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番洗漱,一块新开封的香皂消耗大半,许舒才完成个人清洁,跃上岸来。

  左近无人,他坦然褪去旧衣,鼓胀气血,蒸干身上的水汽,套上一件青袍,换上崭新的运动鞋袜。

  许舒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只见莹莹如玉的肌肤,简直比豆蔻少女的皮肤还要细腻弹嫩。

  他正要仔细检查肉身的变化,张国华快步赶来,面带喜色,拱手道,“恭喜许兄,肉身淬炼,又精进一大步。”

  这会儿工夫,他也换了一身衣衫。

  许舒摆手道,“稍有进益,稍有进益而已。”

  张国华笑道,“许兄太自谦了,我虽实力低微,却是知道,体士肉身进益时,必定排污除杂。

  通常情况,遇到机缘,排出的污杂能揉搓成泥,已经算极了不起了。

  可许兄那一身恶臭,满身污泥,只怕将周身虚器、实器的污秽一并除尽,我也相信。

  就凭此一点,许兄兑换完全部的功点,都不算亏。”

  亏与不亏,到现在,许舒自己都不知该如何评判。

  数百颗源珠消耗一空,三千斤灵肉、大风心肝也消耗一空,阴魂有所增益,但强壮到何种地步,还没测试。

  但源轮崩了,是实实在在的,他现在丝毫没感受到进阶学士途径阶序四的超凡能力,倒是阶序三的催眠师的能力还在。

  可源轮到底是崩了,倘若无法恢复,则意味着他超凡之路彻底瘸腿,学士途径这条路再也走不通了。

  有这如此惨痛之事发生,让许舒怎能说一句“不亏”。

  他甚至都没心情和张国华寒暄,便待找个借口,立即离开。

  熟料,张国华一句话,让许舒不得不留了下来。

  “许兄不是问我为何对许兄青眼有加么?张某实在是受了许兄的一位故人所托,不得不对许兄另有看顾。”

  “故人?”

  “许兄请随我来。”

  半柱香后,许舒被张国华引进了一间静室,室内只有一茶几,两个蒲团,别无他物。

  张国华让许舒少坐片刻,他则快步离开,五分钟后,门被推开,一个身着僧衣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那年轻人面目俊朗,剔着极短的头发,许舒才定睛看清来人,惊得站起身来,脱口道,“江兄!”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昔年,许舒赴金银岛的途中,遭遇击败北海水师的禾国舰队,他和白眉冒险登上大禾号,炸毁大禾号前,救下的北海水师俘虏江朝天。

  后来,他炸毁大禾号后,带着江朝天游到了一座荒岛。

  他救护好江朝天后,给他留了必要的物资和一把枪械,约定等金银岛之行后,便来接江朝天回返。

  事后,许舒也兑现承诺,金银岛之行后,果去荒岛接江朝天。

  他到时,江朝天已经离开,并在岛上留下文字,说明前因后果。

  自此后,许舒几乎忘了江朝天,此来东都,他也没想起此人,却未料到竟在此处相逢。

  “许兄,久违了!”

  江朝天拱手一礼,神色激动。

  许舒指着江朝天身上的僧袍道,“江兄何故作此打扮?”

  江朝天眼中闪过一抹愁绪,“与禾国舰队一战,北海水师再遭重创,幸赖许兄神威,击沉大禾号,对内对外才勉强有所交待。

  我一个罪人,存身已是苟且,岂敢再有他念。

  余下残生,只想在这陵园中,与青灯黄卷相伴,为我阵亡将士诵经超度。    若不是家母体弱,江某已经出家为僧了。”

  许舒叹息道,“江兄这又是何必,北海水师之败,非哪一人的过错,江兄既得保全,就该奋发向上,重整旗鼓,何苦生出世之念?”

  江朝天微微摇头,并不分辩。

  “也罢,各人有各人缘法,我还有急务,改日再来探视江兄,向江兄讨教禅机。”

  江朝天是个聪明人,他既然做出了决定,许舒知道绝不是自己三言两语就能劝好的。

  与其在此间浪费时间,不如归去。

  “许兄且慢,江某有一物相赠。”

  说着,江朝天从袖口掏出一块近卫碑来,看大小,竟还超过了许舒绿戒中的那块。

  “江兄这是何故?”

  许舒莫名其妙。

  他识得近卫碑的珍贵,如此重宝,焉敢不问因果,便私相授受。

  江朝天面现苦笑,“在旁人眼中,近卫碑是至宝,在江某眼中,此物却是执念。

  昔年,得许兄搭救,江某得活,回归北海舰队。

  碍于重重原因,上峰将击沉大禾号之功,强加于我身。

  至此,我才积攒下天量功点。

  江某已贪许兄天功为己有,又岂敢再贪这近卫碑。

  自听说许兄来东都后,我便日日在此间等候,今日终于等来许兄,当面将这块近卫碑交还许兄,也算了了江某一桩心愿,消解一段执念。”

  “这,这……”

  许舒覆灭大禾号,虽做了无名英雄,却也非是一无所获。

  他前番触动消化,靠的正是覆灭大禾号积攒下的功业。

  如今,江朝天又将覆灭大禾号积攒下的功点,全部兑换这枚近卫碑要赠予他,许舒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许兄不必多虑,我一个已斩断红尘的僧人,要此奇物何用?”

  说着,江朝天将近卫碑塞给许舒,低宣一声佛号,转身去了。

  许舒捧着那块近卫碑,细细打量,总觉得眼前的这块近卫碑除了更庞然一些,还多了一些其他韵味。

  他对近卫碑研究不多,只道是批次不同的原因。

  出得大周塔,小曹和马车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傍晚六点半,许舒返回了诸剑山的公衙后院。

  小曹心细,知道许舒多日未曾进食,许舒才跨入小院,湘乡园的十八大碗已经摆好了。

  饿了这许多天,许舒哪里还压得住馋虫,抄起筷子,便动起手来。

  一通风卷残云后,许舒一抹嘴,丢下碗筷,径直朝后门走去。

  推开后门,许舒跨上临崖的青坪。

  星空当头,晚风浩荡,百里苍翠如绿涛一般起伏,望之,令人心旷神怡。

  许舒闭上后门,迎风而立,取出一个大红木盒,正是何留我送的盛装魂珠的魂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