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贾尚看着摔在地上的白耕耘三人惨状,眼皮直跳,一阵后怕。万幸他没有动手,这阎闯,往日里虽然絮絮叨叨喋喋不休指指点点讨人厌,但看着还是和和气气,跟人说话、比试,全都有商有量,这就以为人脾气好呢。
今天才算见识,那是没有惹到他,一旦招惹,譬如白耕耘三人心思歹毒,阎闯反击可谓心狠手辣毫不留情。
一出手!
伤三人!
“没逝吧?”
贾尚冲阎闯抱拳拱手示意自己没动手,随即上前查看三人伤势,这一看又是一惊。只见这三人除了伤筋动骨,一身内力、内劲也被尽数打散,气血衰败不断流失。
内力内劲探进去,空空空空如也!
这不是单纯伤人!
而是直接废了三人!
即便筋骨伤势痊愈,三人也再难习武。
“阎闯!”
“好狠!”
我喜欢!
贾尚对阎闯愈发倾慕。
另一边。
阎闯瞥一眼贾尚,没去管,他走到刘奇峰跟前,抱拳道:“刘兄久等。”
“不妨事。”
刘奇峰笑道:“论拳法,我差阎宫主太多,拳法不如,其他方面也就不必再比。这一场,我认输了。”
“这——”
阎闯看向刘奇峰,刚刚才比试完拳脚上的功夫,刘奇峰从头到尾只施展了一门‘五行擒扑二十三式’,其他一概没有展露,例如周家姐妹遇袭那晚刘奇峰所施展的‘大威天龙’,在擂台上就一直没有展露。
想藏拙?
怕露怯?
‘大威天龙’来路不正?
又或是刘奇峰有其他方面的顾虑?
阎闯不清楚。
但刘奇峰既然不愿意再继续,主动要认输,他自然没有纠缠的道理。
只可惜,剑州大比进行到半决赛,本以为跟刘奇峰这一场会是旗鼓相当的畅快对局,谁曾想虎头蛇尾,实在遗憾。
……
三月十五。
剑州大比半决赛。
上午,阎闯对决刘奇峰,阎闯胜,成功跻身总决赛。
下午,王正一对阵傅云展。
相较于阎闯跟刘奇峰的虎头蛇尾,王、傅二人的战斗更为激烈,王正一神力无双,火力全开,傅云展同样竭尽全力,不见人来不见剑,诡谲剑法快到极致——
这是‘力’与‘速’的对决。
王正一力大无穷,只要让他捶上一拳、砸中一枪,不死也残。
一寸长一寸强!
王正一枪出如龙。
但傅云展也不差。
他扬长避短,压根不和王正一正面硬碰,只倚仗剑法精妙,不断游走不断缠斗。
一寸短一寸险!
剑在手。
傅云展身如游蛇剑似吐信,恍惚间,居然有些克制王正一,剑芒吞吐之间,逼得王正一反倒相形见绌,疲于招架。
‘力’与‘速’的对决!
‘正’与‘奇’的较量!
一时间。
王正一居然落在下风。
一时情急,手中已然掏出‘蜃珠’,王正一又要故技重施,效仿当初与阎闯一战的路数。
“王兄且慢!”
“‘蜃珠’一起,雾气蒙蒙,我们什么都看不见。”
“能不用先不用。”
“运腰固肾舒臂领手,内存机警外示笨拙;曲中求直擒拿刁扒,固筋练气如鼍运技。”
“你的‘鼍形拳’,有翻江倒海之劲力,无人能出其右。但若论‘戏水之灵巧’,尚有不少欠缺。”
“灵通于背,活泼于腰,调筋练气,曲中求直,左右分合,连成一气。”
“‘鼍形’之‘灵巧’,要旨在于桩功。”
“我‘形意拳’中‘三体式’,有‘十大桩’,如‘浮云桩’,是为‘半步崩拳’的基础,又如‘伏虎桩’,是增长气力的第一桩功。‘鸡步桩’则是‘十二形’之母。但对于‘鼍形’,就你当下而言,更应该钻研跟琢磨的,是‘基本桩’。”
阎闯声音朗朗,拦住王正一催动‘蜃珠’。
蜃珠若起,雾气弥漫。
那时,观众们看不见,阎闯也没法讲解,都只能干瞪眼干着急,这不好。
阎闯看出王正一在傅云展压迫下展露出的‘形意拳’与‘鼍形拳’的不足之处,不指点一番,如鲠在喉,实在难受。
当此时。
他也顾不得什么公不公平。
但他不顾,有人顾——
“不公平!”
“我抗议!”
看台上,千乘学府话事人戴新修猛地起身,大声道:“擂台比试,公平公正,怎能让人在场外指点?”
戴新修当然知道阎闯的厉害,知道阎闯不但自身厉害,而且背景也不差,但此时关乎到千乘学府的最终排名,关系到千乘学府接下来三年的资源分配,这是天大利益他顾不得许多。
而且,此时跟先前黎阳学府的赵喜还不同,黎阳学府弟子坏人道途,没有武德,人人得而谴之。
但这会儿,分明是阎闯贸然插手擂台比试,明摆着不讲规矩了。
戴新修据理力争,任谁都无法指摘。
戴新修抗议。
倪孟桐等人也要应对。
“这阎闯!”
在场众人或多或少都知道阎闯跟王正一私交颇深,却没想到,在半决赛的关键时候,阎闯居然会‘拉偏架’!
“让阎闯——”
倪孟桐脸色一肃,正要让阎闯闭嘴,剥夺他的解说权。
这时。
只听场上响起阎闯声音——
“傅兄莫急,你这剑法也有可改进的地方,待我先说过王兄,稍后就来讲剑。”
“伱若答应,就吱一声。”
阎闯还挺有‘规矩’插手‘拉偏架’之前还记着傅云展呢!
“先指点王正一,再指点傅云展?”
倪孟桐顿住。
她眉头微皱,实在闹不懂阎闯这是想做什么。
但是,却见傅云展剑如流水剑光摇曳,似在点头,发出‘吱’的一声——
“这是应了?”
司马峰不由一笑,他冲戴新修摆摆手:“傅云展都应了,戴长老先别着急抗议,再看看吧。”
司马峰也想看看,阎闯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这——”
戴新修自是不愿,但想到就在前不久赵喜千夫所指的境地,又想到此刻在场上打擂的是傅云展,而傅云展都已经应下,他在抗议,就得想想上一场‘公然’打‘假赛’的黎阳学府外援刘奇峰。
外援! 脾气大,都不靠谱!
万一傅云展一气之下也撂挑子,反倒好心办坏事。
这么一想,戴新修脸色缓和,挤出笑来,讪讪道:“公平就好。”
憋屈!
但得忍着。
观战席。
阎闯得了傅云展的答应之后,笑一笑,继续为王正一讲解‘鼍形’。
到了王正一现在的层次要讲‘鼍形’就不能单纯只讲‘鼍形’,得联系整一部‘形意拳’,从基础桩功开始,前后贯通,这才有的讲。
“基础桩!”
“又名‘抱丹田’。”
“此桩为诸桩之基础,初学者如不先致力此桩,其它各桩难以习成。”
“但是,并不是入门之后,这门桩功就要舍弃。恰恰相反,每每将‘五行拳’、‘十二形’修炼到一个新的层次,又或是遭遇新的瓶颈,再回过头来参详这一门‘基础桩’,温故而知新,都能有不一样的收获。”
“每年练两次‘基础桩’,每次都有新感觉!”
“如王兄,此时‘鼍形’到了一个极限,就得借助‘基础桩’,洗净‘鼍形’之拙力,换得内家之纯功。”
“头似枕非枕,背似靠非靠,似坐非坐,似笑非笑,似尿非尿。”
“不用力何以长力?”
“世之柔者莫过于水,攻坚者莫过于水。”
“世人皆羡虎豹之威、蛇之灵,仿生而造拳,但多数人却忽视了最根本所在。如若悉心观察一番牛、马和豹的体质,就能发现——牛马负重拉载,虎豹不及也,但虎豹却能将牛马捕食之,盖牛马长期劳作已失自然之力。皆负重之僵肌,而虎豹全身却十分松软,猫犬亦如是。”
“简言之,动物愈凶猛,自身愈松软,而观之者以为其无力也。”
“形意拳!”
“十二形!”
“各自风格鲜明,却又不是独立成之,练‘鼍形’,不能只练‘鼍形’,‘十二形’中其他内容同样不能缺失。”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十二形’齐修炼,当能事半功倍。”
“回到‘鼍形’。”
“回到‘基础桩’。”
“练得躯柔婴孩似,打遍天下不费难。”
“人体幼时,身体松软。习拳之最关健处,也当在于放松劲上。”
阎闯讲拳,旁征博引,‘形意拳’上到‘三体式’,中至‘五行拳’,下到‘十二形’,全都信手拈来,脱口而出,种种拳法拳理都被阎闯引用、剖析,用来指导王正一,使王正一开悟。
“松!松!松!”
“王兄!放松!”
“一动无有不动,一枝动而百枝摇。”
阎闯声如洪钟大吕,好似当头棒喝,王正一只觉脑海中混沌开辟,浊气下降清气上升,一时无有不通,全都顺畅。
松松松!
抻筋拔骨!
气贯梢节,劲达于指!
啪!
王正一化拳为枪,上下相随,内处合一,周身完整一气,长枪陡然长出一截——
“傅兄,速退!”
“脚打踩意不落空,消息全凭后足蹬,与有交勇无虚备,去意好似卷地风!”
“注意王兄上步的前趟、后蹬之劲。‘形意拳’进步快而远,如犁翻地,能将对手拔根抛出,运使在枪法上,威力更胜一筹,万万当心!”
嘿!
这阎闯!
指点完王正一之后,还真就顺势又指点傅云展。
这什么操作?
众人都看不懂。
场上。
“挣崩摘豆角,犁周五趾顶!”
傅云展警醒,定睛一看,果见王正一上步的‘趟劲’好似摧枯扫残的卷地劲风,既猛又快。进步之间,恍如铁犁翻地一样,劲大力实,拔地而起。
正所谓‘力从脚起’。
这一发力,长枪劲大迅猛,虎虎生威,威力比之阎闯张口指点之前何止强横数筹。
傅云展应对王正一本就小心谨慎,无比吃力。
如今更是蹬时落入下风,险象环生。
万万幸!
阎闯公平公正,指点王正一之后又来指点傅云展。
就见场中——
王正一沉实劲整,气势夺人,远近一丈步位疾,两头回转寸为先,好拳法,好枪法!
傅云展却也不差,一把宝剑指东打西,指南打北,看似毫无章法,实是奇妙绝伦,倏然而来,寂然而去,本就是剑法高人。此时,在阎闯指点下,剑法真真又添玄妙,剑柄一抖,登时就卷起一片寒光,剑花错落,恍如黑夜繁星,千点万点,洒落下来,当真是到了意在剑先,动如脱兔,静如处子的极上乘境界!
二人枪来剑往。
要么是东风压倒西风,要么是西风压倒东风。
阎闯口绽莲花——
“王兄!”
“傅兄!”
王正一的东风强盛,他就指点傅云展的身法剑法,傅云展的西风强盛,他就指点王正一的拳法枪法。
擂台上看似是王正一跟傅云展争斗,但实际上,却是阎闯一张伶牙利嘴在左右互搏。
场上斗得越激烈,越是难舍难分,就越显阎闯的武学造诣之高。
“拳法枪法!”
“身法剑法!”
“无有不通,无有不精!”
“这阎闯,太出彩!”
倪孟桐越看阎闯越欢喜,越中意,只是可惜,倪孟桐也清楚,阎闯越是出彩,跟她就越是无缘。
如此奇才,不属于她,不属于剑州军,也不属于剑州。
乃至整个大燕,偌大十五州都难将他束缚。
“他该是那边的!”
山海界!
才应是阎闯真正的舞台。
不止倪孟桐。
在场不少剑州大佬,目前,一个个实力、修为或许超出阎闯,但他们也都知道,论前途论前程,阎闯远胜他们。
剑州大比!
苍山论剑!
哪怕阎闯现在实力稍差,但是以他的武学造诣,去哪都能得人赏识,都有贵人相助,飞黄腾达板上钉钉!
前提是不要夭折——
“夭折?”
“邪教徒?”
司马峰扭头看看,看台上不见江边柳,再往阎闯所在观战席看去,只见,阎闯身旁,江边柳捋着胡须,笑吟吟,神态松弛。
呵呵!
先天贴身看护!
谁人能伤阎闯?
此子!
无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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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