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算什么东西!”不知道是哪个贵族在人群中嚷嚷。

  马克西姆站起来、站上椅子,好让所有人看清自己:“我是马克西姆,来自乡下的一介律师罢了。”

  “讼棍,在讨论和决定王国命运的场合,你一个人喊什么不同意?”

  “那位在群体中不肯站起来发言的先生犯了一个错误。

  “我是一个人吗?在座各位,陛下是王国之主,而我们现在的身份叫代表,即便是我家乡的老农也知道,我是为了争取他和其他人的利益参加这次会议的,是如你所说,为了决定王国命运而来。

  “那么,生而为王国的子民,就平等地享有王国事务的决定权和知情权,这是本次会议合法合理召开的基础,是我们第三阶层代表出席的底气。

  “因此,我不同意梅罗文嘉公爵的表决办法,我不同意王国最多人口的声音被压制到最小,这是极不合理、极不公平的,以此等方式作出的表决我和我所代表的民众也决不同意!”

  其他第三阶层的代表们也激动地跟着起立,热烈的掌声和“不同意”的呼喊响彻大厅。

  国王陛下开始犹豫,他天然地和贵族们一样感到了冒犯、被僭越以及受到潜在的威胁,但是又没有足够的口才、智慧和魄力反驳小小的“诉棍”。

  他站起身,会场很快安静下来,大家都等着国王陛下开口,裁决当下的情况。

  但长远看,这招很愚蠢,内克尔只是无谓地推后了分歧,给第一和第三阶层攘外先安内的机会,在统一步调后,再次返回会场只会是更坚决的争锋相对。

  从大厅、报纸传出的消息被瓦卢瓦纳的居民们大肆流传,但得到的都是让他们失望的消息,那些老爷和大人为了表决权僵持的时候,人们却愈发贫苦和挨饿,瓦卢瓦纳的运粮车需要的护卫越来越多,因为一路上都有无裤套汉、饥民虎视眈眈。

  这一招在会议的现场看很巧妙,只是分开讨论,而没有说到底要不要分开表决,成功让会场上所有人接受。

  至于第二阶层,教士和法师们主动分开,直接离开了会场,完全没有讨论的意愿。

  溜了?就这样走了?查理叫所有人大跌眼界,眼巴巴看着小個子迈着小碎步离开会场。

  当夜,国王陛下约见了来自全国的教士,这些教会的低级成员是参会主教人数的三倍,国王希望这些人能同意教会给予王国更多金钱上的支援。

  而贵族、主教则按照宫廷的仪典被邀请与国王共进晚宴。

  直到最后,第三阶层的代表们才被允许在国王的寝室列队觐见这位君王,并在查理累了后立刻向长队关闭了宫门。

  “朕乏了。内克尔卿,接下来交给你了。”

  在这样的夜晚过后,第三阶层给了其他人以及内克尔当头一棒:
  “第三阶层的代表们受到前所未有的侮辱和轻慢,正义的怒火促使我们意识到,我们身后是王国两千五百万人中的绝大多数,一切表决必须按代表一人一票计数,才能体现会议的合法性。”

  “想得美!”贵族们强硬地回绝。

  还好内克尔抓住机会,没等会场的代表们再次陷入吵嚷,宣布三个阶层分开讨论议案。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民众们翘首以盼的三级会议还陷入泥沼中,贵族坚持按等级表决,而第三等级坚持按人数计票。

  “这是羞辱!戏耍!”愤怒因为国王截然不同的态度进一步滋长。

  冒险者公会的生意越来越好,富豪、贵族急需雇佣武力保护自己的财产,显然公会节节攀升的业绩与王都的稳定度呈反比。

  而可敬的国王还在犹豫,当他的亲戚们找上门,立刻许诺支持贵族,当宫廷的债权人,那些银行家们又是讨好又是威胁的时候,国王又暗示自己是认同第三阶层的。

  结果就是他迟迟不表态,在会场上装聋作哑,最后干脆流连于猎场。    行会空前地忙碌,电报业务的剥离被暂停,所有的线路全部满负荷运载,以满足其他地区对王都、对会议的好奇、缓解他们等待时的焦灼。

  然而会场的燥热愈演愈烈。“迪普莱西呢?这个时候怎么就退缩了!他人呢?在教堂里敲钟吗?”预感到自己要成为背锅侠的内克尔发觉会议无法再推进了。

  召开会议的第五天,代表们最齐全地到达会场,似乎决战的时候到了。

  “我们,第三阶层的代表向所有人发出最后的通牒,如果不同意按照人数表决,第三阶层将自行组织议会,赋予我们制定王国法案的权力。”

  “狂妄,你们这是篡权夺位!”贵族们无法想象居然有人倒反天罡。内克尔也认为,仅仅凭一个阶层组织的会议是无效的,它做出的任何表决都得不到国王的许可,无法被执行。

  然而更加震惊的一幕发生,第二阶层的席位上有人站了起来。

  就在贵族以为起身之人要对分裂会议的平民大加鞭挞时,起立的法师开口了:“繁星之塔支持第三阶层代表的决议,加入他们组成的议会。”

  起立发言的人正是帕斯卡,说完他径直向第三阶层的席位走去。

  像是早就演练好似的,参会的法师们统统离席,在第三阶层代表空前的掌声中加入。

  马克西姆激动和帕斯卡来了一个拥抱,还有其他俱乐部成员欢呼。法师们的加入给了代表们前所未有的底气。

  贵族呐喊:“不要忘了,你们这些法师也享有特权!什么时候高高在上的你们要与平民为伍了?”

  “我们愿意放弃特权。”帕斯卡没有乱说,这是卡诺已经交代过的。

  相比于教会可以征收什一税、土地税,行会享受的是关税、交易税上的减免,以王国的征收能力,逃了就是逃了,名义上收不收实际上影响不大。

  接下来更超出贵族预料的是,底层的教士们也纷纷起立,在主教们错愕的目光中,教会至少一半的代表也成为第三阶层议会的一部分。

  还在阶梯台阶的“第一”和“第二”们彻底成为少数派,而且是被孤立的。

  “三级会议已经破产,我们没必要再浪费时间了!”贵族只有无能狂怒,他们也起身,但这些高贵的肉食者是往会场外走去。

  “哎呦!”匆匆走到门口的时候,贵族们滑倒一片,昂贵的礼服沾满了油污,羊毛假发下的秃顶露了出来,激起会场内的代表哄笑。

  “为什么有一滩油在门口?”

  真不可思议
  “大人们,逃跑的时候注意脚下!”帕斯卡喊道。

  贵族挣扎着爬起来,放下狠话:“咱们走着瞧,看谁才是王国的主人!”

  第三阶层独占了会场!他们为胜利喜悦,又为贵族们可能的反扑感到忐忑,即便是代表们发言、提案的时候,也要望望门口有没有士兵把大逆不道之徒团团围住。

  然而瓦卢瓦纳城的变故加速了事态的发展,一场灾难摧毁了秩序,一切急转直下。

  到底发生了什么,连当事人罗夏也不知全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