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面高墙外,深渊教派眷者波尔森抬头看了一眼红月,眼神从平静逐渐转变成兴奋之色。

  “夜晚,降临了!”

  “荆棘恶魔那个混蛋也没了,就用卡斯特城邦再来献祭吧,哈哈哈……”

  而在他脚下,无数尸体堆叠在一起,有些没了脑袋,有些没了胸腹,还有些腰部以下彻底消失。

  “恶犬大人们,该去迎接统领大人了!”

  在他身后,十多只幽邃恶犬配合的仰头嚎叫,“吼——”

  它们嘴角的肉沫和骨渣被抖落下来,散落在那些尸体上,算是这些深渊生物弥补他们缺失的身体。

  嗯,只有那么一点点。

  西面港口之上,场面更加破败。

  数百条船只的残骸被清理到港口之外,而那十多艘明显带有海盗风格的三桅帆船则堂而皇之的驶入港口内。

  船底时不时会压过飘在海面上的尸体,送他们最后一程。

  船上,成千上万名穿着各异的海盗,喝完最后一杯烈酒,纷纷抽出武器跳入港口内,向着巴兹尔街区杀去。

  “目标,洗劫巴兹尔街区,纳托利街区!”

  “抵抗者,杀!”

  “示警者,杀!”

  “美女,给老子抢回来!”

  “哈哈……抢回来!”

  无数躲在巴兹尔街区的人听到外面的声音,俱都面露绝望。

  红月当头,外面还有那些肆无忌惮的海盗们,想不死都难了。

  很多人都跪在地上,寄希望于那久未勾连成功的信仰之路上,黎明啊,风暴啊,请您降下救赎之光吧……

  而那些居住在巴兹尔街区的超凡者,也都无奈的从地下爬出来,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

  他们躲过了城邦议会、贵族和城卫军的盘剥,躲过了巴斯克斯人的符文法阵,但在那些只知道破坏的海盗们面前,他们只能选择反抗。

  身在西海岸的卡斯特城邦,他们对常年混迹科尔多海的海盗们了解极多。

  那些人不止要杀了你,还要抢了你的,甚至就连超凡者的尸体,他们都会收集起来卖给有需要的人。

  用做教派的献祭仪式,某巫师学派的研究材料,一些邪恶的炼金师也同样喜欢使用超凡者的尸体作为炼金材料……

  “现在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往中心区域逃,第二条就是留在这里,和他们周旋,只要坚持到天亮,我们就能逃过这一劫。”

  “时间不多,大家投票吧。”

  机械巫师吉尔曼尽量保持齿轮眼睛不动,让她看上去不至于那么可乐。

  “第二个。”

  “二。”

  “我也是……”

  “怎么大家都不想去中心城区那边?”吉尔曼有心试探。

  其中一个超凡者,撇嘴道:“这还不简单?巴兹尔街区都乱成这鬼样子了,也不见有那些城卫军和不祥者过来调查,显然中心区域的问题更严重。”

  “而且你也听到中午黎明敲响的警钟了,相比其他地方,那里出现高等级灾厄的可能性更大。”

  吉尔曼认同的点了点头,“既然大家选择一致,那就各自做好准备吧,以保命为主,不要和那些混蛋缠斗。”

  “所以吉尔曼,伱赶紧把那些武器都拿出来吧?”

  “是啊,活下来才有钱赚,死了就都是别人的了。”

  “……好。”

  吉尔曼不舍的拿出所有的机械武器,其中不乏精良级别的手持炮筒,是她能制作出来威力最大的武器。

  这些武器,是她这些年积攒的全部家当,都没了……

  “走,去巴兹尔街区南面。”

  “为……”

  “笨,那些海盗要去纳托利街区,去北面不是等着和他们的大部队对上吗?想死你就去。”

  “……”

  随着海盗们压境,巴兹尔街区的宁静被打破。

  到处是嘶吼奔逃,以及放声大笑的海盗们,追逐、劫掠、虐杀……

  而那些聚集在一起的超凡者们,也一次又一次冲破海盗们的围追堵截。

  “呸,该死的杂碎!”

  “刚刚老子杀了三个杂碎,死了也不亏了!”

  “各,各位,我不行了……送我一程吧。”虚弱的声音响起,让周围刚刚又一次成功摆脱海盗的超凡者,默然无语。

  看着那名被海盗的锯齿刃,锯掉大半身体已经失血过多的超凡者,众人都心下一沉。

  这样的伤势,只有完美级的治愈药水才有效果,但那种魔药可不是他们这些躲在阴暗角落的超凡者能拥有的。

  而且在这种危机时刻,即便有,也不会拿出来……

  砰!
  吉尔曼一枪打在他脑袋上,了结掉他的生命。

  “谢……”

  “走吧。”

  大家不是不敢开枪,而是不愿。

  谁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变成这样,到时候又有哪个能够选择体面的踏上死亡之路?
  类似吉尔曼等人这样的超凡者,也在卡斯特城邦各处上演。

  不怀好意者,凶恶者,以及那些早已受到蛊惑污染的畸变种,都在此时冲了出来,让本就失序的城邦,变的更加混乱。

  但这些对仓皇逃命的普通人来说,依旧不是最危险的。

  最危险也是最严重的后果是——他们在被袭击后,被迫逃离出去时,暴露在红月之下!
  “吼——”

  “嘶——”

  一个接着一个鲜活的人,在红月照射下,先是双目赤红,接着身体开始发生畸变,最终变成一个毫无理智的畸变种。

  他们是被施暴者,但畸变后,却加入到施暴者的队伍中。

  很快,混乱,畸变蔓延至整个城邦,没有净土,也无法逃避。

  而在拉奥斯街区附近,波尔森已经和另外一位带着十数只幽邃恶犬的绿袍人汇合,迫不及待地开始献祭仪式。

  “哈哈哈……污染,畸变,坠落深渊吧!”

  “大人,我已经深深地爱上这里了!”

  波尔森一边摆好祭坛、图腾,刻印着献祭法阵,一边狂笑道。

  “波尔森,你该契约一只幽邃恶犬作为临时过渡了。”

  “不,不不不,我并不是失控,也没想再契约其他深渊生物。因为……”

  波尔森的身体瞬间膨胀开,化为恶魔形态,声音怪异的喊道:“我,波尔森·海克梅早已身处深渊之中,我就是恶魔!”

  绿袍人眼神平静,摇了摇头转身离开,“这里交给你了,早点把统领大人召唤过来,不然它该生气了。”

  “交给我,交给我……”波尔森狞笑着看向远处的火海下那些慌乱奔逃,又因红月污染畸变的人,“真是,熟悉的堕落味道。”

  与此同时,金色大街44号,卫恩住所里。

  “大人,现在该怎么办?整个城邦都失控了!”暗龙站在卫恩用于休息的阁楼卧室窗边,焦急的道。

  “我已经使用法阵将这里的空间与外界割裂开,”奥莉维亚有些肉疼的说道。

  即便是她这些年,也只积攒了这么一张由大巫师制作的法阵卷轴,没想到以为很简单的任务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想到这里,她再次向着被绑在床上的莎娃丢了一道鞭笞法术,“都要怪你的主人,他竟然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不上报,害得我做出错误的判断。”    “呜——”莎娃作为僵尸,本已没了痛觉,但那道鞭笞法术作用在她灵魂上,几乎每一下都会消耗掉她些许灵魂。

  那种灵魂被撕裂的痛苦,即便是她也难以忍受。

  但她依旧没有开口说出卫恩的去向,更没有放弃一切反抗的机会。

  这是她作为僵尸的本能,更是在亡灵世界占山为王磨练出来的坚韧意志。

  “哼,你没有死,想来他也还活着。倒要看看在这场危机下,他能不能活下来!”

  奥莉维亚看到她挣扎反抗的样子,放弃了继续鞭笞的打算,眼珠一转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我突然想起之前做过一个很有意思的实验,就在你身上再次尝试一下好了……”

  “呜呜呜!”

  实验?

  莎娃本能的想要起身逃跑,对于巫师的实验,她发自内心的恐惧。

  一旁的暗龙心下稍松,看着在准备东西的奥莉维亚,有心想劝说又很无奈。

  在她看来,作为一名高等巫师学徒,在一只无法反抗的僵尸身上发泄怒火,是一件很低级的事情……

  ……

  ……

  在这份混乱中,唯有城邦中心区域显得异常平静。

  无论是议会、秘调司,还是克里姆斯大教堂,都像往日一样。

  只不过远远看去,就会发现秘调司上空的法阵光罩还在,议会大厅灯火通明,克里姆斯大教堂上的光辉也比以往要明亮许多。

  而那些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吼叫、惨叫以及欢呼声,都像锤子一样砸在中心区域的每个人心里,让他们更加沉默。

  “为什么不让我们出去维持秩序?”

  莱西很不理解,更有着恼怒。

  她远比常人更灵敏的听力,让她十分确定卡斯特城邦已经变的混乱不堪。

  那些人的声音就像是在嘲笑她的无能。

  看啊,你努力维护的秩序,你们身为秘调司调查官的职责,已经被践踏摧残。

  多么可笑……

  但现在秘调司高层竟没有任何动作,甚至还下令所有人必须待在司里。

  听到她的话,周围的调查官同样露出疑惑的表情,但在看到不远处尼法为首的几位高层时,都沉默的低下头去。

  “别说了,队长。”马尔科喝了一口酒,含糊的说。

  从解决掉那些影杀者,高层们从隐秘渠道获得议会大厅内的情况并通传之后,他就拿出了大量的酒水。

  那已经不能称为喝酒,简直就是在灌酒。

  一瓶瓶由他们纳西门托家族酒庄酿造的好酒,被他当成了小酒馆的黑啤,不要钱一样倒进嘴里。

  “该死的,你要喝到什么时候?”莱西一拳砸在他脸上,“听到恩斯特家族成功逼退萨米尔执政官,你不应该是高兴吗?”

  “高兴,高兴?”马尔科晃晃悠悠的起身,“我,我为什么要高兴?恩斯特的成功不是纳西门托家族的成功,更不是我想要的成功……”

  “如,如果是我,我会取代恩斯特家族,成为卡斯特城邦的实际掌控者,而不是作为别人的拥护者站在左右!”

  “他们,错了,错了啊……”

  “你还有这么远大的志向?”莱西哼道:“把酒放下,做梦等明天。”

  “梦,做梦?哈哈哈……”

  坐在他们旁边的卫恩,看着已经混乱的马尔科,暗自叹息。

  他无法理解马尔科的想法,更难以明白他的哀伤。

  他只知道,错的不是马尔科,也不是纳西门托家族的那些人,错的是导致这一切发生的恩斯特家族。

  但,那又怎么样?
  他们甚至可以拿整座城邦为筹码,去谋取个人的利益,又怎么会在乎其他人的想法?
  他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只有让那些人感觉到疼痛,他们才会缩到角落舔舐伤口。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但卫恩此时多半的心思都放在黑杰克,以及那位已经收起禁忌物的尼法司长身上。

  他之前以为黑杰克是来杀人的,

  不过在看到黑杰克对待缇娜的态度后,他隐隐明白过来。

  所谓的“找人”,目标的确是缇娜,而且极有可能是把她平安无事的带离卡斯特城邦。

  至于,他这样做的目的……卫恩就不清楚了。

  “喝一口?”黑杰克看到他的样子,心知刚刚做出的举动已经让他暴露。

  但他并无慌乱,更不在意,他有信心在其他人反应过来之前做任何事情。

  “不,不用。”卫恩拒绝道。

  黑杰克不以为意的收回酒壶喝了一口,饶有兴趣的看着莱西和马尔科拌嘴。

  “有很久没看到他们这样争吵了,每次马尔科都被莱西单方面殴打,偏偏他还总去招惹莱西。”

  “嗯?”

  卫恩皱了下眉头,不明白他说这些做什么?
  体现他是真的‘老杰克’,别闹了。

  “其实我对你没什么恶意,”黑杰克自顾自的说道:“当然,也包括和你牵手的那一位。”

  他指的是安静坐在一旁的缇娜。

  “所以呢?”

  “所以?呵,”黑杰克笑了一声,“当然是让你识趣一些,别挡在我面前,以免被误伤。”

  【你受到杰克·金姆·阿德罗斯的杀意锁定。评价:嗯,一丝丝……奖励:生存点+20。】

  差点信了……你的邪!

  卫恩偏过头去,没有回应他的话。

  他心里清楚,如果最后真和黑杰克对上,他没有任何胜算。

  还是……

  “来了!”

  就在这时,尼法司长平静的声音传出。

  接着,所有人就听到秘调司外响起整齐的脚步声。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道若有若无的吟唱声音。

  “在暗夜里吟唱惑人的歌,释放欲望之火,引诱还未沉睡的人,让灵魂燃烧,让贪婪更烈,让我们一起狂欢……”

  【你受到欲望本源之力侵蚀,因你的本源超过40,你将豁免嗜血、饥饿、隐讳等欲望的影响。评价:哦,好戏开场了。特殊奖励:生存点+5,本源+1,韧性等级+1,精神等级+1。】

  欲望之力……米特拉?

  不等卫恩多想,他就听到一道暴虐的声音响彻整座城邦,将米特拉的吟唱盖住。

  “我讨厌火!”

  紧接着,卡斯特上空飘来一片阴云。

  而且那似乎是有着独特超凡特性的阴云,连红月都遮挡住几分。

  黑杰克听到这个声音,忍不住低骂一声,“狗娘养的瓦利德,不知收敛的蠢货!”

  嗯?
  卫恩一愣,阴云是黑珍珠号上的人召来的?
  “要开始了吗?那就开始!”

  “伟大的幽邃深渊之主,黑暗的王者!我们以鲜血和灵魂呼唤您,燃烧的火焰,漫溢的诅咒,在这黑夜中,祈求您赐予我们痛苦……”

  深渊教派……献祭仪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