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程音把玩着手中的团扇,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你瞧,母妃逝去也就一个月,大皇子倒是完全忘记了一般,整日眉开眼笑的。”

宁姝言淡淡一笑:“不过是一个五岁的孩子,喜怒哀乐来的快,去的也快。”

程音放在胸口的手轻轻贴上腹部,心底漫漫泛起一缕哀伤,低声道:“这辈子,我恐怕再也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了。”

言罢她又怒道:“都是因为她!”

宁姝言握上她的手,眸光闪过一缕奇异的光,抬起下颚道:“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若我没猜错,她的好日子也快到头了。”

程音又是愕然又是惊喜道:“果真?你如何知晓。”

宁姝言拍了拍她的手,嘴角勾起一抹优美的弧度:“咱们拭目以待。”

程音看着她一脸坚定,半晌重重的点点头,真是期待那一日。

回到琉音殿不久,秋乐也回来了。

宁姝言悠悠的摇着团扇:“如何?”

秋乐含笑福身:“娘娘放心,曼陀罗花粉奴婢已经撒到芍药花蕊中,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旁人只会以为是蕊粉。”

宁姝言满意的点点头。

庄妃甚爱芍药,宫里的芍药不断,且永远都要花房中颜色最鲜艳的那盆。她素来受宠,且又在妃位,一有好的芍药花皆是先挑选好的送去她宫里。

芍药在散发香味时,会一定将曼陀罗的味道挥发。而曼陀罗闻久后容易使人产生幻觉,胸闷气短等。

萧煜前段时间对庄妃的宠爱明显淡了许多,可是为何突然之间会连续在庄妃宫里歇着?

旁人说因为庄妃被楚氏冤枉,皇上怜惜庄妃。

宁姝言可不信,近日自己散出去的流言蜚语,她不信萧煜每天听到。且自己都看出了蛇群之事有破绽,萧煜如何不知晓?

宁姝言相信,萧煜也是有所怀疑的,甚至他心里有自己的打算,所以才依旧给予庄妃宠爱。

那她不妨加一点盐,让庄妃的催命符更近一步。

当夜庄妃睡觉前,听着呼啸凛冽的风呼呼入耳,好似即将下一场暴雨一般。

她忐忑的望着窗外深重黑暗的天空,总觉得有些阴森,心里也仿佛吹着沉重的风一般。

握着锦被的手一紧,光滑如壁且冰凉的锦被让她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颤。

萧煜和声道:怎么了?”

庄妃努力压下心中的恐惧,勉强展开一丝笑容:“臣妾……外头风太大了,吹的臣妾心慌。”

萧煜拍拍她的手:“只是起风了,想来得下一场暴雨了。也是……这几日天气太毒辣了,也应该下场暴雨治治这太阳了。”

说着他躺下身闭上眼眸。

庄妃一头雾水,因为前些日子下了两日的大雨,这几日的天气并不算特别炎热。

可为何皇上却说这几日天气太毒辣了,应该下场暴雨治治这太阳了?

她又瞧了窗外一眼,黑漆漆的让人觉得可怕,连忙躺下。

可是心里却始终有些恐惧,她伸手抱住萧煜的身子,方才觉得安心踏实的很多。

她这一抱,萧煜眉心连忙一皱,片刻却神色平静的伸手握住她的手。

庄妃这才展开一抹浅淡的笑容,将头挨着他肩膀,渐渐入睡。

半梦半醒间,庄妃好像做了一个梦,又好像不是梦。

她来到一个地方,周围一片迷雾,阴森而神秘。

月光透过乌云阴冷撒下,往前一看,前面有个人,一袭白衣极地,背对着她。

光看那人的背影就有无限的哀凉,长长的头发凌乱的在风中舞动着,又增了几分诡异。

她心底惶恐不安,放缓了脚步上前走去:“你是谁?”

那人冷笑一声,声音空灵而可怖:“我是谁,你说我是谁!”

庄妃听着这个熟悉而陌生的声音,不是楚氏又是谁?她顿时浑身战栗,张大的瞳孔充满了恐惧:“你死了就死了,为何还要来招惹本宫!”

楚氏忽然转身,只见嘴角流着猩红的血,眼角也有触目惊心的血,顺着流至下颚。

庄妃顿时毛骨悚然,牙齿止不住的打颤,全身冷汗淋淋,转身欲跑。

谁知一道白色身影从自己身旁飘过,最后立在自己面前,她吓得全身一软,跌坐在地,连连后退。

楚氏步步紧逼,一张脸白的让人惊恐,红色的血迹更是渗人!她阴冷道:“为何要害我!你还我命来!你还我命来!”

楚氏离她越来越近,疯狂的眼神近在迟尺,好似是要将自己吞掉一般。

庄妃吓的连忙挥着手,想要将她推开,惊恐道:“别过来!我不是有意害你的!别夺我的命!”

她猛的坐了起来,再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却是绛红色的帷幔。

是朝晖殿!

庄妃顿时松了一口气,胸口连连喘着粗气!头上早已冷汗淋漓,心似乎要跳到嗓子眼了一般。

她连忙捂住还胆战心惊的胸口,故作镇定喃喃道:“是梦,是梦!”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猛的转头望着身旁之人,见萧煜安然睡着,双眼紧闭。

顿时又松了一口气,咽了咽口水,忍着颤抖。

这一夜,她自然无法安然入睡。

后半夜一直不敢闭眼,怕闭眼又见到江氏,更怕噩梦中说了什么不敢说的话,让萧煜听见。

第二日,琉音殿内宁姝言整理着新鲜的栀子花,每一支都极是新鲜,瓣洁白芬芳,润泽如丝缎。宁姝言修剪后将它放在花瓶中,轻柔的抚摸着栀子花道:“明日起就不用去花房拿了,等花房宫女自己送来吧。”

意思就是让秋乐不必在往芍药花中下曼陀罗花粉了,毕竟宁姝言主要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若是让庄妃长期这般容易梦魇,早晚一天都会露出破绽。若是被发现有人在花中动了手脚,那就不好了。

秋乐颔首:“是,奴婢知晓了。”

这时听见外头行礼的声音,宁姝言自然知晓是萧煜来了,起身迎接着。

萧煜进来时神色暗淡,眉心微紧,她上前揽着他的手腕道:“皇上怎么了?可是有何心事?”

萧煜将她搂进怀中,脑海中又浮现出那日她在蛇群中恐慌无助,以及冒着生命危险替自己吸毒的情形。

他又抱紧了几分,沉声道:“言儿,朕定然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你放心,伤害你之人朕定会严惩不贷。”

宁姝言轻轻垂下纤长的羽睫,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不过她却故作疑惑的模样又仰头不解的看着萧煜。

又听他道:“朕近日有很重要的事要处理,便不能来陪你了,你别多心。”

宁姝言柔声道:“皇上国事繁忙,臣妾可以理解,也不会多心,但皇上也要顾着您的身子。”

萧煜见她如此温柔体贴,抚摸着她的头,僵硬的脸庞才渐渐舒缓,逐渐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