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那阴暗潮湿的牢房,犹如阴森的地府,时不时有几只老鼠、蟑螂肆意穿梭。
  每天的饭菜散发着阵阵馊味,冰冷刺骨,简直比猪食还不如。
  睡觉的地方更是简陋,只是随意铺在硬地上的破草席,仿佛是对人性的践踏。
  不过短短数日,西青子已从那个唇红齿白的富家少爷,沦落为一个瘦骨嶙峋的乞丐,令人不胜唏嘘。
  昔日的西青子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会落魄至此。
  在这牢房之中,他曾尝试辩解,却如石沉大海;他挣扎过,却似螳臂当车;他吵闹过,却只换来无情的嘲笑与毒打。
  渐渐地,他的内心被绝望吞噬,只剩下妥协与麻木。
  然而,命运总是充满戏剧性。在这绝境之中,西青子竟遇到了因饥饿难耐、没钱偷馒头而被抓进牢房的邓立人。
  这世间的缘,大致可分为两种,一种是良缘,一种是孽缘。
  而他们之间的缘分,奇妙得如同雾里看花,似乎介于两者之间。
  听到邓立人问他是否想报仇,西青子毫不犹豫地回答:“想,不惜一切代价都想!”
  邓立人听后,一声长笑:“好,那就留着你的命,好好报仇!”
  “可我留命有何用?秋后就要被问斩了。”
  “有我在,你死不了。就这破牢房,若我想走,谁也拦不住。”
  于是,当天夜晚,邓立人从袖子中拿出一根竹管子,吹奏出一阵神秘的音乐。
  伴着乐律,一些白色的虫子不知从何处钻出,如幽灵般爬上了看管牢房的狱卒身上。
  狱卒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白纸一般,然后毫无知觉地倒下。
  身旁的人试图查看情况,却突然感觉身上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眼前一黑,也纷纷倒下。
  没过多久,牢房中的狱卒全部倒下。
  这些白色虫子似乎通晓人性,还能乖巧地从狱卒身上找到牢房钥匙,再交还给邓立人。
  这一切让西青子看得目瞪口呆,惊得说不出话来。
  就这样,两人成功逃出了牢房。
  出去后不久,邓立人便协助西青子将曾经欺负过他的人全部斩杀。
  尤其是西家大夫人,死状惨不忍睹,尸骨无存。
  报完仇后,西青子将母亲和妹妹合葬,并在坟前跪了整整一天。
  离开时,他用刀割下一缕长发,埋在坟前地下,让这绺青丝陪伴着她们。
  这片伤心之地,他或许很久都不会回来了。
  此后,西青子如影随形地跟随邓立人,并拜他为师。
  邓立人被师傅废去道行后,愈发刻苦修行,甚至学习了蛊术。
  然而,由于过于激进,他数次险些遭受反噬,身体也每况愈下,在抓捕赤眼僵尸时更是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甚至腿部致残。
  西青子随他学习道法蛊术,一同捕获赤眼僵尸,并残害了九十九个无辜性命。
  直至今晚,他们一同来到千仙派。
  此时的邓立人因之前数次遭受反噬,身体似乎已到达极限,若不再来,恐怕此生再无机会。
  他这一生,仇恨占据了大半。若不来此一趟,他死不瞑目。
  回到当下,邓立人已大致洞悉西青子此刻的想法,轻声说道:“
  师傅知道你未来的路还很长,有些事情由我来做就好,即便下地狱,也由我一人承担。”
  不知为何,在牢房时便对这家伙一见如故,仿佛在漂泊的岁月中,找到了与自己相似的浮木,于是一同漂泊至今。
  西青子凝望邓立人许久,似乎想通了什么,心中也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从腰间取出水壶,壶中并非清水,而是一名妇女的鲜血。
  连邓立人也未曾料到,西青子上山之前,杀害了村庄中的一名妇女,割喉取血,装入他平日饮水的水壶中。
  西青子将水壶中的鲜血从头淋下,瞬间全身被鲜血浸透,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
  其他人见状,皆不明所以。
  邓立人嗅着血腥味,怒喝道:“住手!你这是在做什么?!”
  “师傅,我要助你完成心愿!”
  “我不需要!就是死,我也绝不需要用你的命来换!”
  邓立人面部青筋如虬龙般暴起,怒目圆睁,恨不能从轮椅上跃起。
  “命算什么!没有你,我怕是早死在那断头台上了。可怜我,或许死之前连仇都报不了。是你救了我的命,也帮我报了仇。我活着就是为了报你的恩,为了你,就算是用命也值得。”
  西青子那瘦得如皮包骨的脸上,艰难地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曾经的他,虽说不上俊朗,但也五官端正。自从家变后,他的面容如同他的遭遇一般,越来越愁苦,连笑容都鲜少见到。
  如今这般,他反而有些释怀了。
  毕竟这么多年来,除了他的仇人,那九十九个阴时阴历死去用以喂养赤眼僵尸的人,他也心存怜悯。
  但为了师傅的复仇,他只能狠下心来。
  今日,就当还一部分孽债,下辈子,他不想再为人,做猪做狗也好。

  “师傅,您保重。”
  话毕,西青子便朝赤眼僵尸的方向奔去,邓立人想要阻止,却已太迟。
  嗅到血腥味的赤眼僵尸,鼻子如同猎犬般耸动着,同时停止了与张道长的决斗。
  随着西青子的不断靠近,赤眼僵尸变得愈发兴奋,努力地寻觅着血腥味的来源。
  此时,西青子身上的僵尸油气味完全被血腥味掩盖。
  赤眼僵尸转身向西青子扑去,一人一僵如宿命般双向奔赴,可惜,这注定是一场悲剧。
  “不!!!”
  伴随着邓立人的尖叫,赤眼僵尸长长的獠牙已经咬住了西青子的脖子,就像品尝到美味佳肴一般,紧紧咬住不肯松口。
  须臾之间,西青子的鲜血便被抽吸殆尽,赤眼僵尸这才心满意足地松开獠牙,而西青子也随即颓然倒地,命丧黄泉。
  方拓目睹此景,惊恐万分,紧紧揪住凌纪元的衣角,战战兢兢地问道:
  “那个人莫非是疯了不成?”
  旺爷爷凝视着倒地的西青子,缓缓答道:“非也,他或许是在协助其师傅完成某种使命。”
  吸食鲜血后的赤眼僵尸,只觉周身力量充盈,它昂首向着血月,发出一声长啸。
  难道……
  张道长心头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赤眼僵尸的身躯猛然爆发出一股强大的尸气,靠近它的树木瞬间应声倒下,而站在前排的弟子们也被这股尸气逼得连连后退。
  若不是凌纪元眼疾手快,及时拉了方拓一把,他恐怕也会受伤倒地。
  张道长反应迅速,及时闪避,才没有被强大的尸气所伤。
  此时,赤眼僵尸紧闭双眼。
  未几,它再次睁开眼眸,瞳孔的颜色已由赤红变为银白!
  西青子的牺牲,终究还是助其师傅炼成了一只银眼僵尸。
  这可如何是好……
  众人愈发忧心忡忡,刚刚与赤眼僵尸的激战久攻不下。
  如今的银眼僵尸,邪气更胜从前,翻倍递增,张道长究竟能否招架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