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呀,快逃!”

  两名年轻护院吓得脸无人色,两股瑟瑟,好半晌才发出变调的尖叫声,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往林子方向跑去。

  比起小时候村里老人在夏夜歇凉时候,讲古说鬼故事恐怖多了。

  他们真真切切听到了鬼嚎叫说人话。

  阴森吓人到炸裂的氛围,每一个毛孔都处于惊悚的酥麻,什么老话讲“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他们当面感受了,都是骗人的鬼话。

  徐源长心往下沉,小觑了这头厉鬼的本事,当机立断喝道:“撒刀,快退!”

  老丁撒开刀柄,往后急退,发现手臂上缠绕着一缕黑气,忙用左手使劲拍打,根本无济于事,他明白鬼气上身,已然无处可逃。

  “咱们……”

  抬头看到徐道士陷在原地打转转,身上黑气腾腾。

  老丁愣怔住,驱邪道士被鬼迷了,急切间,他不知该如何帮手。

  徐源长浑身如坠冰窖,眼皮沉重无比。

  身周鬼影憧憧,无数嘲笑尖叫在耳畔嘈杂。

  他已经不辩方位,脚下踉跄前冲,双手往两边抵挡,点点鲜血面对潮水般涌来的黑雾,杯水车薪,恍惚间,见一点金光在眼前微弱闪烁,脑中剩余不多的灵光一闪。

  奋起余力一把抓去,那枚即将失去光亮的法钱,落入血淋淋的手中。

  法钱贪婪吸收鲜血,丝丝金芒,浮现出虚糊八卦符文。

  光纹周天旋转,大小伸缩不定,充斥神秘玄妙。

  无处不在的黑影瞬即消散,猖狂鬼叫声被突兀掐断,又陡然化作一声仓皇厉嚎,像是见到了甚么恐怖,一团黑雾往外疯狂退去。

  八卦光符悄然收敛,从法钱方孔陡然射出一点金光。

  那金光穿过夜色黑气,瞬间沾染在数丈外想要隐形逃遁的鬼物身上。

  黑雾再次显形,这次任由它如何翻滚,猛烈挣扎,那一点金光飞快消融刚才还不可一世的嚣张厉鬼。

  “饶……饶了我吧,我愿为奴为仆……”

  徐源长听得鬼物讨饶,他充耳不闻,目光冷冽注视。

  他还恍如梦里,法钱的正确打开方式,需要用鲜血为代价吗?

  不过十息,空中那团黑雾彻底消失,点滴不剩。

  那点璀璨金光也随之溃散。

  周遭冰冷阴森一扫而空,温度缓缓回升。

  东边不知什么时候升起一轮璀璨圆月,光华祥和,皎洁明亮。

  老丁惊喜不已,缠绕他手臂上仿佛活物的黑气也随风吹散,没有留下半点蛛丝马迹,走近前去,小心打量着问道:“徐道长,您怎样了?要不坐下来歇息一下?”

  他看出徐道士打杀厉鬼透支过甚,脸色苍白,浑身狼狈,脸上的青白斑点倒是不见了。

  徐源长勉强笑了笑,将左手连同法钱收进袖内,岔开话题道:“无妨,你去看看那贼子死透了没有?”

  他体内微薄气息消耗殆尽,后背冷汗湿透衣服。

  老丁捡起一柄斜扎进地面的腰刀,几步赶过去,一刀枭下黑衣男子干瘪如骷髅的首级,确认其死得不能再死,回头征询问道:“徐道长,咱们搜寻下贼子身上,找一找其身份罪证,您意下如何?”

  徐源长闻弦音而知其意,提醒道:“可,小心贼子袖袋内藏毒。”

  两人一拍即合,心照不宣。

  老丁咧嘴笑道:“省得,您放心吧。”

  除了畏惧未知神秘的鬼祟,对于死人,他并不如何惧怕。

  闯荡江湖多年,历经厮杀血腥,他收刮战利品经验丰富,撕下一片衣服裹住手掌,用刀尖将贼人腰间搭裢剥落,很快便将其怀内和袖袋内的零碎物品,拨到附近草地,将其中一个绿色小袋,单独弄去一旁。

  用刀尖划开搭裢两端口袋,露出里面的一叠银票,几颗银子和一卷书册、两个瓶子,多枚铜钱等物品。

  徐源长捡起另外一柄腰刀,走过来看着老丁拨弄清点。

  “三百两官票,另有二十多两银子。”

  老丁看向对面的徐道士,嘿嘿笑着手指搓动,道:“咱们流血流汗,险些丢了性命,这些银子,您看怎样处置?”    将话语权交由对方,江湖规矩是强者为尊。

  要不是徐道士拼命干掉厉鬼,他今天肯定得交代在这里,当然他也有斩杀贼子的功劳。

  徐源长没有虚假推脱,目视对方,笑道:“银票银子二一添作五,书卷和瓶子归我,丁师傅,这样分如何?”

  “如此甚好,徐道长是痛快人,丁某厚颜了。”

  老丁笑得合不拢嘴,飞快将银票银子分掉,拼老命斩杀的贼人,凭甚么要将战利品,白白便宜其他无干人等?
  发了一笔天降横财,于他而言,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也。

  他不敢要贼人留下的瓶子和书卷,他可没有道士的诛鬼本事,镇不住。

  将其它的零碎物品和铜钱之类,统统塞进贼人袖内。

  疑似装着毒物的绿色小袋单独放一边。

  将贼人掉落的长剑捡起,查看一番不是神兵利器,丢在贼人身上,这是凶器罪证之一,还有那张血迹干透符文黯淡的黄符,小心用树枝挑着,拢到贼人身边。

  这边安排妥当,看到远处有点点火把灯笼,在林子里磨磨蹭蹭的。

  “小胡,小谢,你们过来,鬼物已被诛杀。”

  老丁大声呼喝招呼。

  一分凶险,一分收获,没甚好责怪临阵脱逃的两个护院。

  等过些时日,风波平息,请五爷将两人辞退便是。

  徐源长看着老丁拾捡附近十数丈范围的飞刀,快活哼唱不着调小曲,他用血迹干结的手掌,摁了摁胸口位置,硬邦邦的。

  这回经历相当惊险,然而收获让他感到满意。

  “丁师傅,还没请教您的大名?您的身手和飞刀技很是了得,为甚屈就乡下,没去郡城谋个差事?”

  见那边的人迟迟没过来,徐源长挑起话头闲聊。

  两人刚刚共历一场生死患难,又有分赃之谊,说话不用太绕圈子。

  老丁也想结交有特殊本事的徐道士,笑呵呵道:“贱名丁西武,以前跑过几年江湖,也在郡城混过,几手三脚猫功夫,徐道长谬赞了。

  “江湖不易混,城内更多尔虞我诈,十年前承蒙五爷使银子,帮我脱离一桩麻烦祸事,我便投靠五爷,在乡下过起了娶妻生子的安生日子,打打杀杀的,实在厌倦了。”

  没有银子赚,谁愿意混江湖拼命吧。

  学武之人,做不来生意,能够货卖一个赏识东家,算是不错的归属。

  徐源长趁机提出,等空闲了,想请丁师傅指点他的拳脚和飞刀技,他愿意出银子学习。

  他眼馋老丁的身法和飞刀技,多些保命手段,总是好的。

  老丁哈哈笑着答应,说给他银子就是打他脸,当是交朋友了。

  两人相谈甚欢。

  呼啦啦走来十余人,胡护院和谢护院也在其中,其他是魏家各房派来的护院。

  众人举着火把,提着灯笼,手持利刃,还有人提着秽物黑狗血,腥臭熏人,见到两人安然无恙,闹哄哄的询问情况,地上黑衣贼子身首异处,然而被厉鬼吸干精血魂魄,干瘪身躯和骷髅般头颅看着好生吓人。

  无不证实此地,刚才发生过非人凶险。

  那一片被毒砂祸害的草木,众人不敢靠近,插起火把做标记,免得有人误闯进去。

  这边出了人命案子,打发两个护院飞奔去前方府邸,请示五爷,再派遣人手骑马去镇里报案,此事不能久拖。

  留下几个护院守住这一片,告诫几人不要轻易翻动尸首和那个绿色小袋,小心中毒。

  老丁与徐源长提着灯笼往回走,后面跟了几个不停打探的护院。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

  徐源长神色淡然,闭口不谈诛鬼之事。

  老于世故的丁师傅嘻嘻哈哈,同样不会吐露更多细节。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