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小气了,太无耻,不就是比试的时候出手攻了下盘吗?至于这般针对?”

  直到中午吃饭的时候,两人坐到一块,唐林儿才把忍了一上午的憋屈吐了出来。

  重重的扒拉了几口麦饭,又道:
  “周兄你说,真正生死搏杀之时,无所不用其极,我那刀法应该没问题吧?”

  “是没问题,可是,可我先前看到大嘴巴帮你推宫行血之时,你老是盯着人家的屁股做什么?”

  周平安想到先前那一幕,就有些想笑,差点就没忍把嘴里的馒头屑都喷了出去。

  也正是因为唐林儿的目光极为不老实,魏大嘴教导柔水八式的时候,其他人都指点到位了,在唐林儿这里,就只是按压了两个穴位,再也没往他身边去。

  就算唐林儿厚着脸皮上前请教,也被呵斥离开。

  魏大嘴是这么说的:“自己练去,人家都会了,就伱不会,不想想自己的问题,是不是脑子太笨。”

  这话有点伤人,但形势比人强,打又打不过,身份地位好像还比人低,唐林儿只能低头咽下了这股气。

  没办法。

  “唉……”

  说到看人家屁股的事情。

  唐林儿连饭都吃得不香了。

  长长叹了一口气。

  “周兄有所不知,年少之时我体弱多病,常常受人欺辱。

  但我这人偏偏又受不得气,吃了亏之后,总会日思夜想啊,想要报复回来。”

  “因此,这么多年来,就养成了一个习惯……

  只要见着厉害的对手,全身就不自在,随时都会在脑海里假想着,怎么攻击对方,才能反败为胜,打倒对手?”

  明白了。

  这是创伤应激后遗症。

  现代医学有这么一个说法。

  能把攻人屁股,打人下体这种下三滥的招数,练成本能。

  可想而知,唐林儿小时候,到底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

  没有挨过十次以上的毒打,没有承受过力不如人的深沉绝望,估计不会有这个觉悟。

  要知道,那天在外面观看的好像很有见识的山羊胡子都说了,这家伙,看起来机变十足,出手却是全无章法,是个野路子。

  也就是说,他是没有师父教导的,练成这么一个“滚地刺阴刀法”,全是自己悟出来的。

  唐林儿有些沮丧,“我那不是忍不住吗?当时他摆的姿势,实在是太好了……”

  有前途。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这家伙时时刻刻都在想着怎么攻击,总有一天会练成厉害的刺臀大法。

  “不说这个,魏大嘴帮你按穴之时,当时是什么感觉?”

  柔水八式的前四式,扑刀式,跌刀式,抢刀式,伏刀式,周平安把姿势全都摆出来了。

  他还敢肯定,以自己的身体掌控能力,所有动作都做得十分标准,与魏大嘴的演示分毫不差。

  但是,这几个姿势一摆出来,没站一会,不是腰部肌肉抽筋,就是小腿和背部麻木,仿佛有着无数蚂蚁一般在身上乱爬。

  既酸又胀,又麻又痒。

  明显是站桩不得法……

  “感觉嘛,还是很神奇的,魏大嘴在我肩部按了数下之后。

  我似乎全身打了个激灵,只觉一股热气,冲破腰部,到了左腿……

  扑刀式的动作,顿时就很舒服了。”

  “我怀疑,魏大嘴筋骨也已经快要大成,练出劲来……因此,才能帮人行血通气。”

  想到周平安比自己还惨,从头至尾,都没有被魏大嘴指点过,连一个桩法都没练成。

  不知为何,说着说着,唐林儿心里就感觉舒服了些。

  脸上重新挂起笑容。

  “原来如此。”    周平安若有所思。

  想起了十五岁那年,在龙虎武馆学拳那会。

  他主练套路,桩法也不是一点也不练,对于三体式,还是下了一番苦功的。

  看着就是一个很简单的基本桩步,却是讲究个一顶、二扣、三圆、四敏、五抱、六垂、七曲、八挺。

  同时,还有极为玄乎的气沉丹田,用意不用力。

  刚开始练的时候,周平安总是感觉到腰酸腿痛,手臂酸软,站不了几分钟,就感觉全身不自在。

  “后面是怎么练成来着?”

  是磨出来的。

  天生日长,熟能生巧,突然有那么一天,他就慢慢开始站得舒服了。

  从十分钟,到半小时,再到一小时,最后,站个半天的一点也不觉得累。

  比较起来,董师傅,其实不太会教啊。

  ‘既然柔水八式桩法,能强筋、壮骨、增力,那就不可放过。

  老办法,慢慢磨,先做简单一点的动作,慢慢加大难度。’

  一念至此。

  周平安也没兴趣与唐林儿瞎扯下去了。

  回到东跨院自己的住处,消了消食,就拉开架式,慢慢分解动作,逐一试验起来。

  难点在哪?

  为什么摆出这个动作,肌肉筋骨会变得极为难受?
  到底是怎么引起的?
  细微改变一下姿势,能不能行得通?
  东跨院丁字房挨着墙角药园,白须老头慢慢培土浇着水,周平安比划着身体,一片安谧。

  “你练错了,动作好丑。”

  午后的阳光照在屋角,一个戴着虎头帽的小脑袋探了出来,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扑闪着,十分好奇。

  似乎很不理解周平安为何练得呲牙裂嘴,痛苦不堪。

  “丑吗?倒是有点。”

  想到自己刚刚练的“跌刀式”那神似黄狗拉尿一般的动作,没来由的,周平安心里就升起一股窘意。

  这小孩,尽说什么大实话。

  “会踢鼻子的大哥哥,你会练那天的招式给我看吗?”

  小家伙眼里放光。

  她还记得,当时,这位大哥哥横在半空,拧腰后踢,直过头顶。

  一脚踢在魏大嘴的鼻子上,然后,借着反震力道,骨碌碌团身翻了一个筋斗落地,拱手说“承让”的时候,有多么好看。

  能不好看吗?
  能在东林行省少年武术表演赛上获得一等奖的存在。

  端的是一个腿长盘亮,动作潇洒帅气至极。

  就连一点武术都不懂的大姑娘小媳妇,都能看得眼睛冒光那种。

  原地弹跳,空中翻滚三周半,落地纹丝不动,这都是基操。

  “你要看那个啊,行吧,不过,你不能再叫我会踢鼻子的大哥哥,我叫周平安,你叫什么名字?”

  “妈妈说了,女孩子的名字不能随便说出来,不过,平安哥哥你请我吃糖,我就悄悄的告诉你,我叫小九,不要告诉别人。”

  “哈……”

  看着这七八岁的小小女孩一脸纠结模样,周平安直接被逗笑了。

  “好,不告诉别人。”

  妹妹周兰小时候,也很好玩,幼稚得不行,经常闹出一些笑话来。

  长大了,却变得乖巧沉静。

  也许,那就是成长吧。

  想到一些往事,周平安看着眼前这个连玩伴都没有一个的小女孩,心中微动。

  “好,我给你练个绝活,保证好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