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丹闪烁。
那颗金液大丹似虚似实，表遍布丹书墨箓，规制整齐，道法天然。其两侧，分别又有龙蟠、虎踞的神异图案，都是遥望丹药上方，隐见登仙之阶。
以项千秋的眼光，一眼就看出，这是金液大丹，来自“离龙坎虎混斗阵”。
“在这荒郊野外里，你居然布置了一座离龙坎虎混斗阵？”他满脸错愕，完全无法理解，“你知道，这座法阵有多贵吗？”
“公款除魔，吾辈义不容辞。”苏易一句话，令他哑口无言。
“……”项千秋嘴角抽搐，很想骂人。
“道猿，干活了~~”苏易则挥挥手，懒洋洋地催促地道。
量天道猿苦着脸，服下了那颗金液大丹。
金丹入腹。
他小苏什么时候打过这么富裕的仗？
金丹加身，量天道猿的灵力近乎无穷，那还管什么技巧，任他千般手段万般妙法，我自平推之！
须臾间，龙种纷纷而生。
炮竹般的声音不断响起。
嗷呜~~
龙吟之声惊天动地！
群龙汇聚，如群英荟萃，似萝卜开会，直接条条汇聚，化作滔滔长河，卷向那头自啮之虎。
火之赤龙，雷之螭龙，金之虬龙，气之蜃龙，海之孽龙，河之鼍龙，暗之蟠龙，土之角龙，光之望龙……
当然，那些都是后话，得先解决眼前对手再说。
但不得不承认，这头自啮之虎的确不凡，在龙之长河的冲击下，居然还能屹立不倒！
不过，它的身体，则是在肉眼可见的愈发消瘦。
内丹落位，汩汩灵力汹涌而出。
一个看似简单的圈，在噬己之龙的“雕龙渊薮”和量天道猿的无极转换下，却生生化作一座渊深莫测的无底龙池。
片刻间，灵力循环轮转，不再局限于量天道猿体内的小世界，而是将循环投入了更大的世界中，引动天地共鸣。
量天道猿闻声，掌中噬己之龙高举，动作轻灵自然，在空中画了个圈。
龙之长河回旋，赤龙，虬龙，蜃龙，望龙，螭龙，孽龙、鼍龙、蟠龙、角龙等，那些规则悬殊，姿态各异的群龙正在融合，在返祖，在归一。
“这是什么玩意？”他暗暗惊惧。
归一为——应龙！
“在龙中，应龙，或许就是那颗‘北辰’了。”苏易心有所感，有了某种明悟，“羽衣麟雀的转生，要找到‘合一’之道，也是要找到那颗‘北辰’。”
由于灵力过于充盈，灵力潮汐反复轮转于量天道猿的四肢百骸，一一冲开其窍穴，和天地元炁汇流。
“哦？”苏易看一眼道猿，一脸饶有兴致，“居然是这样……”
自额顶到脚面，三百六十五颗窍穴，全数开启！
“还真是一分钱，一分货……”苏易大为吃惊，也暗暗欣喜，“这颗金液大丹，比我想象的效果还好。”
龙池坐落，一气生万龙！
但……
那颗金液大丹被服下，却并非被吸收，而是一路下沉，直接落于丹田，由一颗“外丹”化为一颗“内丹”。
哗~~
龙之长河无穷无尽，狠狠冲击在自啮之虎的身上，像是一条真实的河流，千回百转，没有尽头。
福至心灵一般，又有灵感横生，令他眼中异芒纷呈。
圆圈中，道道气息游荡，暗流汹涌间，纷纷化龙。
有的化作螭龙，演绎雷之暴虐；有的化作赤龙，四散炎之炽烈；有的化作虬龙，金石之气沉积；有的化作孽龙，汹涌海潮扑袭。
“不错，很不错……”苏易颔首，面露满意。
“——血荐蚩尤！”项千秋脸色大变，当即怒喝。
然后，就是开窍。
赫然是应龙。
眼前情景，委实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自啮之虎也获得了一丝喘息之机。
量天道猿失去耐心，立刻变招，长棍一卷。
以量天道猿的本事，自能记住身上每一处窍穴，以后即便没有金液大丹，也能自行开启少许窍穴，更加灵活地运用无极之气。
在“天斾龙纛”的指引下，龙之长河回卷，在半空中形成一个巨大漩涡，如同天地轮回，轮转不休。
“嘶~~”苏易眼神一凝，倒抽凉气。
“道猿，——都天画龙！”苏易眼神一凛，大声喝道。
刹那间，量天道猿被磅礴如海的灵力所淹没，每一寸血肉，每一寸皮膜，甚至每一根毛发，都充盈着难以言喻的强大灵力，汹涌澎湃，深不可测。
事实上，顾嫣然曾指导过他，“画龙”的龙群，其属性各异，千变万化，力量却过于分散，不利于对付强大的对手。
一道肋生双翼，掌九州风雨，能造物，可创世，亦能灭世的磅礴身影浮现，仿佛穿透时间和空间的规则，才刚诞生，瞬息之间，已在自啮之虎面前。
砰，砰，砰……
项千秋抬头仰望，却却脸色大变！
嗡~~
他话音未落，自啮之虎就瘦了，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身上连一丝血色也无。
但，那似乎是某种献祭，它的气息愈发强大，周身镀上一层金属光泽，铜头铁额，铜皮铁骨。
轰~~
应龙崩碎，仿佛九州为之陆沉，寰宇为之崩碎，自啮之虎哀鸣一声，被震飞出去，撞碎树木无算。
但它却还活着！ 自啮之虎步履艰难，却一步步迈向量天道猿，其性情和外貌如出一辙，——“头铁”。
只是，龙河再至。
悬空龙池稳稳坐落，龙河汹涌而下，和刚才一样，以源源不绝之势冲刷着它，无穷无尽无边无涯，令它动弹不得。
“该死啊，该死……”项千秋盯着对方，咬牙切齿。
接下来，则是让他更加暴跳如雷的一幕。
量天道猿居然走到一边，开始忙活别的事情了！
它将噬己之龙插在地上，神情专注，双臂左右摊开，掌心朝上，各一个简单的拈花手势。
苏易同样怔怔出神。
他似乎陷入某种“顿悟”，某种玄之又玄的妙境，神游物外，一切都不在眼中。
“在战斗呢，不能给对手一点尊重吗？”
赵潜瞧出异样，又不敢打扰，赶紧拦在苏易面前。
嗖~~
量天道猿双手拈花，指尖各自溢散着一缕缕无极之气，演化诸般形态。
左边为云气，上下翻腾，倏忽聚散；右边似厚土，横亘千古，沉凝不变。
“此为天，此为地。”苏易喃喃低语，沉声道，“此为——天地覆。”
话音未落，两者相互交织，却是厚土在上，云气在下，仿佛天道扭转，天地反覆。
天地二气溃散。
量天道猿姿势未变，而无极之气再变，左边化日，右边化月。
接着，两者相互靠拢，竟是日月竞逐，天象大乱。
“——日月逐。”苏易神情专注，继续道。
下一刹，无极之气又变，竟弥散着几分时光之意。
量天道猿的指端，左边飘雪，右边灼热，两者一寒一暑，接近后则疯狂更替，乱了时序，颇为诡异。
“——寒暑更。”苏易似有所思。
“这家伙在做什么？”项千秋面露忌惮，他察觉到某种不对劲。
“——死生乱。”苏易再道。
量天道猿的指尖，左边为死气，右边为生气，一者死气沉沉，一者生机勃勃。生死明明界限分明，两者接近，却形成某种错乱，仿佛撕了生死簿，乱了纲常。
种种诡异，都让旁观者心惊肉跳。
“我好像明白了……”苏易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明白什么？
赵潜一头雾水。
项千秋同样满脸疑惑，心头却警兆大生，感觉后颈根根汗毛竖起。
嗖~~
量天道猿姿态不变，但无极之气再变。
这次，无极之气仅仅演化阴阳二气，一清一浊，一静一动，一轻一重。
左为阴，右为阳。
以项千秋的天赋，却瞬间看透了什么，呼吸一凝。
“是阴阳两仪？”他惊呼道。
量天道猿演绎的各种变化，归根结底，就是阴阳两仪！
在道，天为阳，地为阴；在天，日为阳，月为阴；在时，暑为阳，寒为阴；在命，生为阳，死为阴。
所以，量天道猿看似演绎诸般妙法，其实说白了，只有一种，——阴阳两仪。
“——阴阳错！”苏易低喝一声。
量天道猿双掌合拢，阴阳之气合流，但却并未化作太极。
因为，二者并不和谐。
阴阳之气交替，似天地倒覆，似日月竞逐，似寒暑更替，似死生错乱，两者回旋间并未复归无极，而是形成相生相克的混洞风暴！
一股恐怖的力量在酝酿，层层累加，仿佛能摧毁整個山顶。
唰~~
一道光柱从天而降，隔绝内外，像是将空间削去了一块。
量天道猿的动作只能停下，阴阳二气溃散。
“传送符箓？”苏易回过神来，懒洋洋地道，“看品质，恐怕不便宜……你们河间卒是出了名的穷光蛋，就算你身为首领，恐怕也没几张吧。”
“还剩一张。”项千秋死死盯着对方，似乎要记下这张可恶的面孔。
“我听说，每到危难关头，河间卒都要拼死一搏，自爆玄兽都是常有的事。”苏易神态自若，还调侃道，“你身为首领，怎么连这优良传统都忘了？”
项千秋冷笑，又道：“苏易，我想过不了多久，我们还会再见的……大争之世将至，我们这些人，是想藏也藏不了的。”
“大争之世？”苏易眼神一动。
“你可得快快成长~~”项千秋神情阴冷，“我们回想者一旦回忆起宿世记忆，进阶速度之快，即便是你这样所谓的天才，也根本追不上。”
“你居然称呼我为天才？”苏易故作惊讶，“荣幸，实在太荣幸了。”
项千秋嘴角抽搐。
很快，他化作一道光柱，直冲天际。
“大争之世，宿世记忆？”苏易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听上去，不太妙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