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渐渐接近傍晚,绝大多数的学校也已经结束了白天的课程,海音附近的人流也逐渐变得多了起来。

  海音二团和一团的合作音乐会,将会在今天晚上开始。

  密密麻麻的人群堆积在海音音乐厅的门口,按照自己之前的预约,索要着今天晚上音乐会的入场门票。

  而在音乐厅内,海音一团以及二团的众人实际上已经来到了后台的位置。

  他们略显分割地站在音乐厅的两边,看着彼此。

  二团小心翼翼地准备着自己的内容,尽可能地让自己显得比较成熟,不要在一团前表现得幼稚,着急。

  而一团则是各自笑着,一边聊天一边练习,似乎丝毫没有将今天晚上的这场音乐会放在眼中一般。

  看着一团如此,二团里面几个比较活跃的人,似乎也想要带动乐队的气氛,不过很可惜,乐团内其他人实在没有心思打闹。

  因此他们依旧显得有些沉闷,一点朝气都没有。

  秦弦站在乐队的最前面,他一个人低着头思考着自己的内容,丝毫没有关注过乐团内的气氛。

  并且,就算让他来做,来调整,他大概也没有办法进行调整。

  毕竟他这个人的性格就不是那种可以带动全队气氛的人。

  他更多的是一个安安静静带队冲锋的选手。

  如此沉闷的气氛,让坐在最边上的艾鼓有点着急,甚至有些抓耳挠腮。

  他刚刚也试着和那群比较活跃的人带动一下乐团的气氛,但是却没有任何的用处。

  这让他有些无奈。

  毕竟他就是一个站在乐团后面敲锣打鼓的打击乐选手,不是什么乐团的核心。

  所以他最多可以和自己身边的人聊聊天啥的。

  至于带动乐团……

  这个他还是不做梦了。

  不过看着乐团如此,他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开始抱拳期待陈秋的到来。

  现在这个乐团里,只有两个人能够带动乐团。

  而所有人真正信服的,大概也就只有陈秋一人。

  ……

  在音乐厅外,陈秋穿着一身简单的白色衬衫与黑色西裤,环抱着双臂,笔直倚靠在侧面墙上,看着逐渐变黑的天空有些发呆。

  如同思考者一般,沉默且充斥着吸引力。

  周围的学生在经过的时候,甚至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

  对此,陈秋并没有什么感觉,只是抬着头望天发呆。

  一直到一个低沉,带着一丝玩笑一般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哦?这个就是我们学校二团的学生指挥,陈秋指挥吗?真的是百闻不如一见啊,陈秋指挥,久仰久仰!”

  陈秋起身,将视线向着声音过来的方向望去,很快便看到了一位大约三四十岁的中年人,同样穿着一身黑色西装。

  他微笑着走到陈秋的面前,伸手开口道。

  “我叫李天,你应该听过我,我就是现在一团的指挥,也是海城广播交响乐团的首席指挥,兼任艺术总监!”

  “陈秋。”

  陈秋起身,微笑着伸手与李天相握。

  李天的手很冷,但是并不粗糙,配合着他温文尔雅的相貌,很明显是一位偏向于温和派的指挥。

  如果配合上他这个人之前的事迹,那么大概可以很清晰的得出一个结论。

  他的性格大概是比较温吞的那种,不怎么喜欢争抢。

  是一个比较好相处的指挥。

  并且能够被海城前五的乐团邀请来成为指挥,那么证明他本人的实力也非常不错。

  只是可惜,他大概是一位比较专心于专业的,对于乐团管理可能没有那么上心,被夺权了也没有办法反抗。

  在指挥的团队能力上,大概还有些不足。

  如果他能够和王海那样,和团队达成一片,或者和赵一那样,严肃的让团队不敢反驳。

  那么他的成绩可能还会再往上提升一点点,海城前三大概都有可能。

  当然,这个只是陈秋的猜测,从他这个人的历史成绩以及过去的经历猜测的。

  具体这个指挥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陈秋并不知道。

  而在陈秋观察对面指挥的时候,李天也同样在观察着陈秋。

  他对于陈秋的认知也比较少,仅仅只是知道陈秋是海音这边指挥系推选出来,着重培养的人才。

  除了这一点,他剩下来知道的,大概就仅仅只是陈秋带领着二团,在海城大比这边拿到了一个很好的成绩。

  仅此而已。

  如果让他来看的话,陈秋给他最大的记忆点其实还是陈秋的专业水平。

  应该是学生之中非常不错的一位。

  除此之外就没有什么特别值得注意的点了。

  不过还有一点值得注意的,那就是在陈秋过来的时候,陈秋身上的那股指挥家的气质特别的浓郁。

  这种气质他在很多有名的指挥家身上都看到过。

  是一种,能够将所有一切都掌控在手心的气质。

  或者叫做,运筹帷幄的气质?
  这种气质出现在陈秋的身上让李天感觉有些奇怪,不过并没有多想,只是当自己的错觉。

  毕竟身上有这种气质的人,最差也有赵一的那种水平。

  全球前百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绝对不可能在这种小的学生乐团里面担任指挥。

  这些念头在李天的脑海里只是略微走过,他没有放在心上。

  李天微笑着对着陈秋点了点头,开口道。

  “陈秋,真的非常高兴今天晚上能够和你进行合作,话说这个应该是我们第一次合作吧?或者说是,第一次见面?”

  “嗯,是的,是第一次合作。”

  陈秋同样点头,跟着李天的步伐,向着音乐厅方向走去,同样微笑着开口道。

  “主要是最近我们二团还有你一团,两个乐团在学校里的矛盾,有点深,双方都较着劲想要压过对方一头,没有办法,只能进行合作了,总得要有个点让他们把情绪疏散开来。”

  “嗯?疏散情绪?”

  李天似乎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一般,愣了愣,脚步甚至落后了陈秋一些。

  他连忙跟上,略带一丝不解地开口问道。

  “伱的意思是,乐团的情绪需要疏解?然后你就是通过接受我的邀请,来缓解乐团的情绪?”

  “嗯?”

  陈秋愣住,没想到李天居然这么问,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不过很快,还没有等陈秋开口,李天的表情便恢复了正常,点了点头,开口道:“嗯,做的不错!”

  “啊?什么做的不错?”

  陈秋没有听懂,不过看着李天似乎并不打算继续开口的模样,他也同样摇了摇头,随意道。

  “不管怎么说,乐团整体而言是需要引导的,他们并不是一个纯粹的工具,而是一个团队。

  作为指挥我们所需要做的也不仅仅只是将音乐表达完美即可,我们还需要关注乐团成员他们整体的一个情况。

  正如同最近我们拿下海城冠军后,二团的整体情绪是极为高涨的,他们渴望着更多的成果,因此他们也愿意多练习。

  但是这样一味的高涨必然会导致反噬,一旦乐团受到挫折,那么他们分崩离析的速度,将会比其他乐团要快上数倍。

  所以,对于我而言,在指挥的同时,需要更多的注意这个新兴乐团在心态上的表现。”

  李天跟在陈秋的身边,用力点头:“嗯嗯!说的没错!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说罢,他似乎感觉自己的表现可能有些太过于奇怪,便立刻伸手握拳,放在自己嘴前轻微咳嗽了两声,对着陈秋道:“不错,那么你觉得,作为一位指挥,应当如何处理和自己不合的首席呢?”

  “和自己不合的首席?”

  陈秋眯着眼睛看向身边的李天,想了想,恍然大悟道。

  “哦~我知道了,你……”

  “什么我!是我一个指挥朋友!别瞎说!”

  李天立刻打断陈秋的话,解释道:“就是一个我的指挥朋友知道吧,就是他感觉自己没有办法和自己的首席相处融洽,所以他过来问我来着,毕竟我也是海城这边前五的指挥。”    “那么你没有给你的朋友一个标准的答案吗?”

  “我,我给肯定是给了的!”

  李天嘴犟道:“不过你毕竟是海音这边主力培养的人才,所以我就想要来听听看你对于这种情况的理解和看法,我也好做针对性的解答,毕竟我也算是海音这边特聘的老师。”

  “这个嘛……”

  陈秋似笑非笑地看着李天,摇了摇头,叹气道:“这个我其实也没有特别好的处理办法……”

  “嗯?可是你不是?”

  李天有些着急,但是想到自己的身份,不由得再次握拳咳嗽了一下,让自己的情绪平稳一些后,对着陈秋道:
  “那么你在乐团中是如何处理的?”

  “我的乐团是我自己一手带大的,不管是我现在的首席,又或者是其他人,他们都相信我,所以我才能让乐团完完全全跟随于我,李天指挥,你应该很清楚这一点吧?”

  陈秋转身看向李天,对着他道:“你一开始,应该也有一个完全相信你的乐团吧?”

  李天沉默了许久,最终才缓缓点头。

  “嗯……有一个,不过已经解散了。”

  “很正常,每个乐团发展到后期,要么爬升到世界排名,要么就是直接解散,没有其他的可能,你来到现在的这个乐团……”

  “我朋友!”

  李天恼怒地纠正道:“不是我,是我的朋友!”

  “好好哈,是你的朋友!”

  陈秋无奈一笑,继续道。

  “正常来说,如果到一个新的乐团,空降的指挥最好还是和乐团首席处好关系,先跟着首席走比较好,等到后期和首席熟悉了,再去讨论改变音乐演奏方向的事情。

  但是如果想要完完全全地掌控这个乐团,最为适合的方式,还是先在乐团里混熟了,等上一代的指挥离开后,经过众人的选举投票。

  这样,那一位指挥才算是完美落地,乐团也不会经历换指挥的阵痛期。”

  说到这边,陈秋稍微停顿了一下,他想到了一个特例。

  柏林爱乐。

  柏林爱乐那边为了让乐团指挥顺利落地,也是选择让几个指挥轮流来指挥乐团,选择乐团自己最喜欢的指挥家去演奏。

  只不过,因为选择太多了,两个顶级指挥他们都喜欢,双方的投票数量没有多少差距,基本上都是一半对一半。

  为了让双方满意,柏林爱乐选择了让双方都不满意的策略。

  选择了第三位指挥。

  一位不能说不好,只能说比较普通的指挥家出来担任指挥。

  而他的演出也抛弃了柏林爱乐原本最为擅长的点,将柏林爱乐转向了现代派作品以及一些小众作品的演奏。

  让柏林爱乐在全球范围内的排名逐渐下降,靠着团员原本的实力以及过去的名声硬撑。

  因此,这种乐团成员投票选拔制度,其实还真的很难评价。

  不过这些对于他们这些小乐团其实没什么用,他们也没有那么多指挥给他们选。

  所以,陈秋对着李天笑了笑,开口道。

  “不过不管怎么样,乐团最重要的除了指挥,就是首席,你……的朋友如果想要和乐团关系处理好,最重要的还是和首席的关系搞好。”

  “嗯……说的好,说的不错,回头我去和你的老师商量,给你多加点平时分,嗯,就这样……”

  李天有点沉默,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陈秋则是看着李天,笑了笑,同样没有说什么话。

  两人就这样直接走到了音乐厅里面。

  音乐厅里面依旧是处于略显对立的状态。

  不过相比较沉默的二团,一团那边的人则是轻松许多。

  在进入音乐厅后,原本在思考着什么的李天终于缓了过来。

  他抬头看向自己乐团的众人,脸上重新挂起一丝温和的笑容,走上前去,对着众人开口道。

  “抱歉,我迟到了,你们准备的如何?”

  “我们肯定没有问题!老师你放心!”

  乐团那边没有回复,作为首席的赵锡则是对着李天笑着道:“都已经排练那么多次了,如果再有问题,那么就有点愧于一团的称号了。”

  “嗯,做的不错!”

  李天突然想起陈秋的话,对着赵锡表扬道:“赵锡,还有一团的各位,做的不错,多谢各位的支持,继续加油!”

  “啊?额……好的,老师?”

  赵锡茫然地点了点头,不太清楚为什么指挥老师会突然感谢他。

  陈秋则是微笑着看着他们的互动,并未发表评价。

  他转头看向自己身后目光中充斥着期待的众人,对着他们微微颔首,开口问道。

  “准备的如何了?”

  “应该,没有问题了。”

  秦弦看向陈秋,又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众人,开口道:“我感觉我们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嗯?真的吗?”

  “嗯!是的,我们没有问题!”

  “这样啊……”

  陈秋转头看向秦弦身后依旧有些沉默的众人,想了想,拍了拍手掌,将二团所有人的视线全部吸引了过来。

  不仅仅只是二团的视线,就连一部分一团人的视线,也跟着被吸引了过来。

  他们好奇地看着陈秋,不太清楚他想要做什么。

  在众人的视线之下,陈秋对着众人微笑着开口道。

  “你们很紧张吗?”

  众人面面相觑,思考了片刻后,缓缓摇头。

  “没,其实不算特别紧张。”

  “和之前在海城大比的时候比,其实还是之前紧张。”

  “我还是有点紧张的,不过其实倒也还好。”

  “……”

  众人小声道。

  他们的视线有那么一点点偏向于一团,但是并没有多说什么。

  看着众人的表情,陈秋不由得摇摇头,啧啧了两声,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根写了大半的铅笔,对着众人道。

  “记得我们之前在排练的时候吗?我跟你们说过什么?”

  众人目光中带着迷茫,不知道陈秋指代着什么。

  在众人的视线下,陈秋缓缓道。

  “你们的演出,足以和一团对抗,这只是一次很简单的两团合作演出,仅此而已!”

  “所以,看我,不要紧张,不要忧虑,将你们的视线放在我的身上,跟着我的步伐走,我将会带领你们走向完美!”

  “记住,一切的责任都在我的身上,但是一切的荣誉,都在你们身上!”

  “你们,才是二团荣耀的本身!”

  说罢,陈秋看向身边看热闹的一团,微笑着开口道:“不要紧张,希望我们今天的演出能够让你们感觉到惊喜。”

  话音落下,音乐厅的门被打开。

  一位学生走了进来,看着正站在后台两边的两个乐团,纠结了一番后,看向陈秋,对着他开口道。

  “那个,陈秋指挥,现在所有人已经进的差不多了,在外面已经没有多少观众,我们这边已经将音乐厅的门关闭了,所以,我们……要不现在直接进场?我现在让主持人报幕?”

  “嗯,好的,辛苦了。”

  陈秋对着他笑了笑,随后看向自己身后的众人,开口道。

  “二团所有人,记住我说的话,一旦感觉到迷茫或者不知道如何去演奏,那么就看我,或者看秦弦,我们会给予你一切你需要的帮助!”

  “现在,所有人!”

  “准备上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