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用之物用做无用之功才叫做暴殄天物,而有用之物用作有用之功,那不叫暴殄天物,应该叫物超所值才对。

  道友纵有万般经历,也难免有些自误,岂能将这两者混淆。

  另外,道友可能有所不知,本座其实是一个极其念旧情的人。

  本座崛起于微末之中,一路走来,身边跟了不少人,而有一些,追随本座的时间不短,但他们天赋普通,有没有什么悟性,即便是平日里再刻苦,所能达到的境界也十分有限,寿元方面自然也无法提升太多。

  若是能牺牲道友一个,成全本座的那些可怜信徒,对本座来说,这就已经足够,物超所值了。”

  江槐娓娓说道。

  换成其他人,他定然不会有这样的闲情雅致,不过卖假药的倒是可以多说几句。

  卖假药的,养鸡的,杀猪的,号称帝落时代的三大巨头,并不是白喊的,是真正站在时代之顶的存在,不管是那个时代还是到现在,都是能够俯瞰一切的主。

  他已经见过了其中一位。

  在界海上。

  那个杀猪的。

  又名屠夫。

  虽然不凡,不过硬说起来,对方的上限其实并没有卖假药的高。

  屠夫和禁区之主差不多,属于那种虽然都能达到一定高度,但也差不多走到尽头,后续即便是在怎么努力也难说能够有所大的突破的那种。

  天赋已经其次的,是他们自己在束缚着自己。

  在原著中,到了大后期,石昊成就仙帝之位后,为了身边能够有个能够帮上忙的帮手,曾经毫无保留的将自己的成帝经验介绍给屠夫和禁区之主,甚至还专门抽出了大量的时间来为二者提升。

  不过即便是石昊再如何用心,禁区之主和屠夫始终是难以有所突破,始终是没有找到属于自己的仙帝之道,达到大道之巅。

  因此渐渐的,石昊也只能绝了这个想法。

  最终,荒天帝不得不一剑斩断万古岁月,以一己之力,为万族生灵创造了一个相对平和的黄金盛世。

  …

  厚重质朴的青石台阶上,牛毛一般的细雨缓缓落下,打在台面上,发出清脆悦耳的啪嗒声。

  不过灵雨并非是真正的雨,只是有雨的形状,意境,但并不会带来丝毫的潮湿。

  空气中,只是微微有些温润,像是春日里母亲一般的怀抱。

  江槐的话音刚刚落下,男人的心胸之中有一股无名火在腾腾升起,直直的盯着江槐。

  那最后一句话,让他整个人都近乎陷入暴走状态。

  试问从帝落时代到现在,他何时受到过这样的待遇?

  要知道,他可是天地诞生最初的第一株长生仙药,生来便是远超十凶级别的不朽存在!
  这一路上,谁敢这样对他?
  昔日,他曾扎根在异域和葬区之中,不管是葬王亦或者是不朽之王,又有哪一个敢拦他?哪一个不惧怕他,不惧怕他背后的滔天因果,任凭他跟随一旁,拓印自身的大道。

  他为世间最古老的存在之一,纵然是仙域的执掌牛耳者也不过如此,在他面前也只不过是个晚辈。

  如今,不仅被一个从哪里蹦出来,无名无姓的后辈一榔头敲晕了不说,还要被当成炼药的主材料,让人家开炉炼丹,太窝囊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凭什么最后牺牲的是他?

  用他的命去为一群连仙道领域都没有踏入,甚至很有可能连教主,至尊都算不上的生灵延寿,这不是糟蹋它么?
  “阁下未免有些太过于自傲了吧,难不成认为一定就吃准本座不成?”

  沉默了好半天后,男人这才重新开口。

  “这个本座还是颇有自信的,在这里,道友应当是翻不起什么浪花,而且,道友的记性显然是有些不太好,已经忘了自己是怎么来这里的。

  想必道友应该比本座更加清楚,即便是本座不出手,道友最后也依旧会被镇压!”

  江槐微微笑道,不紧不慢的说道,目光落在男人身上。

  “阁下难道就不怕本座不顾一切反击?!”

  男人瞥了一眼旁边蠢蠢欲动的顾辰,冷声道。

  他还有一些压箱底的手段没有使用,相当于是禁术,属于那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那种,一旦使用,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拥有本体全部力量,不过过后他作为本体遗留的一道意念就会彻底消失。

  但若是真到了那个时候,也就没法顾虑这么多了,总比真的被炼成丹药为好。

  “你还敢狗急跳墙?信不信我现在就给你几榔头?”

  顾辰又走了上来,手里抡着水晶榔头,瞪着男人,大有一言不合便直接冲上去的意思。

  “你这个无知小辈,伱才是狗急了跳墙,本座不与你一般见识!”

  男人扭头,不去看顾辰,不然他怕自己会被气的原地爆炸。

  这个后辈,和那个称呼他为蛆虫的一样可恶!都是熊孩子。

  他从准帝都会落幕的岁月到现在,多么漫长的时间,都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令他火冒三丈的怪胎。

  “道友若是想要反击的话,大可尽力而为,可以看一看是否能成功!”江槐淡淡道。

  男人再次沉默。

  他原本还是有些底气的。

  不过看到江槐这般气定神闲,淡然自若后,又有些迟疑起来。

  同时,他心中的疑惑更俱。

  当年,他的本体虽然将自己分成了六截,飘散到宇宙的各个角落,但对外界的事情其实并非是一无所知。

  因为每隔一段时间,它都会苏醒一次,了解外界变迁。

  脑海中,对这个所谓的柳村之主都没有丝毫印象,倒是对某个自称为祭灵之祖的柳神有一些印象。

  但若是没有记错的话,那个柳神是以女性现身,并不是眼前的这个柳村之主,根本不可能是从一个人,而且前者是知道自己的,绝对不可能对他动手。

  但能够拥有如此之多盖世天骄的存在,绝对不可能是突然冒出来的势力,只有那种积累了漫长岁月的老牌势力才能做到这一步。

  可究竟是哪一家老牌势力,他不知道。

  “若是有一朝一日本座的本体归来,希望阁下还能这般云淡风轻!”    男人收回心神,冷哼一声。

  他并不打算反抗。

  对方说的并没有错,不管是那个年轻后辈的水晶榔头,还是眼前这个看起来深不可测的柳神大人,他恐怕都难以抵抗,与其无用功,挨的打更多,不如痛快一点。

  对自己也好!
  不过男人并不畏惧。

  他毕竟不是全部的本体,只是一道意识而已。

  当年,本体为了破王成帝,将自身分成了六截,在世间驻足,观察所有的道果,无论强大的,还是弱的,全部铭刻参悟,一世又一世,永远不停止。

  而他,只不过是其中一个分身罢了,剩下的五个所做之事与他相同,沉淀的岁月甚至要更加久远。

  六大分身,只要有一个活着,本体就可以万劫不坏,永恒不朽,即便是有一截被毁,本体盖世能够借助其他的分身重新归来。

  当然,并不是说可以无视自身分身的损失。

  他的本体为什么要将自身分成六截?
  是因为世间所有生灵都有自己的命数,他的命数正好为六。

  六是他的极限,更是他能够得成大道的契机,一旦六大分身归一,化为唯一的道果真身之时,他就能够尝试破王成帝,跨入那个传说之境,一旦有一截分身失去,那一天的到来就会继续推迟下去。

  “道友走的路,最多只能拥有准帝光辉而已,无法成功的。”江槐摇了摇头。

  “你这是什么意思?”男人心头顿时一惊。

  他听出了江槐的潜台词,对方很有可能知道本体的打算。

  “没什么意思,只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这样吧,本座不先将你炼药,这段时间道友就老老实实待在本座这里吧,等有朝一日道友的本体争取能够登临巅峰而来!”

  江槐挥手。

  顿时,一股无法想象的磅礴力量顿时包裹住了男人,在对方震撼无比的目光中直接将其拖走,关押在了一座山头上。

  隐约中,男人看到了一团耀目的光辉直冲云霄,像一团永不会被磨灭的火焰,散发着不可想象的神圣光辉。

  那光辉如旭日东升,普照万物,无微不至,有一种气吞山河的架势,太过夸张,与其之下,他简直如同炽热骄阳下的一片微不足道的雪花而已。

  这一刻,他内心震撼到无与伦比,根本无法用语言形容。

  那是……帝辉!!!
  …

  …

  葬土,灰蒙蒙一片,葬气蒸腾,如同山脚之下升起的寥寥炊烟。

  在不少葬王复苏,打退了那突然出现的黄澄色的葫芦之后,这片一向寂静的神秘之地再度迎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宁静。

  葬土之上,群山并非是真正的光秃秃一片,说是光秃秃,并不是因为这里寸草不生,事实上恰恰相反,葬土本身就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天地间极为少见的宝土,肥力很夸张,能够种的活大多数灵植,甚至不夸张的说,在当年葬土露出一角门户的时候,曾有不少的珍贵灵植宝药主动朝这里飞来,想要在葬土之上扎根。

  葬土即代表了永恒的死意,不过同时,也代表了新生的不灭生机。

  生与死永恒不断的在交替,死机湮灭,生机不断氤氲,自然夸张。

  这一日。

  属于石昊的坟头之中,突然传来了一阵轻微的悉悉索索之音……

  虽然很轻微,但仔细听的话能够听的异常明显,就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爬出来一样。

  “兄弟,你是不是已经成功悟道了啊!”

  一直守在这里的曹雨生第一时间有所察觉,脸上顿时挂满惊喜。

  有异象出现,说明石昊还活着,并且很有可能近日时间内就要出来,这绝对是个好消息。

  第一时间,他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大黑狗和太阴月兔。

  小兔子和大黑狗都很激动。

  说到底,他们毕竟都是石昊带到这里的,虽说在这里从来就不会有人冒出来打扰他们,但石昊不在,几人总有些像是无头苍蝇一般感到浑身的不自在。

  葬土虽好,蕴藏着磅礴的生机,但对于不适应这里的生灵来说,即便是在这里呆上再长时间也很难真的适应。

  曹雨生和大黑狗其实还好说。

  他们都修行了葬士之法,而且还是黄金葬士法,更是在葬土之下埋葬了数万年,倒是很适应这个地方,太阴月兔多少是有一些隔阂的,这里让她觉得莫名的有些发慌。

  不过这个小兔子虽然有的时候很胆小,但同时很勇敢,她知道,这片土地对于胖子有些难以想象的好处。

  坟头之上,异象持续足足数年时间。

  这期间,那黄澄澄的葫芦再次出现,并且来势汹汹,火力全开,一上来就将葬区的一角直接撞碎,不过自身也受损颇重,葫芦盖子被打飞,散溢出来大片大片浓郁的黑雾。

  “黑暗将起,即便是葬区也无法避免,这里未来恐怕也会化为一片废墟啊!”

  有生灵开口,天地之间哭声怮田动地。

  那是一尊真正的葬王,头戴紫金色的王冠,浑身披着已经锈迹斑斑的战甲,实力很强大,巨大的天地法相仿佛直接耸入云端星海之中,澎湃着耀目的华光,映衬的星空都在生辉。

  对方并没有太过感慨。

  葬区之主的死状还如昨日刚刚发生的一样,让他从骨子里到灵魂之中都感到恐惧。

  他们纵然是不想如此,可真到了那一天,也不得不选择顺应而行,否则葬士一脉将彻底从世间消失。

  念头落下,对方一步跨出,那连绵不绝的群山峻岭顿时飞速倒退,如同一个又一个的小黑点一样,一步而已,已经不知道翻阅了多少万里。

  在经过曹雨生等人的时候,那名葬王停下了脚步。

  “尔等是何人,明明不是葬士,居然敢私闯葬区!”

  那头戴王冠的葬王开口,磅礴而恐怖的气势冲霄,在瞬息之间席卷这里。

  前段时间,它一直都在沉眠之中,神识封闭。

  曹雨生,大黑狗还有太阴月兔最强者也才不过至尊境界而已,怎么可能抵抗的住一位王的气势压迫?
  于那澎湃的王级的威压波动下,他们简直就像是波涛骇浪中的一尾枯叶,连孤舟都算不上,随时随地都可能会被吞噬,骨头都不剩。

  不过三位倒也干脆,直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然后一个个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那头戴王冠的葬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