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深邃的门洞,来到云夷的街道上。

  杜恩抬眼一看,立刻看到远处的内城高耸,是并不一致的回字架构,像是平地垒高山,内城墙只是一圈外围孤崖,拱卫着那作为顶部山巅的城主府。

  低头再四望,外城的建筑也颇为密集,越往里越高,仿佛一座座哨塔堡垒,色调单一冷硬,无形中带着肃杀感。

  作为大城,还是衢城,肩负的职能明显不一样,所以街面的人流并不稀缺,总有运送各种物资的车辆车队,奔行在各处,显得川流不息,颇为紧张。

  “普通情况下并不会如此,也会表现出繁荣和宁的一幕,但现在不是快要整顿完,罪囚即将集结完毕,届时各种物资配给也要一并准备好,一起发往临东城那边,所以才会进入这种战备状态。”

  任立怕杜恩误会,还以为这是在针对他,才会搞出来的阵仗,所以这么解释。

  “我知道的,书上看到过。”

  “呃,啧,唉,你突然飞黄腾达,我这边老没有实感,当年怎么都想不到,你有朝一日还能如此。”

  任立唏嘘着,现在趁着这段路,可算是能叙叙旧,或许也是最后能叙旧的时间,于是便开始聊起来。

  “你这家伙,当初明明看出我的感悟方向走错了,就非得挑离开的时候说清,想在我面前装是吧?”

  “主要是给你时间适应,突然说钻牛角已经让你很受打击,要是在妖兽袭扰的那晚全部说明白,只怕你炼器之时会分心,白费我的那些好材料。”

  “……行行行,我承认可能会这样,而且能以异象筑基,跻身一流翘楚,也的确是托了你的福,就不介意你这话那想法。”

  任立迅速找回当初的感觉,一边感慨着这小子果然没变,一边又接着耸肩问道:“所以呢,在当初回函被篡改之后,你那边是怎么发展的?”

  “算是正好合我的意,我本来就想拉那何波他们当挡箭牌,当时真脱离软禁还是挺麻烦的,主要是那会有个邪修其实就在暗中活动,叫做离渐,我直到筑基后期,灵体已成时,都要靠意外才能稳胜他。”

  “竟然如此?他那么强?你当时应该有强一流的水准了吧?”

  “嗯,他在强一流里也算是顶尖的,事实上就算是碰一碰同阶的弱天才,那踩到门槛者,都能有胜算,可能还不小。”

  “哦?这么厉害啊……话说回来,这一流跟天才的边界,你觉得怎么越过才比较容易?”

  时过境迁,轮次逆转,现在轮到任立来主动请教了。

  主要是他感觉刚刚的话题再继续下去,肯定会被杜恩平静自然,理所应当地秀满脸。

  “神魂,仔细说,就是筑基期时,想法子窥见神宫,然后以感悟状态去隔墙触碰,接着再努力点,在突破金丹时,能以神念启动,这样的话,应该能确保强一流,等突破元婴期时再做什么,或许就能逼近天才之姿?”

  后面的,杜恩也还没有实际经验,所以只是略作猜测。

  “虽然这么说不太好,但,这么搞也只是强一流,那你当初是怎么直接成天才的?”

  “道基筑满,灵体修出,功法抵极,双宫齐鸣……”

  “停停停,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任立听得牙酸,然后又忍不住开始掰算起来:“我的道基才五成多,圆满时最多七成,灵体现在望不到眼,功法只是勉强融会,嗯,唯一有可能搞定的,大概就是开启中宫吧。”

  中宫,中丹田绛宫。

  他的要求也不高,尽可能地争取更好,一步一个坎地往上爬,跟以往一样,努力拼搏出更好的未来。

  比如,如果后续能开中宫,道基应该会多半成到一成,相应灵体的孕育也会快一些,功法的进境同样也是如此。    再尝试着走杜恩说的确保强一流的法子,于金丹期时,便也算同阶中的佼佼者,再一步步继续补足缺弊……

  “我真是大受指教,对接下来有了个框架!”

  临近内城门,任立开始有意故作夸张。

  简单地说,刚刚那么直接地问,就是做给他师父看的。

  杜恩这边倒没想太多,不过是一些心得,还有套嵌部分坚灵功的法门,从而整理出来的内容罢了。

  跟现在青黄法典累积熟练,渐渐明悟的内容比起来,不算是什么大不了的,有旧识朋友相询,直说回答就是。

  他也不觉得这种事情,能让云夷大修士改变什么态度,顶多就是略略缓一丢丢。

  毕竟人家其实也能拿出这样的指导,甚至于直到元婴期的都有,看那赵宏三者,人均强一流,就能够看得出来。

  这有意表演完,接下来就是一些琐碎之事。

  像是魏明他们的情况,他媳妇现在的志向,还有关于云夷城这边的日常运转,任立以前在这边当苦力时的见闻。

  聊着聊着,走入内城。

  任立也闭上嘴,变得郑重起来,跟要上战场打仗一样。

  两人走在长长阶梯上,直入山巅,来到别具一格的城主大殿之中。

  云床高放,老人清矍。

  灰蓝道袍整整齐齐,发髻簪子稳稳当当,其人端视正座,一丝不苟,底下一左一右,侍立有两位元婴。

  没有什么威迫压制,只是无声透着严肃。

  情况不太对啊!

  任立默默地侧让,侍立在一旁,本来酝酿好的说辞,面对这种情形,一时间捉摸不透,惴惴不安。

  “久仰大修士,得见您好。”

  杜恩进行见礼,不卑不亢,平静依旧。

  “云夷既是吾之名号,也是吾之道号,杜修士自可这般称谓。”

  此大修士如此应声,声音不算温和,也没有严肃愤怒,透着认真,更像常态,很是自然。

  不过,自称名号,不称职位,虽然没有倚老卖老,但也要撇开身份,吗?

  杜恩暗自这么琢磨,只是应了一声好,就没有什么下文。

  毕竟在此他是客,对面才是主,何况一老一小,总归得尊老才行,所以他不率先开口,是一种没有什么错误的选择。

  于是在这殿中,陷入短暂的沉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