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律律!”

  既不属于生者,又不属于亡者的炎魇马发出灵魂的哀恸,马蹄践踏之处,一切生命宛如凋零的花朵一般燃起不灭的冥界烈焰,

  土斯曼·库卡驾驭着胯下的战争坐骑,如同穿过一层浸水的帷幔,死亡骑士用骑枪撕裂了逃亡者的身体,在巨大的动能中,劳瑞恩的躯体居中而断,化作一捧鲜血。

  没有任何转生投胎的机会,被骑枪杀死的劳瑞恩以鲜血为引,破碎的灵魂化作了死亡骑士力量的一部分,

  无论是远方的凡人还是紧跟在身后的不死军团,所有人都能听到来自于米特纳·拉琛的低吟。

  不同的是,只有后者能够明白这低吟声的主人到底掌握着怎样的权柄,而掌权者此刻正用一种特殊的方式注视着发生在物质领域的这场战斗。

  “不够,依旧不够……我需要,更多的鲜血与荣耀。”

  沐浴鲜血之后,土斯曼原本就混沌的大脑,彻底沉醉在了战争与厮杀之中,

  千年之前,他曾追随着草原之上的蛮族君王乌祖尔征服整片大陆,无数懦夫在死亡的威胁中选择臣服,死在他手上的生命数以千计,在马背上纵横半生,战死在沙场之上,

  千年之后,他从死亡中复活重新掌控意识,依旧追随着自己生前的无上君主,与懦弱的死神使者厮杀,终于,他们战胜了原本的冥界之主,彻底雄踞于亡者的世界,

  感恩于君主,他能够重返物质领域,继续纵横战场,在凡人的哀哭切齿之中,再一次享受最纯粹的掠夺与杀戮。

  “我对你们的命令只有一个!那就是毁灭你们所看到的一切!用血肉向我们的君主献祭!我们要在君王的旗帜下胜了又胜!(拉琛语)”

  在死亡骑士土斯曼的命令下,杀气凛然的死亡军团宛如烟花一般扩散开来,不再追求什么战斗阵型,只求能在同僚的争抢中斩杀掉更多的敌人。

  不紧不慢地跟在不死军团身后,锤石与还算相识的冥界法师阿索卡·弗罗尔略显轻松的聊着天,
  锤石的职责在于用腐化的开恩者开辟出物质领域通往冥界之城的传送门,让米特纳·拉琛不入流的低阶召唤物骷髅兵稳定传送门阵线,

  阿索卡的任务则是率领其他的冥界法师控制骷髅兵掠夺足够的祭品,进一步扩大冥界传送门的传送阈值,最终达到可以让强大的不死军团穿越空间抵达物质领域为止。

  如今死亡骑士土斯曼已经带着不死军团顺利抵达了物质领域,锤石与阿索卡也就算是完成了任务,对于做好自己分内之事的下属,莫德凯撒有着超乎寻常的容忍度,这也是为什么两人能够悠闲的在战场之上闲逛。

  “阿索卡阁下,早在百年之前,我就期待着君王降临此世,征服凡世,今日终于得偿所愿,心中之喜难以言表……

  只是在下并不知道,如此关天大事,为何传送而来的不死军团仅有千余人?就算是王上的军队悍不畏死所向披靡,有余地之时,也不该如此冒进才对。”

  锤石缓慢踱步向前行走,幽绿色的灵魂之火摇曳不定,骨头架子咯咯作响。

  阿索卡看了一眼锤石,遗憾的放弃了从言行举止上判断一个奸滑老鬼的想法。

  以巫灵的形态行走于物质领域的阿索卡有着一张苍老而扭曲的老人面容,骨瘦如柴的身体尽数隐藏于幽魂斗篷之中,一双没有眼白,像是玻璃球一样的纯黑色邪恶眸子泛着邪异的光泽,仿佛传说中的鬼婆一般令人望之生畏。

  只能说两人都是生得一副非人之像,此刻一高一矮并肩走着,倒是颇为相得益彰,仿佛天造地设的一对。

  “锤石阁下有所不知,君王此次所图甚大,如今的不死军团是从原先的百万老兵之中再次擢升上来的,为了凝练每一分力量,君王采用了新的方式来选拔战士,为的就是打造出一直碾压凡世的无敌之军,

  在征服凡世之后,君王准备献祭半个凡世的灵魂击穿世界通道,开辟出一条新世界的道路,届时,君王将率领更加强大的军队征服新的世界。”

  寥寥几语,锤石只觉得异常胆寒,深感自己卑微渺小。

  所有凡俗之人都以为暗黑大君蛰伏如此之久的目的是在于寻找击败诺克萨斯帝国的机会,他已经侍奉了暗黑大君整整千年之久,如今才得知暗黑大君的目光早已跳脱出了符文之地,看向了未曾开辟过的新世界。

  骨头架子不由自主的颤了颤,锤石再次坚定了不可背叛暗黑大君的人生信念。

  并不在意锤石所表现出来的态度,巫灵的嘴角微微勾起,伸手指了指在前方征战厮杀屠戮凡人的不死军团,语气中多了几分艳羡。

  “鲜血与颅骨铺就荣耀之路,悍不畏死者可通过【升魔】来脱胎换骨,进阶成更加强大的战士,这就是君王在战胜面具之母之后一直在谋划的事情,
  死亡骑士土斯曼不愿意让更多的不死军团抵达物质领域,为的就是能霸占足够的血祭,达成‘升魔’的必要要求。

  可惜啊,我等巫灵术士从一开始就被排除在外,失去了这晋升的机会,如今也只能在这里看别人建功立业。”

  这话说的锤石一愣,紧接着心里又有些不爽,毕竟严格说来他和阿索卡在冥界的定位其实差不多,阿索卡都没有晋升的机会,他岂不更是只能干瞪眼?
  在他的印象中,莫德凯撒一直都是相对公平的君主,千年以来很少做什么厚此薄彼的事情,既是如此,又怎么会如此行事?
  要知道巫灵术士和巫妖术士可是米特纳·拉琛十分重要的一环,若是没有这些研究欧琛魔法的法师,米特纳·拉琛绝无可能发展到今天这种地步。

  “听你这样说,这【升魔】似乎是成为新世界高等生命的唯一道路,既是如此,君主又为何如此做事?当然了,我并无冒犯之意,阿索卡阁下也可以不用回答这个问题。”

  对锤石摇了摇头,阿索卡漆黑无光的眼睛仿佛能穿越空间,语气异常沉重。

  “看看不死军团的士兵伱就能明白了,君主更喜欢那些真刀真剑在战场上搏杀的士兵,像你我这种……终究是低人一等。”

  闻言,锤石也沉默了下来,他在物质领域奉献了这么久,当然不可能在此刻选择投身于不死军团中成为芸芸众生的一员,这不仅违背了他想要建立世界囚笼的理想,还会严重耽误他寻欢作乐的时间,

  现在还好,他的头上只有暗黑大君一人,若是真加入了军团,指不定会有什么畜牲在他的脑袋上拉屎撒尿,看看土斯曼对自己的态度就能明白加入不死军团会遭遇什么了。

  可就这么被排除在外,他实有不甘。

  没人能拒绝新世界的诱惑,即便是他也不行。

  等到锤石也‘忧郁’下来,阿索卡就拍了拍锤石性感的大腿骨,以示安慰。    自是不知道奸滑狡诈成为了难兄难弟,土斯曼一马当先地杀到了林绿街。

  藐视地扫了一眼元素魔法变幻而出的石墙,土斯曼策马奔腾,手握骑枪迎着箭雨和法术攻击径直撞去。

  “轰!”

  足以让数千骷髅与复生僵尸饮恨西北的元素石墙仿佛纸糊的一般,被人马骑枪三位一体的死亡骑士轰然冲碎,又是几个来回,几十人死于炎魇马的撞击践踏之下,
  面对这些孱弱如猪狗的凡人,土斯曼甚至不屑于动用自己的骑枪,任由战马肆虐,
  很快炎魇马的装具就沾染了一层猩红色的血肉,有了血肉的加持,炎魇马身上的死亡之焰渐渐内敛,在装具之内长出了一层赤红色的蠕动肉皮,似乎是在向着下一个阶段进化。

  死亡骑士不讲道理的破坏力瞬间碾碎了所有人的反抗意志,奥姆塔的守军崩溃着向后方逃窜,就像是在猎场打猎一般,土斯曼用凡人绝对无法逃逸的速度来回收割着奥姆塔守军的灵魂。

  短短几分钟不到,土斯曼就杀掉了近百人,在混乱之中,不死军团的战士已经杀了上来。

  对于不死军团的士兵来说,此刻唯一需要考虑的事情就是杀掉一切有血气的生命,挣扎与求饶都毫无益处,他们不需要任何俘虏。

  “只会逃跑的懦夫,为何不愿鼓起勇气与我一战!
  懦夫!都是懦夫!懦夫只配用自己的血肉装点勇士的长矛!

  逃跑吧,继续逃跑吧,让我听到你们临死前的哀嚎,只有恐惧的惨叫声能够平息我心中的怒火。”

  绞肉机一般的战场一点一点的碾碎了每一个生者的血肉,灵魂无法逃脱冰冷的漩涡,林中之城被染成了猩红色,就连清冷的月光都多了一轮绯红色的凄美幕布。

  “希律律!!!”

  身后千米之外的地方传来令人发寒的马鸣声,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声声惨绝人寰却戛然而止的哀嚎,
  一阵阴风从身后吹来,奥姆塔的春风带来了远比双腿的速度还要快的血腥味,

  利奥波德没有回头,男人手握弓矢搭在长弓之上,不顾一切地想要逃离战场,

  再也顾不得团结在一起逃离奥姆塔的誓言,凭借着如风一般敏捷的脚步,他早已甩开了其他的箭塔守军,

  即便如此,如影随形的死亡依旧缀在他的身后,讥笑着凝视着他的仓惶恐惧,仿佛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无功。

  他一直都很相信自己的感觉,唯独这一次,他希望萦绕在自己心里的窒息感是错觉。

  “我要活下去,我必须要活下去!”

  街道的尽头是一小队紧急撤离的禁军,回头看向他的目光中有三个被忤逆的熟面孔,不知不觉中他竟是追上了那些抛弃奥姆塔人的弃誓者。

  “谁让你逃跑的!给老子滚回去!再敢向前格杀勿论!”

  面对再次指向自己的弓箭弩矢,利奥波德的心中只有冷漠,此时此刻,任何阻碍他生存的因素都是他不死不休的敌人。

  面对不死不休的敌人,他所能做的事情也就只剩下了一件。

  弯弓开弦,手中的精美长弓仿佛成为了肢体的一部分,在尾音还未落下之时,离弦而出的破甲箭矢已经扎透了一人的脑袋,锥形箭头从保护着后脑勺的鳞甲面盔上破口而出,

  奔跑之中的急停让浑身披甲的禁军成为了猎人百发百中的靶子。

  最令人胆寒的是,一箭射出之际,另一支箭已经搭在了紧绷的弓弦上。

  “竟敢对你的同胞下毒手!一起干掉这个临阵脱逃的畜牲!”

  在不可置信的惊怒之声中,七个禁军竟是真的停下来,有人拔剑,有人扣下弩机,有人挥舞着长柄锤冲向利奥波德,誓要置利奥波德于死地。

  这一个瞬间,利奥波德回想起了他的父亲对他说过的一句话,而他也把这句话传给了自己的儿子。

  “不要愤怒,唯要暴怒之中的冷静,冷静之中的暴怒。”

  男人干燥皲裂的嘴唇微微张开,第二支箭矢与第三支箭矢直接洞穿了鳞甲,带走了两个傲慢而又自私的灵魂。

  第一次直面了奥姆塔首席猎人的破甲长弓之威,侥幸没跑在最前面的禁军神色惊骇,脚步不由得一顿。

  这一停顿的功夫,对于已经进入狩猎状态的猎人来说已经足够射出一支致命的箭矢,身上的鳞甲根本无法抵御锥型破甲箭头,一个弩手当场毙命,而弩手毙命之时刚好射出一支弩矢,擦着猎人的右臂飞过,带来一道深深的血痕。

  “一起干掉他!不然我们都得死在这里!”

  在死亡的威胁下,摇摆不定的禁军也陷入到了疯狂之中,脸上盈满了刻骨铭心的仇恨,仿佛眼前手持长弓的男人才是造成一切的罪魁祸首。

  又是一支箭矢射出,带走了一个敌人,粗暴的使用之下,紫衫木长弓终于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崩碎声。

  猎人毫不犹豫丢掉了爱护了半辈子的长弓,摸出了只有小臂长的剥皮短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