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只雄虫的皮囊确实不错,但对方是不是太过自恋了一点?!

路德维希脑海里莫名其妙蹦出了这句话,他缓缓倒入椅背,指尖轻敲方向盘,喜怒难辨道:“安珀阁下,如果想让我相信你、关心你、保护你,那么你是否该拿出应有的态度,而不是天天在海兹城里闹笑料,和别的雌虫爆花边绯闻?”

“我说过,昨天的事不会再发生第二次。”

安珀语罢微微一笑,从外套口袋抽出一张餐厅名片递给路德维希,他修长骨感的指尖夹着那张薄薄的烫金卡,在阳光下几近透明,完美得就像艺术品:“听说这家餐厅不错,为了表示歉意,让我请你吃顿饭怎么样,离军部很近,不会浪费你太多时间。”

他考虑得面面俱全,让虫不忍心拒绝。

路德维希皱眉扫了眼名片上的地址:“这就是您的态度?”

“不止,”安珀笑意不变,“不过其余的你要留到以后慢慢见证。”

路德维希虽然没说话,但还是抽出他手中的名片操控飞行器朝着目的地驶去,很明显,算是接受了安珀的“邀请”。

安珀选的那家餐厅相当受欢迎,再加上临近军部,许多军雌下班后都会相约来这里吃饭,算是著名的情侣约会盛地。

正值晚餐时间,餐厅已经临近爆满,许多顾客都迫不得已在外面的露天茶座上等位叫号。

路德维希从踏进餐厅大门的那一刻就后悔了,等会儿吃饭的时候万一不小心撞上同僚,多半会引来一番指指点点,他独来独往惯了,并不习惯这种场合。

路德维希皱了皱眉:“这里顾客太多了,要不要换一家?”

他很希望安珀说是,但通情达理的雄虫却好像没读懂他的心思:“现在是吃饭时间,顾客多很正常,换家也是一样的。”

路德维希固执劝说:“但等位要很久。”

安珀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终端:“没关系,我提前预约了下午六点的位置,时间刚刚好。”

路德维希诧异看向安珀:“您提前预约好了?万一我没有答应一起吃饭呢?”

安珀无谓笑笑:“没关系,我自己吃也是一样的。”

就算路德维希拒绝邀请,他晚上六点也是要吃饭的,所以并不算亏。

路德维希:“……”

好气。

雄虫在帝都本来就是备受瞩目的存在,俊美的雄虫走在街上更是会引起百分百的回头率,毫不夸张的讲,当安珀踏入餐厅大门的时候,全场一大半的雌虫都下意识看了过来,连带着空气都有了片刻静默。

安珀却好像没有察觉到那些过于灼热的视线,按照流程找侍者报了自己的终端尾号,在对方晕乎乎的步伐带领下来到了自己预订的桌位。

“您好,这是……这是本店的菜单。”

年轻的雌虫侍者将菜单递给安珀,有些不敢直视对方过于夺目的容貌,脸色涨红,紧张到手都在哆嗦。安珀说了声“

谢谢”,然后将菜单递给一旁的路德维希:“看看,想吃些什么。”

这不合规矩,一般都是雄虫优先点餐的。

路德维希不会在大庭广众下犯这种错误,他将菜单重新递回给安珀:“您点吧,我不挑食。”

安珀没有推辞,直接点了两个颇受好评的套餐,他甚至连菜单页都没怎么翻,很明显已经提前做好了攻略。

路德维希莫名有一种被摆上棋盘的感觉,就好像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对方算好了,他指尖轻敲膝盖,皱眉睨着安珀问道:“今天去找三皇子,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

餐厅送了两杯气泡酒,不过味道不太妙,安珀将酒杯轻轻搁回桌角,澄净的酒液里有许多小气泡飞速上升,然后又一个个地炸裂开。

“登门道歉并不是什么好事,我自己去就够了。”

这番话在阿黎佧星格外新鲜,因为无论是贵族还是平民,雄虫闯了祸都是默认由雌虫出面赔礼道歉的,不得不说,这句话让路德维希的心情稍稍好了点,甚至对安珀跌到谷底的印象分都升了一些。

菜肴陆续上齐,他们吃的静默无声,但四周的注视并没有因此减少,反而越来越多,更甚者还有拿出终端偷拍的。

安珀用餐巾擦了擦嘴角:“看来我应该定个包厢。”

他当初登基的时候有这么多人盯着吗?

八成没有,因为直视天颜是杀头的死罪。

路德维希掀起眼皮,似笑非笑转动着无名指上的戒指:“我以为您很喜欢这种瞩目的感觉。”

安珀环视四周一圈,然后收回视线:“他们更像在看热闹。”

比起被当做一颗剔透夺目的钻石欣赏,他更希望被当做一柄锋利的长剑让人敬畏。

餐厅二楼,一群青春洋溢的军雌勾肩搭背从包厢里走了出来,他们最多二十岁出头,很明显是新入伍的学员来这边聚餐,笑闹声不绝于耳。

“嘿西弗莱,上次我看见方云阁下约你去达里肯厅欣赏画展,你到底答应他没有?”

金发蓝眼的雌虫涨红了脸摆手道:“不……你不要误会……方云阁下只是过来感谢我上次帮他复印文件……”

同伴拖长了声调道:“哦~感谢啊

,西弗莱,这么温柔有礼的雄虫可不好找,你应该把握住机会才是,如果你不喜欢可以让给我嘛。”

西弗莱愈发磕绊起来:“别胡说,我和他只是同事关系……”

同伴撺掇道:“看见优秀的雄虫就应该把握住机会,否则万一像你哥哥那样找了个头脑空空的蠢货,连虫神都不会听你的哭泣。”

另外一只虫反驳道:“嘿,西弗莱又没有像路德维希少将那样克夫,他拥有兰伊家族最纯正的蓝眸,海兹城多的是想娶他的雄虫,再怎么也不会挑中一只来自下等星的平民。”

声音渐渐嘈杂,后面说什么已经听不太清了。

“……”

安珀看了眼对面脸色阴沉的路德维希,放下刀叉,自认为贴心的安慰道

:“路德维希少将,不用在意他们的话,你放心,我命很硬。”()

他看似在安慰,但好像往伤口上撒了一把辣椒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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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德维希闻言眼皮一跳,差点把刀叉捏变形:“您这算是在安慰我吗?”

安珀一本正经点了点头:“没错,来自一个头脑空空的……蠢货的安慰?”

那群军雌恰好下楼,不知是谁往餐区扫了眼,随即用胳膊碰碰身旁的金发雌虫惊讶道:“嘿,西弗莱,路德维希少将好像也在下面用餐!”

安珀背对着楼梯,看不清脸,否则他只会更惊讶。

西弗莱闻言愣了一瞬,顺着看去,果不其然发现路德维希坐在附近不远处的餐桌旁,不知是不是巧合,对方也往他们这边看了过来——

那双琥珀色的、被称为杂种的眼眸,永远都是那么冰冷淡漠,仿佛世界上没有任何事能入他的眼。

西弗莱每次被这双眼睛盯着的时候,都有一种无处遁形的感觉,他迟疑一瞬,这才带着同伴上前打招呼:“好巧,路德维希,你也来这里用餐吗?”

他身后的军雌都有些不安,毕竟刚刚才说过路德维希的坏话。

“嗯。”

轻轻淡淡的一个字,算是回答了西弗莱的问题,随即就陷入了冷场。

西弗莱尴尬笑了笑,努力找话题:“你和朋友一起吃饭吗?这家餐厅我经常来,可以给你们推荐……”

话未说完,他忽然看见安珀那张堪称妖孽的面容,声音戛然而止,大脑有了片刻空白:

“安……安珀阁下?”

西弗莱有一瞬间恍惚,对方从前是长这个模样吗?

安珀适时拉开椅子起身,淡淡道:“谢谢,不过我们已经吃完了,路德维希平常在军部很忙,难得抽空出来吃饭,我想他应该不会再来第二次。”

他语罢唤来侍者刷卡结账,这才对路德维希伸出手:“走吧,送你回军部。”

路德维希看见安珀伸手的时候愣了一瞬,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下一秒就被对方牵住带离了餐厅,徒留西弗莱等虫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同伴忍不住推了推西弗莱,磕磕绊绊道:“西……西弗莱……刚才位阁下到底是谁,虫神啊,我从来没见过如此俊美的雄虫,路德维希少将找新欢了吗?”

他的消息是海兹城出了名的灵通,不应该没听见动静啊。

西弗莱扫了眼久久不能回神的同伴,他们都是一群心思单纯血气方刚的军雌,冷不丁看见这么漂亮的雄虫,各个都面红耳赤。

“我刚才喊过他的名字了,安珀阁下,你没听见吗?”

西弗莱有些无奈:“他就是哥哥的未婚夫。”

离开餐厅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街上的虫络绎不绝,稍不注意就会被挤分散。路德维希被安珀紧紧牵住手腕,但凡稍一挣扎,对方就会用更大的力道扣紧,一直到飞行器旁边才松开手。

滚烫的温度抽离,冷风穿过指尖,莫名有些凉意。

() 路德维希下意识后退半步,他皱了皱眉,将手藏到身后:“饭没吃完,你不用这么急着走。”

他以为安珀是因为自己才离开餐厅的,那份牛排刚端上来,对方才吃了一口。

“吃不下了,”安珀笑着理了理袖扣,他的指尖苍白修长,骨节分明,给人一种冷淡的禁欲感:“可能有些虫太倒胃口。”

倒胃口?谁?西弗莱吗?

路德维希眉梢微挑,还是第一次听见西弗莱收到这样的评价,毕竟自己这个弟弟在雄虫堆里一向很受欢迎:“看来这餐饭没让您满意。”

安珀不甚在意:“没关系,我们下次再约。”

多年的帝王之术告诉安珀,当你处于一个孤立无援的角度,一定要想办法拉拢有力的帮手,而面前的路德维希就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有实力,有名望,有家族,还是自己的未婚夫,再完美不过。

至于弟弟?那是什么东西?

路德维希双手插兜,背靠着飞行器舱门,这个姿势让他被军靴裹住的双腿显得格外修长,饶有兴趣问道:“这是您勾搭雌虫的新招数吗?”

安珀笑了笑:“你如果想这么认为,也可以。”

路德维希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一个被透明保护壳封住的黑色存储卡,他勾住上面的吊绳

,故意在指尖转了几圈,反问道:“礼尚往来,我是不是也该勾搭勾搭您?”

安珀:“是吗?可能有些难度。”

路德维希闻言倾身靠近安珀耳畔,这让他们之间的距离一下子拉得极近,他唇角微勾,低声吐出了一句话:“那……拍卖场的监控录像,您有兴趣吗?”

安珀身形一顿。

……

投屏画面中,可以清晰看见拍卖场一楼的休息区聚着一堆雄虫,他们不知是为了取乐还是使坏,故意给其中一只黑发雄虫频繁灌酒,而后者喝完酒就好像变得有些亢奋起来,端着酒杯站在椅子上大喊大叫,最后急着找洗手间,像只没头苍蝇似地四处乱转。

一名侍者给他指了路,结果没想到他走错方向误闯三皇子的包厢,与门口的侍卫发生了争执,醉醺醺的声音透过屏幕传出,不难感受到浓烈的嚣张意味:

“我是路德维希少将的未婚夫,我看你们谁敢拦我!”

录像到此结束,声音戛然而止。

安珀坐在家里的客厅沙发上,第十七次按下回放,他将屏幕放大,最后定格在了那名指路的侍者身上,对方戴着黑边帽,看不清面容,浅栗色的发丝从耳畔滑落一缕,右手背上还有一个六芒星图案:

“原身的最后一杯酒是他递的,路也是他指的,很可疑。”

安珀疑惑问道:“他是暗杀者吗?”

一颗黑色的心脏悄然落在他头顶上方:【抱歉,涉及剧情,无法透露。】

安珀已经从系统那里了解到,自己身处的世界是一本小说,而安珀.克林兹则是原著中一个死在暗杀者手中的小炮灰,至于别的,系统什么也不

肯说。()

【如果透露剧情,就相当于把暗杀者的身份告诉你了,游戏还怎么玩?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如果不趁现在改变命运,你和路德维希最终都会走向灭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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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生硬的机械音刻意压低,莫名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就像被火焰吞噬的飞蛾,明知前方是万丈悬崖,却还是控制不住本能一遍又一遍自取灭亡。

安珀敏锐捕捉到了一个信息,饶有兴趣开口:“我和路德维希最终都会走向灭亡?”

【对。】

系统如果有人类的表情,一定是笑着的,语气又冷,又意味不明,

【而且是你害他走向灭亡的……】

那颗黑色的心脏语罢忽然散开,变成了一团烟雾悄然消失在空气中,安珀却从那一瞬间窥到了些许猩红的、真正属于心脏的颜色。

“是我害他走向灭亡的?”

安珀喃喃自语,有些读不懂这句话的意思,但他知道系统不会告诉自己,也就没有再追问,而是拿起终端给路德维希发了一条消息:

【七分二十四秒出现的侍者,查一下身份。】

他也许还没从帝王这个身份中脱离出来,吩咐虫办事吩咐起来格外顺手,导致三秒后对方的通讯请求就直接拨了过来。

安珀点击接通,话筒对面响起了路德维希略带不满的声音,不用想都知道对方现在一定臭着张脸:“您这是在命令我做事吗?”

安珀笑了笑:“不,是寻求帮助。”

路德维希眉梢微挑:“我为什么要帮您?”

安珀倒入沙发,眼角余光瞥见爷爷费南刚好从楼上的房间出来,用遥控器关掉了投屏,起身走到阳台讲电话:“我是你的未婚夫,帮未婚夫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路德维希似乎是嗤笑了一声:“这并不代表我需要为您赴汤蹈火,阁下。”

安珀低沉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无端蒙上了一层模糊的性感,却又让人觉得格外冷静:“先不要这么早下定论,路德维希少将,毕竟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准,你难道不想为你可怜的未婚夫讨个公道吗?”

路德维希刚刚回到自己的私宅,他抬手松了松领带,整个身形直接倒入了沙发,懒洋洋道:“可怜?我不觉得您可怜。”

可恨倒是真的。

阳台下方是一片花圃,不过没有园丁照料,花枝肆意生长,显得有些杂乱,却难掩盎然的生命力。

安珀挺喜欢这块地方,毕竟修剪得太过规矩会很无趣的:“不查也没关系,我只是担心万一下次又被陷害就没这么走运了,不知道的虫还以为我是被你克死的。”

路德维希倏地睁开眼睛:“您在威胁我?”

安珀轻笑一声:“不,只是为了你的名声着想。”

路德维希皱眉思考片刻,最后不情不愿道:“给我几天时间。”

安珀:“你答应了?”

路德维希脑海中莫名浮现出雄虫那张过于妖孽的面容,哦,不得不承认,他未

() 来的未婚夫确实有一副好皮相,真的能把虫迷得头晕目眩。

漂亮的东西谁都喜欢,路德维希也不例外,他握着通讯终端,指尖轻轻敲击沙发,像是妥协,却更像警告:“下不为例。”

他已经借着军部的便利给安珀处理了太多麻烦事,耐心处于告罄边缘,如果再扯出什么乱

七八糟的麻烦事,他不保证会不会爆发。

安珀看了眼窗外渐深的天色,眼眸比黑夜还要不可捉摸,悄然闪过一抹笑意:“放心,我说过不会再有第二次。”

“天黑了,早点休息,下次带你换家餐厅试试。”

路德维希闻言正欲说些什么,话筒那头就已经传来嘟嘟嘟的挂断声,他看了眼终端屏幕,心中莫名其妙冒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

这只雄虫,该不会在故意钓他吧?

路德维希直到晚上睡觉的时候也没想明白原因,他总感觉自己的思绪好像有些杂乱,一举一动都被对方牵着走,说不出的挫败,直到后半夜才终于睡着。

翌日清早,天蒙蒙亮。

安珀凌晨五点就准时睁开了眼,他以前都是这个时间上朝的,生物钟一下子还没掰过来,盯着头顶上方的天花板看了片刻,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在古代了。

“……”

安珀从枕头底下摸出终端看了眼时间,发现还早,正准备再睡个回笼觉,没想到星网资讯忽然弹出了一条热搜推送,发出叮的一声响:

#惊!雄虫安珀夜会性感亚雌,上月被拍到酒店同进同出#

安珀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