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恨铁不成钢地拧住杨三铁的耳朵,“缺心眼吗?多少人想去学堂都摸不进那个门槛,现在家里有点钱可以供你们念书,你还嫌弃上了!不读书想干啥?跟你爹一样混?还是在地里抛食一辈子?”

  “嘶!疼疼疼阿娘,你别揪了!”杨三铁吃痛,整张脸都扭曲了。

  江宁气愤地松手。

  杨三铁赶紧躲到杨二蛋身后,委屈巴巴地说道:“我不想像爹一样当混混,也不想地里刨食,我想挣钱,挣大钱!”

  江宁嘲讽地笑了,“没有本事还想挣大钱,做白日梦呢!”

  “阿娘进山一趟就能换上千个铜板,我跟阿娘进山怎么就不行了?只要我勤快一点,一个月就能攒下好几千文,一年就是几十两了,不比读书强吗?读书就是浪费钱,还不一定能出头,我干啥要做那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我要跟着阿娘进山!”杨三铁第一次这么直白地说出自己想法。

  江宁微怔了怔,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你说阿娘进山一趟就能挣上千文,这钱是怎么来的?山就在那里,谁都能进去,为什么别人就挣不到钱,我就可以,你想过这个问题吗?”

  “当然是阿娘厉害,阿娘聪明,不仅认识菌菇还认识草药还会做很多菜,镇上好多掌柜都夸阿娘有本事!”杨三铁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江宁嗤笑一声,“你跟我比起来你有什么?跟村里人比起来又有什么过人之处?就因为你是我儿子,所以我每次进山都要带着你一起发财?
  山里什么情况你知道吗?每次进去都要承担一定的风险,没碰上危险就是幸运,一旦遇到危险十有八九就是性命之忧,你挣钱可能都不够救命,这样图什么?
  再有,山里是有不少东西,但你能一年四季都进山讨吃的?不能吧!有些东西还得看季节,你以为你能一直挣钱?怎么就那么天真!”

  说着江宁看向杨二蛋,“二蛋,你跟三铁说说读书有什么好处。”

  杨二蛋抬头深深看了杨三铁一眼,沉声道:“咱们村没有读书人,只要你能识字,所有村民都会敬着你,就算咱们没了爹也不会有人再在背后嘲笑我们。

  村里有什么事情也都会头一个考虑我们家,要是你有本事考个童生那就是童生老爷了,咱们县里秀才就五六个,童生也不多,一旦成了童生可以找门路去衙门做事,要是算账厉害还能去镇上或者县里当账房先生,就是给人写个信或者写副对联都能挣钱。

  要是有造化考个秀才回来,咱家的地都能免了赋税,每年还要官府给的银两,就算遇上天灾也不怕饿死。”

  杨三铁兄妹三人全都听傻眼了,杨三铁还没反应过来杨小丫已经先开口了,“二哥,我能去学堂念书吗?”

  杨二蛋遗憾地摇摇头,“女子不能进学堂,只有男子能去。”

  杨小丫好不失望,扭头看向身边的杨四庄,“四哥,你去学堂争气一点,好好念书,咱家的好日子就指望你了!”

  八岁的杨四庄脑门瞬间沁出冷汗,“咋就指望我了!不是还有三哥吗?”

  杨小丫不看好地睨了杨三铁一眼,“算了吧!让三哥上树掏鸟蛋肯定没问题,指着他乖乖坐在学堂里念书我看够呛!”

  “咦!你这死丫头,看不起谁呢!三哥要是不给你考个秀才回来还真被你看扁了!我去!”杨三铁发狠了,几乎是咬着牙根说出这句话。

  江宁和杨二蛋相视一笑,很快又收敛情绪。    杨二蛋道:“阿娘,我跟阿爷三叔明天就要去高家庄给高捕头修房子,到时候我再打听一下咱们县里哪个秀才比较好。”

  “成!”江宁见杨二蛋如今这般有想法,也乐得把事情交给他,“你若是打听清楚了再跟我说,我得去松溪镇一趟,顺便把这事跟你大哥大嫂说一下。”

  正好这段时间家里攒的蘑菇有好几麻袋,都是她拼命薅的,大山客栈的金掌柜为人还不错,而且一些山货不好送到松溪镇,只能卖给他,所以即便这边价钱低了一些,江宁还是给金掌柜留了不少菌菇。

  剩下那些全都要送去临江客栈。

  第二天一早,杨二蛋兄弟三人天没亮就起来,母子四人扛着一堆东西去了河沟,深秋的清晨全都是露水,山里甚至结了薄霜,看样子再过几日又要降温了,等过了腊月十五,他们这里十有八九是要下雪的。

  她得赶在下雪前再多囤积一些食材。

  心里装着事,江宁也顾不得看四周的环境,等到了河沟,杨二蛋把竹筏弄出来,撑着竹筏送江宁到魏江上。

  江上还裹着一层浓雾,杨二蛋吆喝了几声才有渔船靠近,把江宁和货弄上船后,杨二蛋又跟了一会儿才离去。

  天边不知何时布满霞光,阳光刺透浓雾映照在江面上,不一会儿雾气渐渐散开,那些藏在浓雾里作业的渔船也显露出来,吆喝声说笑声不绝于耳。

  渔船到达松溪镇后,船家帮忙把东西弄上岸,江宁赶忙雇两个码头干活的汉子将那些松溪送到临江客栈。

  花掌柜看到她二话不说就让小二收了东西给钱,连验都没验一下。

  江宁看着那一袋铜板挑眉,“花掌柜不仔细检查检查?”

  “哎哟!我们都合作这么久了,还检查个什么劲儿!我信得过你!”花掌柜这话说得特别有水平,主要的原因当然不是相信江宁,而是现在他这里做大菜的师傅只有杨大头,江宁总不能坑自己儿子。

  江宁笑了笑,顺势接过钱袋子,绕到后厨去找杨大头,顺便将村里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跟他说了一下。

  杨大头对于二房两口子和离感到十分意外,“那大丫二丫富贵怎么办?”

  江宁垂眸,道:“这不是还有爹嘛!更何况你阿爷阿奶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二房日子难过,我就是跟你说一声,你自己心里有底,阿娘想好了,你现在已经成亲,有了自己的小家,以后你跟叶子挣的钱你们自己攒着,不用交给我。”

  “阿娘!”杨大头大惊,手上的锅铲都忘了翻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