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舒一直在狭窄的甬道中穿行十余里,才遇见眼前这条冒着红色流水的暗河。

  暗河仿佛静水流深,寒气渗人。

  但许舒的关注重点,根本不在这条红色暗河上。

  一路上,他都在打量甬道和石壁上的符纹。

  以他现在的符纹知识,能轻而易举认出甬道中的符纹都是古符纹,个个玄奥非常。

  一路上,他费心研究,已经有些眉目,虽猜不出符纹大阵的名目,但功用已经确定无疑,就是一个超级聚灵大阵。

  能在京都中布置如此恐怖大阵,还能收集数万贵人愿力,而不被惩罚的,许舒用脚趾头也能想到,符合条件的,恐怕也就那两三人。

  “大日神尊或者是玄明神尊?”

  念头及此,许舒将阴神收回体内,揽住云裳,改用黄金翅膀飞行。

  他见识过日照神尊的手段,能与之齐名的大日副尊和玄明神尊,他当然不敢怠慢。

  蓦地,他又想起大祭司来。

  此人用无冥烟罗暗算自己时说,若不是还要他的肉身,绝不会稀释无冥烟罗的浓度。

  “要我身体作甚?”

  许舒疑惑更甚。

  又过十余分钟后,暗河生出岔口,一道向西,一道向东北,许舒立在分叉口处的一块凸起石壁上,思索前路。

  他正要转到向西,忽然怀中有了动静。

  一道丹息才爆开,许舒“啊呀”一声,猛地退开。

  她怀中的云裳一个腾身,竟在石壁上立定,掌中玄波暗生,才要劈出,许舒先扯下斗篷来。

  “呀”的一声,她花容失色,寒潭一般的双眸立时泛红。

  她仿佛石化了一般,怔怔盯着许舒,一分又一分,一秒多一秒,仿佛眼睛眨动一下,这人就要鸿飞冥冥一般。

  “云裳小姐,是我。”

  许舒拱手一礼。

  “你,你怎么……”

  忽地,她猛地摇头,满脸痛苦。

  她终于想起,自己昏睡前的一幕幕。

  许舒道,“你被震散了天魂和地魂,才得恢复,好好休息,勿要劳思。”

  “震散天魂,地魂,好,好,好……”

  云裳一连说了三个“好”字,面色已恢复平静。

  “你既贵为皇妃,缘何落得那般下场?”

  许舒问出了藏在心底的问题。

  羽生云裳眸光中闪过一抹苦涩,许舒道,“不提也罢,你既恢复,这京都,你是走是离?”

  羽生云裳道,“许兄却是如何到了京都?对了,许兄在轮转秘境,际遇如何?”

  许舒怔了怔,她没想到云裳连自己封侯的消息都不知道,显然,被禁锁深宫的时间不短了。

  许舒简略说了轮转秘境的经历,以及此番前来是被禾国方面邀请访问,和救助云裳的经过。

  羽生云裳听得时而心潮澎湃,时而秀眉紧锁,在听说自己竟半裸着身子在千万人面前表演,她更是气得目眦欲裂。

  最后,得知是许舒甘冒奇险,将自己从大祭司手中救回,她一颗早就死寂的芳心忍不住泛起道道涟漪。

  “没想到大周一别,还要再连累许兄。”

  羽生云裳敛了敛宽大的青袍,棉袍接触肌肤,仿佛带着许舒的温度,让她冰冷的身子生出丝丝燥热。

  许舒摆手,“你我刎颈之交,何须多言。

  你有皇妃之位,尚不得保全自身,这京都,我看是待不得了。”

  羽生云裳眼中闪过一抹黯然,“不瞒许兄,我被山本家收养十余年,作为山本家的元璧秀女被送入皇宫。    代表的已不是我一人,我若出走,山本家必遭灭顶之灾。

  人生潮起潮落,谁又能真正把控命运呢?今日能和许兄重逢,云裳已觉是上苍十二分垂怜了,岂敢再贪。”

  说着,她俊美如玉的脸上闪过一抹羞红。

  许舒剑眉紧锁,万没想到云裳明知是死,还是不肯反出京都,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了。

  看出许舒在为自己担心,云裳心中坚冰,也不知觉间融成一泓春水,一双星眸紧紧盯着许舒,“许兄不必替我忧心,人生只求半圆满。

  有许兄这个……朋友,云裳已然无憾。

  对了,许兄可受到身边朋友的暗算?”

  许舒摇头。

  当时,在进入轮转秘境前夕,各方人马齐汇大周,争夺进入轮转秘境的禁牌,云裳和他见过一面,提示他当心亲近之人。

  许舒始终防范,却未见任何异动。

  “难道是我听错了?”

  羽生云裳喃喃道。

  “谁!”

  许舒沉喝一声,利箭一般的目光,射向西南,便见一道黑影浮水从东侧甬道浮水而来。

  他观察家异能发作,能在黑暗中视物,眼前幽光,在他看来和白昼无异。

  数息后,那黑影飘至十丈开外,许舒这才看见真容,竟是一具姿容秀丽的女尸。

  那女尸不知在水中泡了多久,周身的大红冕服都已经腐烂了,肉身却依旧完美,五官栩栩如生,肌肤莹莹似玉。

  “东乡美玉!!”

  云裳一声轻喝,花容失色。

  “你认识?”

  “东乡美玉是京都名媛,五年前便作为元璧秀女被选入宫中,两年前,还封了昭仪。这,这是怎么回事?”

  “两年前?不对,此女死亡时间至少在三年以上。”

  许舒精研尸法,对尸体成色的察辨,十分敏锐。

  云裳面现沉思,忽地,打量起地河上下,越看神色越是凝重,喃喃道,“难道此间通着大光明殿?”

  “大光明殿?那是何处?”

  许舒随即讲述了万象城表演场,吸引观众愿力,以及甬道暗通之事。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云裳眉间怒色越来越重。

  许舒猜到云裳定是想明白什么,且定然事涉宫廷秘辛,云裳不说,他也不问。

  “往这边走,希望是通的。”

  云裳指向东南岔口。

  当下,她在头前引路,许舒随后跟行。

  半柱香后,一堵布满青苔的石墙,挡住两人去路。

  许舒指着石墙下的暗河道,“要过去,只能泅水而渡。”

  云裳低声道,“别小看这河水,愿力和怨气浸染,邪毒非常。我先过去打探,如果没消息,你就在此间等着。

  这里挨着大光明殿,已是我国宫廷最机密之地,纵然追兵在后,他们也绝不敢至此。”

  说着,她反身抱了许舒一下,便要纵身跃入河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