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官庙,顾清源与水德天官对坐饮茶,状若平常。

  水德天官摸着茶杯轻啜,忍不住又摸了摸身上,虽然无有多少伤势,金身上细微裂缝也被那许宣治好,但痛是真的痛。

  ‘这许宣什么来头,有如此实力为何声名不显,难不成是什么大神仙佛伪装,不,那神道法身不得作假,禳灾解厄结缘大天官,这名头倒是有些耳熟,但绝不在天庭众仙神之列,神名不得伪装,还有那香火钱……’

  水德天官转着茶杯,盯着顾清源,感觉此人身上有一层一层迷雾笼罩,至于迷雾笼罩下,藏的是一颗普济苍生的良心还是愚弄众生的黑心,那就不知晓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见水德天官不开口,只是一个劲盯着自己看,顾清源抬起茶杯挡在面前:“就算是许某一时失手,伤了天官,天官倒也不必这般观瞧吧?”

  “技不如人,有什么好说的,伤便伤了,我只是不知道,世间什么时候出了你这般人物。”天官放下手中茶杯。

  话起了头就好办了,顾清源也放下茶杯:“我这般人物怎么了,也未曾比别人多出一只眼……一只手来。”他说到一半顿了顿,若是算上流云纹,自己好像还真是多出一只眼。

  “我说的是什么你自己明白,我只是有些看不透。”天官没有在意顾清源话语停顿。

  “看不透什么?”

  “看不透你是何居心!”

  天官又说:“既然伱寻到我这里来,自然是有事相求,想问什么也好,借那神位也罢,你须讲明缘由,不然我纵然斗不过你,天自会收你!”

  他看着顾清源:“如若不然,我宁可万劫不复,神躯破碎,叫你竹篮打水一场空,玉可碎而不可改其白,竹可焚而不可毁其节,身虽陨,名亦传于万民之口,不愧香火供奉,万民敬仰,不负仙神二字!”

  顾清源摇摇头,心知这水德天官大概想了些什么阴谋论,再一想,自己可不就是一域外天魔吗,只是这世间更恶罢了,让他这个魔也看不过去。

  随即一脸正色:“天官大义,许某佩服,生此世间,人心杂乱,仙佛之属,蝇营狗苟之辈浩如江海,多贪多争,纵有一二清明者,或是推波助澜,或是独善其身,天官却不曾同流合污,许某方知世间仍存真神仙,对外庇护一方,对内自持心性,如今天官庙香火鼎盛,合该天官受用,此言发自肺腑,句句是真。”

  反倒是水德天官有些不好意思,大概未曾这么直面被人拍马屁,晃了晃肩膀,不自在的动了动。

  ‘是我想差了?也是,都说事出有因,我还未曾听得内里详情,就一通指责,分明把自己立在高处,将这许修士打落凡尘,只顾着将自己摆正,占了大义,却不曾关注他人怎样,我这般莫须有行径倒是让人笑话,疑罪从无的道理我却是没明了,与那屈打成招有什么区别,’

  水德天官想着想着有些愧疚,想开口又是个冷面硬性子,不知怎么服个软。    看着水德天官模样,顾清源也是心底一笑,神仙有情,与凡人又有些什么区别,这不,话说的是实话,水德天官确实是此世以来,与顾清源心中那俯瞰人间,渡众生苦楚的仙人印象相符的神仙,但话一说出去,就让天官生出一丝愧疚,谈判桌上一方存有愧疚,那会导致什么后果不言而喻。

  ‘说到底,还是因为天官有一颗不被欲望操纵的良心吧!’

  顾清源其中也有些好奇这天官怎么能维持清明,只是不好直接开口,见天官窘迫,转移话题道:“许某确实有几句话想问,那神位也是借来一观,用过即还,天官且宽心。”

  水德天官送了一口气,却不是因为那神位,而是顾清源这话给递了梯子,他也就不必在纠结要不要服软:“有什么话快快问来。”

  “天官本为水部仙神,不在天上逍遥,怎么落到人间来了。”顾清源问道。

  水德天官叹了一口气:“无非是有些事看不过眼,不太自在,跑人间来躲躲。”

  他见顾清源盯着自己,随即打开了话匣子:“我本为人身,修行有成,位列仙班,补了水部的缺,本对天庭有些憧憬,上去之后却不然。”

  “入了水部,初时安稳,倒也自在,那时的天仙实则分为两类,一类是如仙尊那般,天授神职,天地有感应运而生之人,其实说是人,倒不如说是真神,绝情绝性,好似木石刻成,端坐神台,还有一类则是似我这般,修行上去,再由仙尊分封神职,修行数千年,修行数百年的皆有,虽然弹指一挥百载过,天上不知年,但多少有些人性,不至于像那天尊一般。”

  顾清源想了想:“你的意思是说仙尊那般是天生神圣,与那神职绑定,无有人性,只有神心,而你们则是人心神身,神职可转移?”问完见水德天官点头,打了个手势示意继续讲。

  天官说道:“虽然天规森严,不像我想的那般自在,但天庭用度皆是上上等,凡间不得见的珍宝在天庭随处可见,又有仙禄,这也算是修成文武艺,货于帝王家,再者我也不掺和乱七八糟的事,所以还算快活。”

  “可惜好景不长,过了些时日,我竟然发现天庭风气在转变,原本各自清修,尽忠职守的天仙们开始走动起来,我以为或许是天庭苦闷,结交好友罢了。”

  “可很快我就得了消息,作为天仙是有品级考核的,我一好友对我说,他那上官言语间竟然暗示索要好处,他筹集不够,这才求到我头上来,要知道他那上官,可是天生神圣。”

  水德天官抿了抿嘴:“这还不算,那仙尊在寿宴上,竟然因为一侍女慌乱,打碎玉屏风而发怒,要知道,那仙尊不知欢乐,不去游玩,静坐金銮,只在群仙聚集,邀请开会时方才有动作,平日里无甚表情,我都觉得他甚至不知喜怒哀乐为何物,不过是神身里套着一颗石头心罢了,那般的人物,竟然会因为一块普普通通,随处可见的玉屏风发怒!”

  水德天官说完,一脸惊恐,好似看到石头里蹦出了猴子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