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庭广众之下,几人自然是没有详谈。

  时间也没有给重逢的朋友留下叙旧的机会。

  银影确认濑户所说的是真心话,而以她的性格也不可能被人胁迫,那么这个剥皮人副头领的确是值得信赖之人。

  虽然很不可思议,其中关窍耐人寻味……

  但事实就是如此。

  蜂人王子放下心来。

  他指引几人来到跳舞骨人的贵宾隔间,作为当地帮派的管理者,他有这个特权。

  而在这期间,银影与路梦等人交流的主要是这几件事:
  其一,便是路梦要求的鲨鱼村情报。

  猎犬帮的管理虽然严密,但百密一疏,其中必然有银影这样的掮客,或许有各色闲杂人等通过这样灰色的渠道参与进来;并且帮派的具体活动,也是他们这些一线人员更加清楚。

  正是因为你守信,别人才越想知道你的信息;但别人越想知道,你反而越不能说。

  可以根据已有的元素,进行一定程度的推演,但总比不上第一手消息来得准确;何况其中也可能出现蝴蝶效应,未来并不完全可知。

  他说:“你不告诉我,我就向大黑眉举报你。”

  因为这约等于让他出卖以前的顾客信息,虽然他准备金盆洗手以后不干这一行了,但作为一个掮客,基本的信誉还是要有的。否则容易遭至报复不说,你能出卖第一次,那就能出卖第二次,说的话毫无可信度,让人没有安全感。

  这人真的不要紧么!

  路梦的确熟悉鲨鱼村没错。

  起初,银影感到很为难。

  他收回之前的话……现在是真觉得濑户可能是漏下什么把柄,被人家胁迫了。

  还是路梦让他放宽了心。

  这是一个矛盾的事情。

  之前看到路梦踩碎影人遗物时,虽然心理早有预期,她还是震惊了。

  虽然不知道能值几個钱。

  当然,事后路梦也解释了。

  示意无名者念在‘师生情谊’上,给点面子。

  而现在,当着自己学生的面这么做,以身作则、言传身教……

  银影一脸愕然地看向濑户。

  小公主哭笑不得,无奈摊手。

  但他所了解的,更加像是一副静态的画像。

  按辈分说,那可是你师傅。

  造成的坏影响,不可估量啊。

  毕竟,历史上可从未出现过代号“无名者”的玩家们。

  ——按理说,他本人,才是前代影人留下的最大遗产。

  相比之下,这些死物又算得了什么。

  它们本就该由自己处理。

  不能因小失大。

  与其让遗物被生前的敌人百般羞辱,还不如在弟子手中来个痛快的。

  想必影人前辈知道了。

  也会含笑九泉。

  濑户想想……好像也没毛病。

  即便是影人小姐在,她也挑不出刺来。

  学到了。

  而回到现在,路梦当然没有这么激进。

  他不要求银影透露所有的详细信息——他对此也不感兴趣。

  他只是需要知道。

  鲨鱼村中还有多少势力,是不在明面帮派的掌控之下的。    自己、联合城、沼泽忍者……

  以及银影这样,明面上向帮派效忠,实际另有利益的第三方。

  这样的情报,不涉及到个人。

  就并不违背银影的原则,交易得很愉快。

  而从这些细节中,路梦也判断出了另一件事。

  沼泽忍者,并没有通过掮客的渠道,大规模潜入鲨鱼村。

  他在猎犬帮中看到的影人。

  想必是使用的其他手段。

  而根据约定,对方来到鲨鱼村后,会想办法来联系自己。但是如今却没有这么做,其中必有原因。

  要么是不能脱身。

  要么是在她看来,当前还有更要紧的事情。

  而与银影交流的另一件事,则是有关哈姆特的委托。

  在路梦离开石镇后,对方就请求自己来与银影接洽。

  当他表明了这一点后。

  银影更是觉得惊喜和感慨,自己的两位朋友竟都是都受过对方的帮助,当下更加信任。

  之前只是玩笑话。

  就像濑户的性格,不会愿意受人胁迫一样。

  哈姆特更加不可能会。

  因为,他已经是一个了无牵挂之人。

  银影说出了哈姆特想要的情报。

  ——果然,对方想要寻找的,就是反蓄奴者。

  ……

  在哈姆特开始流浪之前,他也曾有个幸福的家庭,妻女双全,在联合城的白鼬镇安居乐业。

  然而,在天狗皇帝登基之后。

  由于产粮重镇巴斯特被名为‘上帝之怒’的远征摧毁,一方面帝国财政越发紧张,一方面前线与圣国军队的拉锯需要大量的士兵,原本是个自由市民又多有武艺的哈姆特应征入伍。

  既是为了应对越发沉重的赋税,也是担心自己所在的家乡,会变成巴斯特那样——所有城镇被毁,百姓不是被杀就是被掳去重生镇当做奴隶。

  这么一去,就是两年多。

  直到立下战功,进阶为帝国军正式武士,又身负重伤,这才允许回家探亲休养。

  但是,当哈姆特回到家乡时。

  才发现自己的小家,已经不复存在。连那栋为不少人羡慕的住宅,也夷为平地,变成了一家不知道从哪儿来的驮兽畜栏。

  原来,市民应征入伍,按帝国立法,的确可以减免赋税。

  但是,当地的领主贵族可管不了这么多。

  就好比巴斯特被围攻,各个领主都只是做壁上观,生怕把圣国的怒火引向自己的城邦,损害自己的财产。

  在与圣国的拉锯中,要不是龙恩的铁腕手段,他们甚至不愿帝国军队在自己的城邦征募青壮,减少税源……更别说抽调护院的私兵支援前线了。

  至于哈姆特这样的应征武士。

  在他们看来,当你加入帝国军之后,那效忠的就是皇帝陛下、效忠的是龙恩那个穿袍贵族,而不是我们城邦之人了。

  免帝国的税,和欠我的钱……有什么矛盾呢?

  而妻子独立在家,照顾还未成年的小女儿,那一点小本生意,又怎么能承担得起愈发肆无忌惮的苛捐杂税,更无法应对城市官僚、打手的各种刁难。

  交流不便,通信全无。

  在丈夫出征,在巴斯特前线上九死一生时,还不到区区一年,家中已经负债累累。

  当哈姆特佩戴着帝国发放的鹰章,以武士甲掩盖着一身伤痕,满怀期待地向着家门口赶来之时。

  他的妻女,早已发配为奴,不知所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