捷洛要塞。

  大结界的光辉逐渐削弱,隐没,从外至里一块块暗淡,进入节能状态。

  要塞士兵正在整理战场,一场战斗下来,受伤的很多,死亡的也不少,更麻烦的是被土块压在地底的阵亡人员。

  魔法使们慢慢将土块软化,分离,一具具惨烈的尸体展露出来。

  并没有太多悲伤,他们清楚,在战斗中死亡是每一个战士的宿命,只是强大的敌人在心头留下一阵阴影。

  他们为人夫,为人父,为人子,但在这里,他们有一个共同的身份,那就是抵御魔物的守护者,他们身后,是丰饶的故乡,他们站的地方,是血肉铸就的城墙。

  但现在,城墙被破开了一个小缝隙,虽然不大,但在以后的风雨飘摇中,终将成为垮塌的大洞。

  尤弥呼喊的有些口干舌燥,塞米尔和修普的相继离线,使得指挥的职责落到他的肩上,他的半边身子都被缠上绷带,右手臂被打上夹板,强悍的职业者体魄足以让他无视诸多的小伤。

  他看着在指令下麻木平整道路,翻找尸体的同僚,心里也是叹了口气,在这些英勇的战士看来,生死胜败,实在平常,他们畏惧的不是魔族的强大,而是未知。

  如同昨晚夜战,可以避过魔力检测的传送门技术使得魔族的人海战术更为灵活,完全可以依靠源源不断的魔物迫使防守方改变战术策略,并为闪电战提供了一定的可能性。

  更别说还有未知的手段隐藏在迷雾中,以后的战役,可不一定每一次都会有神兵天降。

  ‘如果,越过要塞,在平民众多的城镇打开传送门……’

  尤弥摇了摇头,‘不对,可行性是有,但估计还有别的限制条件。’

  虽然这么想着,但他的心底还是蒙上一层阴影。

  而且,还有存在于己方最大的硕鼠!

  士兵们机械的执行命令,时不时打量身后的要塞,塞米尔指挥官没有出现,大法师也没有出现。

  “听说了吗,军需官已经被软禁。”或许是因为低沉的气氛,一位新兵忽然打破了沉闷。

  在他身边的老兵叹了口气:“他倒卖军需的恶行暴露,不然这一仗完全可以打防御战,抵住攻势,等待援军。”

  新兵舔了舔嘴唇,将脚下零碎的尸骨收拢:“那他会被塞米尔大人审判吗?”

  “估计不会,赛米尔大人是平民派,不然也不会被派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拼命,”老兵摇摇头,“法科那个混蛋有背景,来这里更像是镀金,这次闯了这么大祸,前途是保不住了,能班保住小命已经万幸。”

  “他还能活命?”新兵有些惊讶。

  老兵搓了搓手指:“那是贵族,贵族老爷的命比咱们这些大头兵精贵,如果献出赎罪金,上头还有人护着的话,还是有希望活着的。”

  他摇了摇头:“别想了,老爷们的事不是咱们这样的小人物能多嘴的,还是算算能领到多少功勋吧,那可是实打实的真金白银,足够能让你这个单身汉娶个好婆娘了!”

  新兵腼腆的笑笑,又暼到寂静的战场,不由得收敛了笑容。

  咚——

  一个身影从要塞上砸下,发出重响的同时,溅起一阵烟尘,也把士兵们的目光吸引过来。    从扬起的尘土中走出一人,步伐沉缓又稳重。

  那个男人手侧伸,平举着长剑,坚毅的面庞十分陌生,士兵们不认得他,但他们能认得那身铠甲。

  洁白的铠甲如同破晓的第一束黎明,胸前的十字刻痕瞩目,令人印象深刻,就像士兵们见他的第一面,在绝望时刻,挥舞着骑枪,击杀猖狂的魔族,为他们带来无尽暗黑中一缕温暖的阳光。

  新兵张了张嘴,没有说话,他看到那位耀眼的大人宽厚的剑刃上托着一个东西,强而有力的手掌稳稳攥住剑柄,前行的步伐完全没有影响到长剑,长剑稳如泰山,也让剑刃上的东西不摇不晃。

  那是一颗头颅,一颗死不瞑目的头颅,也是或许能活下去,但现在已经完全没有机会的军需官法科头颅。

  法科大人有些滑稽的张着嘴巴,脸上有一丝狰狞,还有更多的惊诧,或许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会死在这个地方。

  “听说你们都是身经百战的战士?”亚当举着手说道。

  战场鸦雀无声。

  “听说你们抵御了一波波魔物的侵袭?”亚当声音回荡。

  “听说伱们是帝国的第一道坚壁?”亚当笑了笑。

  “所以你们现在就是这幅垂头丧气的样子?”亚当说道,“因为一场被内部攻破的战役?”

  “你们的骄傲呢?你们的尊严呢?”

  “我好像没有看到,我只看到了一群残兵败将,”亚当大笑,“一群软蛋!”

  士兵们没有回应,如果翼骑兵没有出现,胜负的天平很快会滑落到魔族那边。

  新兵攥了攥拳,看向毫不在意的老兵。

  “那位大人是强者,胜利属于他,荣光也属于他,被骂是我们赢得的。”老兵压低声音,苦笑了一声,“我们的表现确实一塌糊涂,长久的安逸已经让我们的刀剑卷了刃。”

  他吐了口唾沫:“至少我看到那么强大的魔族和魔物,挥剑也有了一丝迟疑。”

  “我很怀疑到下一次魔物攻城,你们会高举着刀剑,然后把头缩到卵子里,”亚当大喊,“你们不如现在就把裆里的那点东西给切了,至少那样会让你们自己感觉心安理得点。”

  “不,我不会投降!”一道声音传来,亚当看了过去,是一位面容有些稚嫩的士兵。

  “看来我错了,这里还有一位男人,”亚当朝他点头致意,“至少他不会像你们一样被我这个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侮辱时,只会苦着脸心里咒骂。”

  “你们可以像他学习,”亚当吹了声口哨,“或许我会因为心情好,又或者慈悲,而对出言反驳我的平民网开一面。”

  整个战场,如同即将被点燃的火药桶,压抑又蓄势待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