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

  跟李爱国预想的一样。

  即使听了白车长的汇报,清楚李爱国的功劳。

  贾主任车间主任在例会中,提到帮助农民互助组成员的事情时。

  依然没有点名表扬李爱国,反而把功劳全都归到白车长身上。

  “我们全体包乘组同志,一定要向白月洁同志学习,要把群众的利益放在第一位,全心全意搞好乘务工作。”

  “经车间领导商议决定,对白月洁同志全段通报嘉奖一次,奖励五十斤无烟煤。”

  此话一出。

  会议室内的气氛顿时凝重起来。

  曹文直的眉头紧皱起来,抽出一根烟,大口的吸了起来。

  赵雅芝拳头攥紧,怒视贾主任。

  李爱国拯救了列车上的乘客,具体原因虽无法对外公布,但是最起也要分到应有的功劳。

  贾主任这是在打击报复!

  白月洁秀眉紧蹙,站起身道:“贾主任,那位互助组的女同志之所以能够及时获得救助,跟李司机提出的建议是密不可分的,是他提议广播找医生,还是他提议通过信息条的方式,联系到了张家庄车站。”

  “我觉得李爱国同志才是值得表扬的那个。”

  “还请您能够慎重考虑。”

  转业的还真是蠢,送上门的功劳也不要.
  贾主任腹诽着,板起脸:“白车长,刚才你也说了,李爱国同志只是提议,你身为车长才是最终的决策者,这份功劳归你,也是实至名归,我相信包乘组的其他同志并不会有意见。”

  话音刚落。

  “我举双手拥护主任的决定。”

  送水员老鳖高高举起了双手。

  但是预想中的回应并没有响起。

  老鳖下意识的环顾四周,见其他包乘组成员没有任何反应,送水员只能讪笑两声,扶着凳子重新坐了回去。

  贾主任意识到事情麻烦了,只能强行通过决定。

  把目光投向白月洁。

  白月洁却坐在那里并不起身。

  连伱指定的功臣,都不同意你的意见,就算贾主任再霸道,也没办法进行下一项。

  会议室内的气氛顿时陷入了诡异之中。

  乘务员们都面面相觑,火车上的事情他们就在旁边看着。

  要不是李爱国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说不定会打乱子。

  现在贾主任把功劳全算在白车长身上,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大家伙的眼中都冒出一丝怒火。

  张雅芝火气上涌,正准备站起身跟贾主任掰扯掰扯。

  李爱国递给她一个眼神,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他现在可是有后台的人。

  这年头竟然还有人敢欺负工人,简直是在找死。

  乘务员们似乎想到了什么,齐齐把目光投向正司机曹文直。

  曹文直看着一脸坏笑的李爱国,心中一阵苦笑。

  刚当上司机这才几天,这已经是他第二次替徒弟出面了。

  那两斤富强粉,还真是不容易吃啊!
  关键是,他还不能叫屈。

  谁让这个徒弟,是他自个求来的,含泪也要继续带下去。

  嘶.
  呼.
  曹文直深深吸两口烟,抬起脚,抬起鞋底,按灭烟屁股。

  站起身,浑身顿时涌出一股凛冽的气势。

  他走到贾主任跟前,双手撑在桌子上,居高临下俯视。

  “老贾,你想欺负我徒弟?”

  “老曹,别胡闹,我这是按规定办事,怎么是欺负你徒弟?”

  贾主任被他铜铃般的大眼一瞪,心中有些发虚。

  曹文直清楚贾主任是外强中干的性子,捏起桌子上的钢笔,强塞到他手里。

  “老贾,我跟我徒弟都是工人阶级,我们工人的脾气都不大好,有时候特别喜欢揍领导,你要是不想被揍,就给我老老实实的把功劳划分清楚。”

  什么叫做工人最大的年代。

  这就是了!

  曹文直倒不是吓唬贾主任。

  机务段内的火车司机本事大,脾气也暴躁。

  领导们进厕所被踹到茅坑里,晚上睡觉被丢黑砖的事情,时有发生。

  贾主任这种道貌岸然的人,讲道理谁都不怕,就怕曹文直这种暴脾气的人。

  你要是得罪了他,他还真敢对你下黑手。

  “哎呀,你看看我,刚才真是糊涂了,李爱国同志辅助白车长处理突发事件有功,理所应当得到表彰。”    贾主任脸上肥肉抖动,咬着牙说道:“根据段里的老规矩,广播表扬一次,奖励五十斤优质无烟煤。”

  “这才对嘛吗!”

  “老贾,你是领导,要统观全局,以后做决定前,得想清楚!”

  曹文直直起身,让身处压迫中的贾主任能够喘口气,转过身笑着看向李爱国。

  似乎是说:怎么样,师傅牛逼不?

  李爱国竖起大拇指:“老牛逼了。”

  贾主任的眼中闪过一道厉色,脸色阴沉得能滴下墨水。

  连个小的火车司机都无法拿捏,这车间主任当得实在是太憋屈了。

  还有。

  刘春花要是知道他给李爱国颁发了奖励,肯定会跟他闹。

  想到刘春花绝色娇靥和线条优美细滑的香腮。

  贾主任心头荡漾,从帆布包中摸出二十斤粮票,装进上衣口袋里。

  骑上自行车,飞快地向西直门方向驶去。

  这年代没有996。

  会议结束已经是晚上八点多,物资科的同志早就下班了,无烟煤只能等明天再领取。

  出了会议室,包乘组的成员在宿舍里开了一个小会。

  白车长帆布兜里取出一把票子,有五块十块的,也有毛票。

  抖了抖,笑着说道:“这趟行车,宿营车总共卖出去了九十位子,总共得到票款三百六十零二毛钱。”

  “按照规定,咱们需要向段里面上缴9成票款,剩下的1成票款属于咱们包乘组的茶水钱。”

  也许是因为李爱国是新来的,白车长把“外快”的分配方式讲解的特别清楚。

  李爱国微微点头。

  这年代从京城到津城,普通座位的票价是两块九毛钱。

  宿营车是软卧,票价翻倍,从京城到津城的票价是五块八毛钱。

  当然了。

  不可能所有乘坐宿营车的旅客,都乘坐全程,也有半道下车的。

  划算下来,平均票价应该在四块钱左右。

  宿营车内有66个空位,一来一回,可以产生132个空位。

  其中乘务员和乘警,包乘组的,最多占用十几个位置。

  李爱国在心中分析了一遍,发现白车长并没有隐瞒,心中不觉对她的思想觉悟点了个赞。

  想来也是。

  这年代人的思想觉悟都比较高,路不拾遗者比比皆是。

  像贾主任,刘春花那种的,还有四合院那些人,毕竟只是少数。

  “这里是三十六块钱,咱们包乘组正副班组加起来,一共有三十五位同志,所以每个人能够分1块零2分钱。”

  白月洁说着话开始分钱,分到一半发现没有了零钱,又找乘务组的同志换了零钱。

  整个过程下来,足足花了半个小时。

  等李爱国骑着自行车出了机务段,已经是晚上九点钟了。

  不过他此刻的心情确实兴奋无比。

  走一趟车,就能得到1块2分钱的外快,一个月下来,就足足三十多块钱啊。

  再加上每个月102块的工资,李爱国每个月能拿到130块钱。

  如此高的月薪,已经超过了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人。

  也许过不了多久,就能把三转一响值班齐全。

  李爱国也清楚,不可能每趟车都能卖出这么多宿营车的位置。

  刚骑着没走两步,身后传来一道声音:“李司机,你等等。”

  扭过头去,只见张雅芝骑着二六自行车跟了上来。

  “爱国同志,今天谢谢你了,我有件事想告诉你.”

  昏黄的路灯下,张雅芝面色胀的通红,水汪汪的美眸痴憨的对斗着。

  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终还是说出了口。

  “爱国,你得留意那个老鳖,他好像对你不怀好意。”

  提到老鳖,李爱国疑惑道:“张姐,今天分钱的时候,怎么没看到老鳖呢?”

  张雅芝:“他是临时工,不算是包乘组的正式成员。不过我听说老鳖通过卖位子,没少挣钱,还被你师傅批评过.”

  张雅芝也算是老乘务员了,对乘务组里的事情门清的很。

  李爱国听完之后,心中一阵唏嘘。

  好家伙,他就是安安静静的当个火车司机,为祖国多拉多载,怎么就那么难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