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令人摆出十套盔甲,众士兵顿时双目放光。

  南阳军的军饷衣食战马兵器都远不及亲卫营,盔甲大多是几年前的,破旧不堪凑合着用。这十副盔甲,都是精铁打制的上好盔甲。摆出来之前还特意擦了油,在阳光下熠熠夺目。

  这样一副盔甲,得要三十两银子。是他们一整年的军饷了。

  一众士兵个个摩拳擦掌,士气陡然高昂。

  姜韶华含笑道:“演武比试一共三场,第一场比力气,第二场比骑射,第三场两两比试。”

  “所有人都可选其中一项报名。今天下午比不完没关系,明天接着比。”

  不知是谁胆子大,躲在人群里嚷了一句:“明天还有盔甲吗?”

  顿时惹来一阵哄笑声。

  一来郡主两日里的举动,收拢了军心。二则,郡主年少,站在高台上也一样玲珑娇小,士兵们很难生出多少敬畏来。

  宋渊皱了皱眉。

  姜韶华笑着以目光阻止宋渊。威望这等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只在人心中。先不急,慢慢来嘛!

  “明日还有。”姜韶华嫣然一笑,声音悦耳清脆:“还有,这三场比试得了头名的,本郡主另赏一副弓箭。”

  众士兵顿时大喜,在心里掂量掂量自己,纷纷涌去报名。

  于崇早有准备,将校武场里分了三块场地,每个场地有五个武将,负责记录裁定等等。

  一片热闹喧腾,姜韶华也来了兴致,溜达着下了点兵台,凑上前观看。

  宋渊亦步亦趋,二十余个亲兵簇拥在郡主身侧,有意无意地隔开了众士兵。

  其实,就是亲兵们让开位置,士兵们也不敢往前凑。军营里等级分明尊卑有别,他们哪里敢唐突冒犯郡主。

  姜韶华看了一会儿,转头对宋渊笑叹:“确实比亲卫营差多了。”

  同样是军中演武,当日亲卫营里高手如云竞争激烈。今日南阳军演武,能举得起百斤石锁的都没几个。

  再看骑射,十箭中七靶的都是好的。拳脚比试,倒是有来有往拳风嚯嚯。不过,内行里手一看,就知底子如何。

  宋渊低声道:“如果亲卫营是这等水平,末将也没脸见郡主了。”

  站在一旁竖着耳朵的于崇,脸孔一片火辣,恨不得将头低进胸膛里。

  这几年,南阳军军心涣散,疏于训练。和郡主的亲卫营根本不配相提并论。

  姜韶华笑着安抚羞惭不已的于崇:“这不是你的过错,你不必羞愧。不过,从现在开始,这些士兵操练得如何,就都是你的事了。过几个月,本郡主再来瞧瞧。如果还这样,就怪不得郡主不给于将军好脸色了。”

  于崇敛容,正色应了。

  ……

  “将军,军营里在演武比试。那些大头兵,拿了军饷穿了新衣新鞋,吃了几顿肉,就被哄得不知南北。现在一个个卯足了劲地在郡主面前卖力气。”

  单武在床榻边低声禀报。

  躺在床榻上的左将军,脸孔没那么肿了,现在一片青淤,敷着厚厚的灰色药膏,看着倒是更凄惨。

  左真听得眼里直冒火星,狠狠呸一声。嘴角一动,牵到了脸上肌肉,疼得直抽凉气。

  单武忧心地看主子一眼:“这都两天了,将军脸上的伤也没怎么见好转。是不是这个孙太医医术不佳?”

  或者,孙太医暗中得了郡主命令,故意拖延伤势?    左真听懂了单武的话外之意,脸孔又动了一动,顿时又是一阵抽痛。

  单武等了片刻,小心翼翼地进言:“要不然,小的去找个军医来给将军看看。”

  左真龇牙咧嘴地点头。

  巧得很,孙太医正好就在此刻进来了。

  左真:“……”

  单武:“……”

  左真的脸看不出神色,单武却是一脸尴尬,咳嗽一声想解释几句,就听孙太医说道:“军中有擅治外伤的军医,请来给左将军看看也好。左将军本来也没有大碍,下官今日过后就不来了。”

  说完,拱拱手离去。

  单武一时不知要说什么。

  左真狠狠瞪一眼过来:“还不快去。”

  一柱香后,军营里的军医匆匆而来。看到左将军那张惨不忍睹的脸孔后,军医一惊,脱口而出道:“是谁胆大妄为,竟伤了将军的脸!”

  左真眼里喷火。

  单武后背发凉,急急接过话茬:“快些替将军疗伤。”

  军医不敢再多嘴,仔细为左将军查验伤势,对药膏赞不绝口:“这是孙家独门秘方,治疗外伤有奇效。亏得郡主带了孙太医来,不然,军营里哪有这等好药。”

  说着,一脸希冀地恳求:“下官想去向孙太医请教,将军能不能替下官美言几句?”

  左真:“……”

  单武:“……”

  ……

  大梁,京城。

  正午时,阳光炽烈,从西北方向官道而来的一长列马车车队,到了城门外。

  按规矩,这等规模的进出城门要仔细搜查。

  守城官一看对方出示的腰牌,腰杆立时软了半截,点头哈腰地冲马车行礼问安:“下官见过赵公公。”

  宫中大红人赵公公连车帘都没掀,隔着车帘道:“咱家要进宫给太后娘娘复命,请查了车队就开城门。”

  守城官连声应了,领人装模作样地看了几眼,迅疾挥手示意。车队很快进了城门。

  “这一路,多谢赵公公照拂。”坐在马车里的美髯中年男子,冲着娇美如花的赵公公拱手:“已经进了京城,下官这就告辞了。”

  赵公公依依难舍,伸手拉住男子的手:“邱大人若是没有落脚之处,不妨先去咱家外宅小住。”

  赵公公口中的邱大人,正是南阳王府的邱远尚邱典膳了。

  邱远尚好不容易熬了二十多天,终于熬到了京城,哪里肯去赵公公外宅……一听就不是什么正经地方。

  再三推辞后,邱远尚态度坚定地下了马车,带着自己的衣物行李离去。

  赵公公幽幽叹息,收拾心情,进宫去见太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