮至极啊!”

两人不约而同背后地想起了楚棠的那句形容:匕首,投枪。

——太恰当了。

笔,是鲁迅的兵刃。

晚唐。

皮日休与陆龟蒙结交于苏州,二人均是举进士不第,同病相怜,又看不惯师道幽寐,朝堂浑浊,于是隐居吴下,但到底不曾忘怀天下兴亡,故而唱和之间,时常谈论天下不平事,作诗文讥讽世道。此时,他们越读水镜里的文章越觉得喜欢。

“这所谓的‘送去’‘送来’,该是就所谓‘文明’而言。”皮日休分析着,“‘要不然,则当佳节大典之际,他们拿不出东西来,只好磕头贺喜,讨一点残羹冷炙做奖赏。’此语简直诛心。”

“哼!卖国之人,再诛心的言语也不为过。”

陆龟蒙冷哼一声,讥诮道。以他的文才,自然能看出鲁迅这段到底是何意,正因为看懂了,所以愈发觉得气愤,所谓的送去主义,不就是把本国的东西全然送给别人么?此等卖国行径,简直令人不齿!

“磕头贺喜,则全然是冷峻讥讽之态。鲁迅言辞尖刻,然行间字里,未尝不有‘爱之深、责之切’之意。”

皮日休忍不住叹息,他想到了自己和好友平常唱和的文字。他们运笔如刀,针砭时弊,痛骂世道浇漓、庙堂昏聩,看似是不合时宜的愤世嫉俗者,不也正是希望能骂醒那满堂朱紫、邪曲奸佞之徒,骂醒一团泥沼似的大唐吗?

他们骂得越猛烈,内心的痛楚急切便越深。鲁迅的用意,和他们又有什么不同呢?

想到这里,皮日休不由得以手掩面,复又展开纸笔,将水镜上的文字一一抄录下去,日夜诵读,每读一遍,便见一遍后代志士殷殷赤心。

文人墨客为这匕首投枪一般尖刻的文辞惊叹不已,恨不得反复品味,而诸位帝王的目光却是钉在文章开头两句再也移不下来——

“枪炮,打、破、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