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苑内的战斗,紧凑而收敛。

王洛手提雷剑,在宽敞的厅堂内编织出一张光辉灿烂的雷网。每一条雷弧攒动的线,都能轻易斩去一道属于闫富学的分身幻影。短短几息之间,闫富学已被杀得人头滚滚,尸积如山。

然而,在这有限的空间里,短袖短裤的老人竟仿佛是韭菜一般生生不息,无论被杀多少次,他总能在下一刻,带着憨态可掬的笑容,从各种匪夷所思的角落里跳出来,瞄准王洛相对空虚的要害,刺出剧毒的匕首!

身处厅堂正中,王洛仿佛被千百人团团包围,纵是神威无敌,但也隐隐有寡不敌众的隐患。

“王山主……”

一声招呼之后,闫富学的人头便即落地,后半截话只能从房间另一个角落传来。

“你有没有考虑过这样一个问题……”

角落中的老人才刚刚现身,就被一道雷火球正中面门,整个上半身都炸得粉碎。

于是闫富学只能从房梁的阴影中蠕动出来,以匕首勉力格开一道凌空剑气后,追问道:“我这么大大方方的自投罗网,或许只是调虎离山?灵山禁区如今已是半开放,没有你坐镇,那半废的禁制可挡不住我那几位同伴哦。”

话音落下,王洛手中雷剑忽而柔化成一条软鞭,灵蛇一般绕过房梁,鞭梢重重甩在闫富学的面门上,将他化作半具焦尸,坠落下来。

然而闫富学的声音,仍是阴魂不散。

“此外,你没有始终让石玥跟在身边,留在总督府,也是一大败笔。石府那小小的管家树,可起不到半点庇护之效,说不定要不了几分钟,你就能看到那位倔强的小姑娘站在我这边啦。”

王洛丝毫不为所动,只专注地挥舞雷剑,仿佛坚定不移,又仿佛疲于应对。

“王山主,既然你我都奈何不了彼此,不如各退一步?我知道趣苑外面还有韩总督的闻者,以及戍卫团的拔荒队,让我和他们过过招,如何?”

王洛的回应,只有机械式的剑舞。

“呵,山主大人,如此勉强自己,可是有什么不能退缩的理由?是为了韩总督的女儿吗?或者容我换个问题,韩瑛她,真的是韩瑛吗?”

然而,即便是如此敏感的话题,依然没能让王洛有丝毫动摇。

尽管他站在厅堂正中的身姿,已染满了闫富学的毒血。

“王山主,若你真的以为持久战能取胜,那我就不得不提醒你,你有些自以为是了。你如今每出一剑都等同金丹级的全力一击,又巧妙收敛力道,将其控制在狭小范围内,连房屋的墙壁地板都不伤分毫,元神损耗更是巨大。那么这套雷剑剑法你能维持多久?一刻钟,一个时辰?但我却可以永远维持下去,所以单凭你手中剑,是绝对不可能杀光我的。徒劳的尝试,只会让你看起来像是小丑。”

王洛依然不予回应。

“唉,既然山主不信,我也唯有证明给你看了。”

于是时间就在雷光交错中流逝。

过了很久,又仿佛只是短短片刻间。偌大的厅堂已被闫富学的血液淹没,密闭的空间使得浓稠的血糊已经淹到人的脚踝。而堆积的焦黑尸块即便是逐渐被高温的泪光烤作飞灰,也还是一点点填满了房间……战斗,已是如字面意思一般,在尸堆上展开。

闫富学那舌灿莲花的表演,也逐渐归于沉寂。

所有能动摇人心的话语都已经说过,所有战斗中能用的花样也都用过。但王洛依然站在厅堂正中,孜孜不倦地斩杀着那永远也杀不干净的分身,不知疲惫,不见衰弱。

“王山主,我很佩服你的耐性,但很抱歉,我之后还有事情要做,不能整晚都陪你玩下去。所以最后问你一个问题,你有没有考虑过,明明我可以藏身暗处,让你像没头苍蝇一样乱转,却为什么一定要耗费力气变出这么多分身让你杀?呵呵,踩在我的尸体堆上战斗这么久,你有没有考虑过……”

而不待闫富学说完,王洛就忍不住笑了。

“我也问你一个问题吧。”

闫富学一愣,没料到王洛居然在开战许久之后,忽然开口说话了。

“……山主请问。”

“战斗到现在,你一共召唤化身714具,而地上的残骸拼凑起来,一共能凑出多少具,你有数过吗?”

下一刻,闫富学面色陡然一变,口中下意识呢喃低语:“这,这不可能……”

王洛笑道:“看来是没有数,难怪这个深夜投食的游戏,你居然愿意陪我玩这么久。但是,你既然是天之左的荒原传承,应该不会不知道,天生道体进食的时候,并不只能用嘴啊。”

“你,你疯了!”

“呵呵,浪

费粮食才是疯了。”

“!!”

抑制不住的恐惧情绪似洪水一般溢出,闫富学在在厅堂内那生生不息的势头顿时为之一顿。

之后,他立刻努力收敛心绪,准备发动积蓄已久的尸爆,却绝望地发现,本应蓄势圆满的术法,仿佛被虫蛀、鼠咬一般,硬生生缺了一块!

于是本来顺理成章的启动术法也随之破绽大露!这瞬间的波动,被王洛毫不迟疑地敏锐捕捉到了,下一刻,一道前所未有的猛烈雷光绽放出来,将整个厅堂都炸得四分五裂。

哗啦啦!

与此同时,仿佛玻璃的破碎,整个空间也随之炸裂。

狭小的厅堂,空间内堆积的尸山血海,都伴随空间的碎裂而消失得无影无踪。

唯有一个短袖短裤的老人,站在房间一角,手中托着一盏暗淡的油灯,琉璃质的灯座上遍布蛛网一般的裂纹,而灯盘则赫然缺了一块,缺口处仿佛被牙齿啃咬……老人目瞪口呆,面露惧色。

王洛自然更不会放过对方这瞬息间露出的破绽,一步上前掐住了他的喉咙。体内真元汹涌而出,顷刻间就锁定了他体内的每一条经脉。同时神念为锁,将闫富学的元神也牢牢制住。

闫富学面露苦涩,待要开口,却在声音发出之前,就感到自己体内的一切:血肉精华、真元神念……都似潮水一般,被对方吸掠过去。

王洛冷声道:“不必开口说话,我更喜欢从食物中咀嚼答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