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驰等到屋内灯光转暗,宋锦上床歇息了,这才放轻脚步推门进屋。

  宋锦侧身而睡。

  背对着外面。

  秦驰躺在她身边,并没有做多余的安慰。

  自家娘子坚强得令其担忧,安静的不去打扰,或许是最妥善的做法。

  一个夜晚过去了。

  世间的万物好似从沉睡中苏醒。

  县城处处可见炊烟袅袅。

  宋锦起床的时候,枕边已经无人。

  飞快下床穿衣梳发。

  房间的六足架子上摆着一盆清水,宋锦麻利的洗脸刷牙。等她出屋的时候,黄婆子已经端上早饭摆在厅堂,秦驰也刚好从西厢房出来。

  夫妻俩席对而坐。

  秦驰观宋锦神态如常,眉眼清澈温柔,安之若素。

  若非宋锦眼眶微肿,秦驰都要怀疑自己昨晚听到她哭泣是不是幻觉。

  秦驰吃饱了,放下筷子问:“今日还要去药铺?”

  “嗯。”

  宋锦应声。

  秦驰又道:“那我送你过去。”

  宋锦没有拒绝。

  秦驰的打算很好。

  当他和宋锦出门的时候。

  “祈安!”

  一道男子的叫唤声,吸引了夫妻俩的注意,循声望去,即见到一辆马车近前。

  从车上跳下一名书生。

  书生一身素雅长衫,头戴儒巾帽,眉目清正。年纪和秦驰相近,但从衣饰上可以看出对方是一个秀才。

  书生儒雅向秦驰拱手,温笑道:“吕山长说明日便是县试报名截止日期,让我务必请你回书院一趟。”

  “山长这是有心了……”

  秦驰内心是无奈的,每年都来上这么一出。

  书生又将目光移向宋锦,“这位就是弟妹?”

  “正是在下娘子。”

  秦驰介绍了一句,“娘子,这是为夫同窗吕延吉,吕秀才。”

  宋锦第一次见到秦驰的同窗,客气地福身行礼。

  “见过吕秀才。”

  吕延吉连忙拱手回礼,“秦家娘子客气了。”

  宋锦戴着幂篱,外人看不清容貌,但光从气度就能看出不凡,吕延吉不敢轻视。

  宋锦有意退到秦驰身后。

  吕延吉旋即向秦驰道喜:“祈安,久不见你去书院,原来真如传闻那般回家成亲了,恭喜恭喜。”

  却不知这话,让秦驰心里咯噔了一把。

  宋锦几乎同时看向他。

  记得送李氏回秦家沟前,他是天天说去书院。

  难道是去干了别的事?
  不是宋锦多心。

  这个可能性很大。

  宋锦不清楚秦驰天天去干什么,只希望不是眷养外室。

  这辈子宋锦对男人没指望。

  所以明知道秦驰会死,还是嫁了。

  若他还养外室,恐怕宋锦会膈应死了。

  若非世道艰难,命不由己,没有女子能够容忍丈夫三妻四妾,朝秦暮楚。也就男人有病才会觉得妻子该大度。

  妻子打理家务、生儿育女、伺奉公婆等等,哪一样是轻松活?
  就这样了,男人还要寻花问柳,一个个狐狸精往家抬,简直是在拿刀子直捅原配的心窝。

  所以,世人口中善妒恶毒的原配,十有八九是被丈夫逼出来的。

  幂篱挡住了宋锦的容貌,也让秦驰错过了她眼底的神色。

  至于人家道喜,秦驰总要回应几句,然后吕延吉谈起了今年的县试。

  秦驰岔开话题道:“延吉兄,我们去书院前,让在下先送娘子去济方药铺。”    “有马车,正好方便。”

  吕延吉提出帮忙。

  秦驰示意宋锦上马车。

  然后是宋锦和秦驰坐进车厢,吕延吉为了避嫌,和马夫坐在外面。

  见秦驰依旧没有参加县试的意思,吕延吉苦口婆心劝道:
  “祈安,十年寒窗苦读,可经不起年复一年的蹉跎。”

  “想一想学习治国安邦之策是为何?是心系黎民,志安社稷。”

  “不图前程锦绣,只为不枉一生所学,百年之后兴许能博个青史留名……”

  读书人爱清名。

  最想要的就是德昭古今,功铭天地,青史留名。

  塔川书院的吕山长,每年到了县试报名,都要游劝秦驰下场。

  奈何秦驰屡屡拒绝。

  秦驰的学识远胜同龄人。

  据吕延吉所知,秦驰十年间起码受过三名大儒的指点和教导,只要他下场,不说前三甲如囊中取物,必定能够稳中进士。

  可惜秦驰对科举不感兴趣。

  “上回伱去研究匠人手艺,可把吕山长气坏了。若非你摆弄的是文房四宝,说出去也算是一桩雅事,此事还没那么简单就过了……”

  吕延吉在说着,马车在前行。

  他句句在劝秦驰。

  显然是带着任务来的。

  “秦娘子,你劝劝他,莫要埋没了一身才学,实属可惜。”

  吕延吉说不通秦驰,只能转向宋锦。

  岂料,宋锦却道:“我听相公的。”

  “噗嗤……”

  吕延吉急得上窜下跳的,让秦驰忍俊不禁。

  宋锦看向秦驰若有所思。

  马车到了药铺。

  宋锦下车。

  秦驰等宋锦进了铺子,才放下车窗帘子,吕延吉立马钻入车厢内,“我说祈安,咱们当兄弟几年,成亲都不请我喝喜酒,不地道……”

  马车离开。

  ……

  踏入济方药铺,宋锦即发现气氛不对。

  里面有两方人马在对峙。

  只不过暂时还没有失去理智。

  一方是金玲等人。

  另一边居然是怀仁药堂掌柜和七八个杂役。

  怀仁药堂人凶巴巴道:“这铺子今日不营业,想看病买药到别处去。”

  “这是发生了什么?”

  宋锦冷声问。

  金玲等人过来。

  周蔚推开怀仁的人,和邢纶挡在宋锦身前,其他人都将宋锦保护在中间。

  金铃开口气愤道:

  “东家,怀仁药堂大清早带人闯进来,硬是说我们济方药铺算计,抢了他们家的药农,说我们坏了这行的规矩,说要来讨公道,要让我们赔偿损失。”

  宋锦开始还以为怀仁药堂发现了邢纶算计了他们两次。

  结果是药农?
  现在怀仁没倒,邢纶等人还没有动手抢。

  宋锦看向邢纶。

  邢纶摇了摇头。

  “东家,我们没有坏规矩。怀仁药堂先前冒充我们的人,抢了老药头上百斤的豹皮樟,我们最近太忙了,都还没腾出人手找他们算帐,没想到他恶人先告状!”

  “岂有此理!”

  周蔚怒气冲冲,一副要冲上去打死怀仁掌柜的架势。

  吓得怀仁掌柜后退了几步,让药堂杂役挡在身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