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庆的洞府布局很简单。

  正中是他的居室,以及闭关的静室。左侧是一间丹房,右边则贮存着各种灵植种子。

  李庆引着他们来到左侧丹房。

  丹房正中是一座丹炉,其中丹火萦绕,煅烧着一枚玉丹。那玉丹亦是不凡,隐隐有异香弥出。

  李庆原准备面授机宜,提点三人一番,忽然丹田内法力翻涌,差点没按捺得住。

  他顾不得其他,自顾自坐上了台上的紫玉蒲团,稍稍平息丹田法力,随即一指下方的三个黄玉蒲团,道了声:“且坐!”

  三人望着一字排开的蒲团,面面相觑。

  李英主动退后一步,坐在了第三个蒲团上,俯身拜道:“李英拜见师尊!”

  李召直奔第一个蒲团,却被李蔚卡住身位,不由据理力争:“我辈分比你高,该我坐首位。”

  李蔚死死别住李召双腿,低声反驳:“都八辈子论不着的亲戚,讲什么辈分?我能炼中品丹,我才该坐第一位。”

  两人瞠目对视,眸光中似有火花交锋。

  一番争辩、拉扯,任凭李召抬出何等理由,李蔚都是一句“我能炼中品丹”应对。

  李召最后没了脾气,又怕让李庆等不耐烦了,先退了一步:“你请罢!”

  李蔚笑着朝他拱手一礼,坐上了第一个蒲团;李召随即坐上第二个,齐声拜道:“拜见师尊!”

  李庆将三人的举止看在眼中,不予置评,只道:“我自十六岁研习丹道,至今四十余载。忝居一阶上品炼丹师,亦有近二十载。”

  “此前二十年,我一直在逐道筑基,一身丹道技艺未曾传承下去。如今梳理了一遍,倒是俱在眼前这炉中了。”

  李蔚三人的目光,便随着他的示意,投向了那煅烧着玉丹的火炉。

  李庆也不卖关子:“这丹炉、丹火,乃是我随身之物,玉丹亦是我一身本事的结晶。你三人既为我弟子,便各选一件罢。”

  “李蔚,伱先来!”

  李召俩月前就记挂着李庆的丹火了,如今闻得是李蔚先选,悔得肠子都青了,只能用力地瞪向对方。

  李蔚却不慌不忙,先请教道:“敢问师尊,这三件宝物,各有何神妙之处?”

  李庆不由得笑道:“我区区一介练气修士、一阶丹师,哪里称得上神妙?”

  “只是这丹炉,几经熔炼,在一阶上品法器中都算坚固。寻常丹火烧身,不至于炸炉罢了。”

  “这丹火乃是我一点点养出来的。你等若有心,可以从中析出不同火种。此外,火中亦有丹气,运用得当,也能提升成丹品质。”

  “至于这枚玉丹,乃是我最近所炼,材质也很普通。别无妙处,只录入了我炼丹时的种种火候、灵气变化。用心参悟,或有裨益。”

  李蔚听他讲完,毫不犹豫地指着丹炉:“我就要这炉子吧。看着比较抗造!”

  李召早已相中那枚丹火,不待李庆发问,便抢先道:“那我选丹火。”

  李庆微微颔首,对剩下的李英道:“那这枚玉丹便归你,可好?”

  李英自然没有反对。

  毕竟李召和李蔚两人,一直得李庆看重。自己平时就不甚突出,怎么看,好像都是个凑数的。

  李庆见三人都无异议,面色肃然地掐了个指诀。

  便听得“轰”地一声闷响,丹炉顶盖掀开,一枚烧得通红的玉丹落入李英掌中。

  这玉丹明明火炽未消,李英拿着却不烫手,只有些许的温热。

  他没急着体悟玉丹的神异,而是郑重地拜了一拜:“谢师尊传授宝物。”

  李庆点点头,又一指,炉中丹火飞迸而出,散作满室丹霞,再汇作一枚拳头大小的火种,落到李召身前。

  这丹火当然不能贸然去接。

  李召欢喜地取出丹炉,将火种收纳,又贴上几张封印符箓,防止火气外泄,这才拜谢了李庆。

  至于最后的丹炉,则被李蔚毫不客气地用储物袋装了。

  李庆待他们三人收拾妥当,这才拿出三枚玉简:“这里面记载的,乃是我这么多年炼丹所得。”

  “一枚记载丹方,一枚记录秘传诀窍,最后一枚则是我对炼丹的一些思索。你们仨换着看吧。”

  李召有些纳闷:“不能用玉简复刻三份吗?”

  李庆笑着呵斥了一句:“照做便是。哪来这么多话。”

  李召被训了,也不丧气,和李蔚、李英商量片刻,便定下了玉简的归属。

  李庆见他们商量妥当,便一挥衣袖:“既如此,我这一身炼丹的本事,就全部传授予你们了。且去吧!”

  三人对视一眼,虽然觉得有些奇怪,却也不敢多言,带着自身所得,出了李庆洞府。

  待三人离去,李庆在蒲团上静坐片刻,忽然唤了声:“阿藻!”

  门外灵池中自得其乐的阿藻,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般,张口吞下红藻虫草,浑身灵火流转,化作一道红光飞向丹房。

  李庆将阿藻收入丹田,浑身青木法力如同澎湃激流,在经脉窍穴中循环流转。

  便听得“呼呼”风声起,炽热的灵火自青木法力中熊熊燃烧起来,将李庆笼罩其中。

  在精灵世界用灵火炼丹的经历,陡然浮现在李庆脑海。

  他灵光一闪,福至心灵,运转灵火化作一尊丹炉,将自身熔炼其中,恍若在炼一炉肉身大丹。

  由橙转白的火舌,在李庆周身缭绕,却并未伤他分毫,反而一点点舔舐过他自炼气修真,到筑基失败,所积累下的一身暗伤。

  于是,沉疴尽去,身轻体健。

  李庆只觉得周身一阵轻盈,筑基失败导致的根基受损,在这一刻,终于彻底修复完毕。

  他长长地呼了一口气,熄了灵火,又歇了法力,内视丹田,只见阿藻正躺在红藻虫草上,酣睡正香。

  虫草中央的丝状叶脉上,点点芝麻大小的花骨朵儿,将开未开,仿佛只待一场东风,就将绽放满室馨香。

  李庆没去叫醒它,起身离开丹房,回到闭关的静室,催动枢机符箓布置好禁制。

  他取出李昉所赠的那一枚玄晶果,迟疑了一阵,还是贴身收藏好:“不急!不急!阿藻突破的机缘在那边,我的机缘,当也在那边!”

  *
  之后的时光,李庆深居简出,除了在李家灵峰炼丹,便是去另一边照料刚萌芽的九玄果树。    阿笋种出的第一茬灵植莴苣,下品的已经成熟。

  李庆让李薇收割了,带去坊市售卖,赚得的灵石,全部交给阿笋自由支配。

  它在莴苣虫草附近,像鸟儿筑巢般,垒了一个小窝,自己平日不修炼时,便盘踞在窝里,啃着灵石玩。

  同样的灵石小窝,它还让李庆在洞府外的灵池里,筑了一个给阿藻。

  可惜阿藻并不喜欢硬邦邦的灵石小窝,反而越发赖上了李庆,一天有八个时辰,要在他丹田里睡懒觉。

  剩下四个时辰,按天分配,有时过来找阿笋玩耍,顺便享受李薇的投喂。

  有时候则会去找李召三人,在他们炼丹时捣蛋,却又总在不经意间,吐出两口灵火,让他们炼出的丹药更上一层楼。

  这让李召三个对它是又头疼、又喜欢,很快就和李薇一样,心心念念帮它找新的红藻灵植。

  众人收集的红藻灵植多了,阿藻汲取的同种精华,自然也是水涨船高。

  但正如阿笋那时,离开花总是差了口气一般,阿藻同样没能让待放的花蕾盛开。

  在一个半月之期到来的前两天。

  大周朝廷的三名筑基修士,终于找到了灵鱼王所在。

  那只灵鱼王,似乎比李庄遇到时强了许多,不仅有筑基中期的实力,还能引动雪峰湖的灵脉,借助天地之威,对抗人数众多的筑基修士。

  “轰隆——”

  灵峰之外,雪峰湖波澜翻卷,浊浪排空。

  十几股磅礴浩大的法力在水天交接处对冲、激荡,甚至波及到了周边的各座灵峰。

  李庆法力鼓荡,与前来协助的李昉一道,驱动枢机符箓,运转起小五行回灵阵。

  其他李家修士也各就各位,借助阵法的力量,守护灵峰上的诸多灵植。

  白、青、玄、赤、黄五色光华在李家灵峰上空,化作一道五色罗盘,缓缓转动着,将汹涌而来的法力余波抵挡、消纳。

  “这便是筑基之威啊!”李昉一边拼命运转枢机符箓,一边目不转睛地观看。

  李庆也在全力催动枢机符箓,但大半压力被李昉抢先承担过去,他多数时候只要查漏补缺。

  他抬头望向雪峰湖,只见一座黑金大鼎镇压正中,发出稳如泰山的波动,将动荡的法力狂澜平息。

  其上立着一位玄衣赤甲的修士,手持一柄尺形灵器,挥出道道浩大的玄光,将好几位筑基修士逼退。

  大鼎下方,两位同样玄衣赤甲的修士,合力拖着一张巨网,网中有一条丈许长、赤金色的大鲤鱼,正在奋力挣扎着。

  这正是大周朝廷在捕捞龙须金鲤蜕变的灵鱼王。

  而在他们周围,二十来位气机澎湃的筑基修士,有的已经亲自下场,有的还在虎视眈眈,要从这灵鱼王身上分一杯羹。

  正中的修士逼退三位同阶强者,怒喝道:“朱垣、刘肇乾、元平道人,你们阻我大周玄宫办事,难不成是要造反吗?”

  李庆有过数面之缘的朱垣,冷笑道:“天材地宝,有德者居之!大周玄宫又如何?纵然国师当年,也不曾这般霸道!”

  玄衣修士催动座下黑金大鼎,已然不愿再交涉下去:“大胆!竟敢妄议国师大人,简直不知死活!”

  随即,惊雷、怒涛、爆炎等诸多筑基法术在空中轰然对撞。

  李庆看得目眩神驰,稍不留神,一阵澎湃的波澜就席卷到了李家灵峰。

  “咯吱——”阵法被催动到极致,犹如绷紧的弦,就要断裂。

  李庆不敢再分神,催动体内青木法力,将阵法承受的压力化解。

  “阿庆,你这法力品质极高啊!”李昉面露诧异,“你一股法力灌注进来,抵得上我三四股了。”

  李庆也没刻意遮掩,只道:“最近得了些机缘,法力有了些许蜕变。较之前菁纯不少!”

  李昉没再追问,一门心思守护好家族的灵峰。

  便在此时,一个蒙面黑衣的修士闪身而出,瞅准李家法阵暴露出的薄弱点钻了进来,随即狠狠一剑刺出。

  “不好!有劫修!”一位李家灵植师只来得及惊叫一声,就被他捅了个对穿。

  好在他反应还算及时,避开了致命伤害,往后一倒,堪堪保住性命。

  其他族人连忙过来支援。

  但冷不防又有劫修上门,趁着主持阵法的李庆二人脱不开身,从破绽处入阵,对着那些炼丹师模样的族人,就是一顿轰杀。

  李昉目眦欲裂:“你们敢!”

  李庆伸手虚拦了一下,示意他稍安勿躁:“我们早有准备!”

  就见炼丹师们惊而不乱,齐齐从怀中掏出好几个小瓷瓶,就往劫修来的方向扔去。

  “噼里啪啦”一阵脆响,小瓷瓶被法术轰碎,顿时就有红的、绿的、黑的烟雾弥漫开来。

  有的劫修猝不及防,被烟雾沾上了,就是一阵惨叫,哪怕有法力护体,依然被消肉蚀骨。

  有劫修连忙用法术召来一阵风,却不料多重烟雾被吹得融在一起后,竟然发出轻微的爆炸。

  李庆终于腾出手来,两手在长袖内掐诀,丹田内,一滴火属真元消散,化作熊熊烈火将十几个劫修笼罩,两三个呼吸的工夫,就烧成了灰。

  “阿庆!你竟然还有二阶符箓傍身?”李昉又惊又喜。

  李庆顾不得答话,又驱动一滴木属真元,化作震雷劈落,将十几个劫修轰成了焦炭。

  “风紧!扯呼!”一个劫修实在是怕了,拉着同伴就钻空子跑出了李家山头。

  随后乌泱泱的劫修,全都跑了。

  对于“二阶符箓”,李庆未作过多解释,毕竟多说多错。

  李昉也不追问,继续运转小五行回灵阵。

  李庆平复着因为驱动真元,施展筑基法术,而导致的法力震荡。

  他望着自己落下筑基法术的两处位置,又抬头望向雪峰湖逐渐平息的战场,在心中调侃道:“我这样,也算是参加了筑基之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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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