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闲又把宁尘、王延、秦飞、薛齐山、罗英五人叫到他营帐中。

  要说他来到这个世界,感情最为真挚浓烈的还是眼前五人。

  那时候他们并不知道宁尘就是九皇子,也不知道王延来自凤北王家,众人都被分配在伙夫营中,回想自己从战场上醒来,面对那头狼妖的时刻。

  陈闲嘴角扬起一抹笑容,那时候五人是真坑啊。

  后来又加入两人,赵羽和曹方。

  可惜两人没有等到他们崛起,就牺牲在战场上。

  当然,都是李盛和王培两人暗中干的,他也杀了两人,算是为赵羽和曹方报仇雪恨了。

  回想这一路走来,磕磕绊绊,然而值得庆幸是他们都还活着,也得获得了不同的战功。

  得知陈闲要提前回家。

  宁尘五人心情自是高兴,但要别离,一时间也有点不舍。

  “闲哥儿,陛下有把公主许配给你吗?”王延咧嘴问道。

  陈闲一听不由翻个白眼,他是不想要的,可陛下硬塞啊,他也没办法,只能点头了。

  “算是吧。”他说道。

  一听这话,秦飞都激动了起来,他目标是想娶公主,可凭他那点功绩根本不可能。

  “陛下还记着他给镇妖将士发媳妇的事情,不出意外,只要你们愿意都会有安排的。”陈闲笑道。

  其实以王延、秦飞、薛齐山、罗英四人如今在镇妖军中的身份地位,回到地方上想要娶一个不错的媳妇非常容易。

  众人嘻嘻哈哈聊了这件事后,就转移了起来话题。

  “你加入镇妖司?”宁尘点头:“镇妖司对伱来说的确是一个不错去处,不过你怎么不申请京都城的镇妖司呢?”

  “离家太远了,以后有机会再说吧。”陈闲说道。

  他确实没有想那么多。

  “凤天城镇妖总司?”王延眼眸微闪道:“闲哥儿,那我也入凤天境的镇妖总司,咱们还可以在一起啊。”

  陈闲微楞,这才想起来王延也是凤天境人。

  “你也想入镇妖司?”

  “我们是镇妖将士,入镇妖司才是最好选择啊。”王延笑道。

  “那好,一个月后我们凤天城见。”陈闲笑道。

  听两人这么说,宁尘四人一时间有些羡慕他们两人是一个地儿。

  “宁哥,这一次班师回朝,陛下定然不会像以前那样待你,我看五皇子为人很不错,你可以多与他亲近,定然能帮到你。”

  陈闲看着宁尘说道。

  “我知道,我不会再像以前一样唯唯诺诺,任人欺负了,你先在凤天境镇妖总司干着,若有机会,我一定会给父皇提议把你调到京都城镇妖司。”

  宁尘点头说道。

  陈闲笑笑。

  他又看向秦飞、薛齐山和罗英三人,询问他们三人班师回朝之后准备有什么打算。

  三人都说先回家看看,然后听从朝廷安置。

  陈闲倒也放心,秦飞三人实力都不弱,放在江湖上也算是不弱高手。

  六人一直从傍晚时分喝到深夜,才各自回营。

  陈闲整理了一下自己黑色铠甲,他之前的金色铠甲与青龙妖尊激斗中崩碎,青火琉璃甲也在与圣火麒麟战斗中崩碎。

  后来大战刚结束,众人都在忙着事情,他也没有去申请大将军铠甲,随意换了一套普通黑色铠甲,一直穿到现在。

  此刻要回去了,更没必要换了。

  从储物戒指中拿出一张大宁地图,这是他去镇妖关时顺便买的,拿出来看一眼,凤天境在大宁皇朝西南方位,接壤黑渊外十万大山。

  他想要回凤天境需要走镇妖关,一路向北过洛州境,然后向西北而去到凤天境。

  地图上标识不清楚,不过官道表示的很清楚。

  他只需要沿着官道而行,先抵达石陵郡在说。

  从地图上来看,他现在距离石陵郡大概有一万多里路程,骑着风雷乌驹的话,明天下午就能赶到石陵郡。

  简单收拾一番,陈闲挎着包裹,骑上风雷乌驹朝着镇妖关而去。

  关前守城的镇妖都尉都认识他,尽管他穿的黑色铠甲,还是迅速放行。

  入关城后,因为太晚,陈闲也就没有去找夏侯风、华天齐,直接向城北而去。

  城北外。

  陈闲端坐在风雷乌驹上,回头看着镇妖关心中感慨一声。

  来到这个世界快一年,终于要离开这个血流成河的地方,去看看其他风景。

  “驾!”

  少许,陈闲调转马头沿着官道向北而去,转眼奔驰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下。

  ……

  柳泉镇。

  镇西头,一处破旧土墙院子,三间破旧茅屋。

  里屋中传出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音,还有少女急切的关怀声。

  “爹,您躺好,我喂您,这碗汤药喝了您病就全好了!”少女声音清脆,言语中很是心疼。

  “小容啊,你告诉爹,你哥哥他还活……咳咳咳……还活着吗?”

  阴暗潮湿的里屋中,床上躺着一个面黄肌肉的老人,老人那一双眼眸浑浊发黄,他双眼无神的看着眼前的少女,也就是他女儿陈容。

  陈容十五岁,模样儿倒是很标志,但面黄肌肉,身子孱弱,好似一阵风就能吹倒一样。

  一看就是营养不良。

  她手中端着刚从野地里挖出来的止咳药草,有黄花苗、鱼腥草之类,被她混合在一起熬成汤水。

  “不喝,不喝,没用的……咳咳……!”老者便是陈闲老父亲,陈泉。

  陈泉干枯瘦弱的手掌,抓住女儿手腕:“你告诉为父,你哥哥是不是早不在了,每隔一段时间他回来的信,是不是你玉娇姐姐安排人写的?咳咳……”

  “爹,没有,哥哥还活着,真是哥哥给我们回的信……”

  “他要还活着,为什么不往家里送点银钱?”

  “哥,他……!”

  陈容张了张嘴,干涩的嘴唇有些发白,她也不知道哥哥为什么没有往家里送点银钱让他们生活开支用。

  以前在县城当兵的时候还有一点点铜钱送回来,自从去了镇妖关,就再也没有一个铜钱送回来。

  甚至还说自己在军营中需要银钱打点上司,让她们往镇妖关送点银钱给他。

  然而家徒四壁,哪来银钱往镇妖关送啊!

  后来还是玉娇姐姐当了自己银镯子首饰,凑足十两碎银,连同回信一起送往镇妖关。

  这些事情,她从来没有告诉爹爹。

  不知道哥哥在镇妖关到底如何?
  反正哥哥一直有回信,则说明哥哥还活着,一定是在军中也需要银钱就留着自己用了。

  她心里也不怪哥哥,只要哥哥能平安回来,比什么都好。

  “爹,您也知道,练武很耗费银钱,哥哥在镇妖关那种危险地方,想要变强活着,肯定要不停练武,所以需要钱也多。”小丫头想了想解释道。

  陈泉叹息口气:“当初为父就说了,穷文富武,我们家徒四壁,就不适合练武,他不听,非要入军营练武,咳咳……”

  “唉,练啥子武啊,我们就是普通人,别想着干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斩妖是我们能干……咳咳……”

  “爹,您别说了,快把汤药喝了,好好休息一会儿,我去准备晚饭啦。”陈容把陈泉靠在床头处,端着药碗,用破了一小块的白瓷勺子,一口口喂着陈泉。

  陈泉喝着咳着,一大半汤水都被他咳了出来。

  陈容用布帕给他擦擦嘴角,继续喂:“爹,您慢点喝,烫了,我给您吹吹……”    说着,她嘟起干裂的嘴巴吹了吹勺子中那一点汤水,然后喂给陈泉。

  看着面黄肌肉的女儿,原本应该朝气蓬勃的年纪,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然而却生在他这种穷苦家庭,还要照顾他一个肺痨病人。

  一时间陈泉心里愧疚无比,再一次萌生了想要上吊自杀的念头。

  他不想再拖累女儿了。

  但一想到自己死了,儿子陈闲还没有回来,女儿一个人在镇上无依无靠,被人欺负也没有个出气的挡在女儿面前,心里很不是滋味。

  给父亲喝完汤药,安抚他休息。

  陈容这才走出里屋,来到院子里从井中打出一桶水,把汤碗和勺子洗刷了一下。

  “咕噜噜……!”

  忽然,肚子传出一阵饥肠辘辘的声音。

  陈容隔着补丁的短衫揉了揉肚子,干裂的嘴唇蠕动两下,从木桶中舀出一碗凉水咕嘟咕嘟喝了,一碗下肚肚子还再叫,她又舀了一碗填饱肚子。

  每次半晌饿了,她都是靠喝井水充饥。

  特别是最近两个月,玉娇姐姐被蔡伯伯带走后,她喝井水比较多。

  收拾好后,陈容进里屋看了一眼,见老父亲休息了,她就提着破旧的小竹筐,拿着一个小锄头,关上破旧院门离开了家。

  她要去准备晚饭,就是去镇子外面挖野菜,去的早了还能挖到一点,去晚了怕是挖都挖不住。

  想到昨晚吃的荠荠菜,陈容忍不住暗自留口水。

  今天一定要多挖点。

  然而她刚离开家不久,拐角处一道身影猛地窜了出来,挡住了她的去路。

  “啊!”

  陈容惊叫一声后退两步,小手抓住了竹筐中的小锄头竖在自己面前护着自己:“别过来,我会打人的……”

  “小容,你鬼叫什么呢,是我,李奎。”一个中等身材的年轻人咧嘴笑道。

  “你,你想干什么?”

  陈容这才看清楚是隔壁邻居家的街溜子李奎,说话都紧张不已。

  “别紧张,上次我给你说的事情,你考虑怎么样?”李奎一手抱着胸,一手捏着下巴一脸玩味的看着陈容。

  “什么,什么事情?”陈容眼眸躲闪。

  “嘿,你这小妮子,哥好不容易给你说的富贵事,你当耳旁风是吧?”李奎一听满脸不爽快,嚷嚷道:“你爹看病要钱对不对?”

  陈容抿着嘴不吭声。

  李奎见状更加不爽:“哥可告诉你,机会只有一次,错过了可别说咱们邻居的,哥没有帮你。”

  “柳家少爷正在招贴身丫鬟,就你这样的黄皮寡瘦,人家柳少爷都看不上,要不是我费尽心思帮你说话,你连进柳家大门资格都没有。”

  “想不想给你爹看病了?”

  “想不想今后吃香的喝辣的?”

  “想不想以后再也不用为了保护费而困扰?”

  “你就说你想不想吧?”

  “……我,我不想。”陈容摇着脑袋,幽怨瞥李奎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想把我卖给柳家少爷,你好从中拿好处。”

  好似被戳中了心思,李奎脸上露出一抹尴尬,他佯装生气道:“你胡说什么呢,我李奎是那种人么,要不是看你家里穷,你老父亲生病,你那穷当兵的哥哥杳无音讯,我才不会帮你呢。”

  “我可告诉你,我是看在咱们邻居份上才帮你的,你别不识好歹。”

  “就一句话,你去不去吧?”

  “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陈容摇头拒绝,把小锄头放进竹筐中,绕过李奎赶紧走。

  她要还赶着去镇子外野地里挖野菜,去晚了都被人抢光了。

  李奎不依不饶,追着陈容道:“我说你个小妮子,你咋这么倔呢,你以为你不去,柳家少爷都没有办法吗?……”

  “你什么意思?”陈容回头瞥着李奎。

  李奎扭了扭头道:“哥意思,柳家家大业大,你去了当柳家少爷的贴身丫鬟,那可是享福的命,不仅有钱给你老父亲看病,镇子上那些恶霸也不会再去你家收保护费,这样你那老爹还能捱到你穷当兵的哥哥回来……”

  “也不一定,说不定你那哥哥早死在战场上。”

  “你胡说,我哥没死,每隔一段时间有回信的,是哥哥字迹。”陈容生气说道。

  “没死又如何,也就是个穷当兵的,退伍回到镇上,也是啥不啥,就你家穷这样子,他怕是连媳妇都娶不上,你不想着积攒点钱给你哥哥娶媳妇……”

  “我哥哥帅气,一表人才,还会武,当兵的,跟玉娇姐姐青梅竹马……”

  “我呸,蔡家都搬走了,去了县城,就算不搬走,人家蔡景宏蔡员外也瞧不上你哥啊,还想癞蛤蟆吃天鹅肉,想屁吃呢。”

  李奎满脸讥讽,他打心里就瞧不上陈闲,事实上还有痛恨,因为小时候陈闲揍过他好几次,后来陈闲去县城当兵了,就再也没有见过。

  转眼三四年过去,也没见陈闲回来,他心里认为陈闲早死了。

  只是陈容嘴上不承认。

  “我懒得跟你说!”陈容气呼呼的,快步朝前走去。

  “陈容别怪我没提醒你,傍晚镇子上那帮人还会来镇西收保护费,我就看看,你准备拿什么给他们,你的野菜吗?哈哈哈……”

  陈容气的胸脯起伏,也没有理会,头也不回去了。

  “呸!”

  李奎啐了一口口水:“若不是看你有点姿色,还能卖点钱,小爷才不会管你死活?不识好歹的东西,求在你那病恹恹的老爹身边,一起饿死在屋里吧。”

  “还挖野菜,真是三辈子穷鬼,给你改命机会也不知道珍惜!”

  自语着,他满脸讥讽的转身离开。

  镇子外,野地中挖野菜充饥的人不少,陈容就是其中之一。

  她赶来的时候,人家筐子里都快装满了。

  “小容啊,你怎么才来啊,每次都这么晚,哪能挖住野菜,婶婶给你弄点吧。”一个面容慈祥的老阿姨来到陈容面前说道。

  “王婶,不用了,我自己挖就可以。”陈容笑着拒绝。

  然而那王婶抓着野菜往陈容竹筐里丢去,笑嘻嘻说道:“婶婶弄的多,也吃不完,留一点晚上回去掺着腊肉炒炒,和你叔叔够吃两天了。”

  “腊肉……?”

  陈容一听干涩嘴唇蠕动两下,暗自吞咽了两口口水,她都很久不知道肉味了。

  “是啊,过年的时候你王鸣哥送回来的肉,我和你叔叔也吃不完就给腌制了,留着慢慢吃,小容啊,要不晚上来婶婶家吃饭吧。”

  听到王鸣,陈容不由想到了自己哥哥,王鸣哥是在县城城卫司当值,每个月都能回家,每次回来都带着好多东西。

  她哥哥也是当兵的,以前还能回家看看,最近一年都没回来了,也没有一个铜子送回来。

  “不了婶婶,我还得照顾俺爹呢,他病的严重了!”陈容强忍着口水分泌,摇头拒绝。

  “唉,你爹……!”提到陈泉,那王婶也是暗自摇头,陈泉要是没有肺痨病出去找个活计,陈家倒也还能过活。

  可陈泉肺痨病犯了之后,重体力活干不成,前些年还能给柳家种地,这两年是彻底不行了,卧床不起。

  可是把陈容给拖累坏了。

  小小年纪就要扛起家庭重担。

  “小容啊,你哥哥有音讯吗?”想到陈家还一个陈闲,王婶蹲下来小声问道。

  “有啊婶子,前一段时间哥哥还回信了呢。”陈容一边挖着野菜一边说道。

  “是么?你哥哥在边关怎么样?怎么就没往家里寄点钱呢?听说在边关抵抗妖魔,薪俸还高呢,你王鸣哥在城卫司,有时候也有抓捕妖魔任务,每一次都有奖赏。”

  王婶小声说道。

  陈容手中锄头稍微停顿一下,她微微低着头,干涩嘴唇抿动两下说道:“不一样的,王鸣哥在城里有油水捞,我哥哥在边关肯定要辛苦一些,还要花钱练武,寄不寄钱回来都没关系,我和俺爹都能生活。”

  “你这孩子……真是懂事啊!”

  王婶暗自摇头,陈容小小年纪真是太懂事了,她抬头四下看一眼,又对陈容小声说道:“小容呀,上次婶子给你说的那事你考虑怎么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