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妃软软的跌坐在地上,鬓边的金步摇划出冷清凄凉的光晕,她怔怔道:“皇上,你这是不信臣妾么?”

萧煜垂着眼帘,沉声道:“既然不是你做的,朕也得洗清你的嫌疑。”

庄妃真是没想到,萧煜竟然不信自己。她痴痴的看着他,眸中泪花若隐若现,冷吸一口气:“那皇上您尽管查吧,此事与臣妾无关,臣妾也不怕您查。”

她咬着牙,语气中满满的肯定。

宁姝言把玩着团扇上的流苏,庄妃做这件事之前,想必就已经打理的天衣无缝了。

南宫家原本羽翼就颇多,庄妃想要买通谁,告知自己父亲一声,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倒是皇后,紧紧蹙着眉头,手中捧着茶盏凝神的看着。看看庄妃,又看看宓昭仪,此刻她也分辨不出谁的话真,谁的话假。

殿内如凝胶一般泛着沉重的安静,高高堆起的冰块一点点融化,沉沉入耳,滴答一声,又是一声。

好一会,听到跪在地上的庄妃哎呀一声,向旁边歪去,玉兰连忙扶着庄妃,担忧的喊着:“娘娘。”

庄妃无力的跪起身子,声音无力柔软:“臣妾失仪。”

萧煜瞟了她一眼,淡淡道:“事情还未下定论,你先起身吧。”

庄妃脸上浮起一丝笑意:“是,多谢皇上。”

玉兰搀扶着她起身,庄妃轻轻的揉了揉膝盖,委屈的看着萧煜。

只可惜萧煜此刻心里正烦,眼皮也未抬一下。

半晌,朝晖殿的五个宫女被带了过来。

周成打量着眼前的这五个宫女,细细端详了一番:“回皇上,草民看着这几位宫女都不像,还是她像一些。奴才敢肯定,就是她。”

他指着柳儿肯定的道。

柳儿惶恐的直直磕头:“皇上明鉴,皇上明鉴,不是奴婢啊!”

这时沈长之押着那日守门的侍卫,在外求见。

萧煜当即让人进来。

那侍卫一看应该就是挨了板子,走路艰难,脸上极力的忍着疼痛跪下。

沈长之铁面秋霜,冷冷剜他一那侍卫一眼,厉声道:“在皇上面前,还不快速速招来。”

那侍卫不敢直视萧煜,拼命磕头:“微臣知罪,微臣不该贪图钱财,为充仪娘娘办事。”

话一出,跪在地上的宓充仪眸光一凛,怒喝道:“一派胡言,本宫根本不认识你!何来让你替本宫办事!说,是不是庄妃让你诬陷本宫?”

庄妃眉心怒意翻涌,凌厉道:“到了此时此刻,你还想污蔑本宫?”

宓充仪膝行到萧煜脚下,拉住他的衣角哭诉道:“皇上,真不是臣妾,皇上……”

萧煜厌恶的将她手踢开。

沈长之这时道:“皇上,臣派人去搜查这侍卫的住宿,发现了这个。”说罢他呈上一枚白银。

萧煜拿起白银一看,只见一个榕字镶嵌在上面。

他矍然失色,重重的将银子扔在宓充仪身上。语气森冷如冰雪:“宓充仪,没有人比你更熟悉这银子了吧。

宓充仪拿起银子一看,脸上一阵白一阵青。满是惊愕与恐慌:“臣妾……臣妾没有给过他。”

种种证据指向她,注定是莫口难辨了。

宓充仪跪了许久,腿上的疼痛早已麻木,一阵阵冰凉而僵硬袭来。她只觉得脑袋发晕,又仿佛是掉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渊里,无人能够将自己拉出,自己也爬不出来。

她自从上次喝了那药后,就伤了身子,此刻又虚弱又气又急。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宁姝言微微闭上眼眸,事情的结局已经不用多言了。

庄妃不留痕迹的勾了勾嘴角,起身屈膝道:“宓充仪心肠如此恶毒,不仅伤及皇上和昭修仪,还陷害臣妾,请皇上一定要重重惩罚,以正后宫风气。”

一直未说话的皇后见庄妃事事出头,且涉及后宫,她有些不悦道:“皇上定然不会姑息任何一个人。”

萧煜一双薄唇,漠然而清冷:“参与此事者,以及宓充仪身边的贴身太监宫女,全杖毙!”

杨安连忙应下,连忙吩咐人将殿内的几人拖了下去。

一个个哭喊着求着饶命,直到没有声音后。萧煜又淡淡了看了一眼地上的宓充仪:“宓充仪褫夺封号,贬为庶人,先幽禁殿中。上一道折子给榕国,说宓充仪残害妃嫔,伤及天子,朕倒要问问榕国千挑万选出来的公主,竟是如此恶妇吗?”

宓充仪不仅仅是她自己,牵扯着两个国家的利益。

如此一来,恐怕榕国定然不会袒护宓充仪,毕竟她并非真的公主,只是一枚棋子罢了。就算是公主,在两国邦交面前也算不了什么。

反而,榕国还会怕这枚棋子让两国失谊,再起战争。少不了又得送一些贡品赔礼道歉。

太监将宓充仪抬下去后,庄妃纤长睫毛如羽翼一般轻轻颤抖着,声音微微酸涩:“臣妾伴驾多年,从未受过如此冤枉。”

说罢她执起手绢,轻轻点了点眼角。

庄妃一向高傲,这般瞧着倒是真有几分楚楚可怜。

萧煜和声道:“事情已经水落石出,朕定然不会放过宓充仪。今日你也受惊了,好好回宫歇着吧。”

庄妃本以为会获得萧煜的怜惜,宽慰自己几句,又想到方才证据确凿之下,皇上依旧不信任自己。她心中抑制不住的失望和酸涩,余光落在宁姝言身上,她想,若是这个贱人,皇上会信吗?

皇后起身柔声道:“皇上也累了,臣妾和庄妃就先回宫了。”

说罢皇后福一福身,庄妃跟在其身后一同走了出去。

皇后瞧着身后心不在焉的庄妃,嘴角扯起浅浅的弧度。

若是宁姝言的宠爱,能够刺激打压到庄妃,这样一想,皇后心中便好受得多。

可是,若是两个人自相残杀,失去宠爱,这样就更好了。

她抚一抚额上濯濯瑟动的东珠,似笑非笑道:“宓充仪也真是愚蠢,想害昭修仪,却不曾想害了自己,还替她人做了嫁衣。昭修仪舍身救驾,依本宫看……从今往后这宫中的宠妃就得换一个人了。”

庄妃一张一张粉荷似的面容不由得含了几分怒意,语气却平静如常:“那可未必。”

说完她也不行礼,转身就上了轿撵。

皇后咬一咬牙,额上青筋若隐若现,心中暗暗道:本宫看你还能够得意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