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周瑜出兵北方,孙权在军略决策便犹豫不决,心中总觉得不踏实。

    以往有周瑜、鲁肃筹划,自以为与二人所见略同,如今周瑜不在身旁,方知其重要性。

    如今忽然冒出这等人才,怎能不让孙权惊喜?

    满心期待中,吴国太笑道:“仲谋不必心切,此非外人,亦孙氏子弟,无需拜访。”

    “哦?”孙权大感意外,思索道:“族中之人皆在任上,其余皆年幼懵懂,何人有此本事?”

    吴国太言道:“正是汝兄国仪!”

    “是他?”孙权眼睛瞪大,不可置信,蹙眉道:“国仪在会稽时,并未显出才能,何以有此远见?”

    孙辅与孙权同宗,孙坚兄孙羌之子,字国仪,襁褓中父母双亡,由兄长孙贲抚养长大,兄弟二人助孙策平江南三郡,曾任庐陵太守。

    孙权接管江东后,将自己的会稽太守让于孙贲,以孙辅为都尉,准备协助步骘联络交趾太守士燮取交州。

    未料被刘琦捷足先登,士燮更慕刘表名望派人到荆州纳贡,交州之事暂时搁置,只好命孙辅领交州刺史,以保颜面。

    这几年兄弟二人掌管会稽,安抚山越,虽境内平稳,但也未有出奇之处,这让孙权大感意外。

    吴国太慨然道:“昔日国仪年轻气盛,只知统兵打仗,自到会稽后,闻‘吴下阿蒙’之言,大受触动,便苦学兵法韬略。只因随兄长治政,无有用武之地,此次听闻淮南战事失利,自会稽调兵五千来布防大江,特来拜见老身,一番谈论非同凡响,正所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原来国仪竟是有此改变!”孙权对劝学吕蒙,成为民间美谈一事颇为自得,闻言心中窃喜,抱拳道:“既然兄长有此高见,明日孩儿便与他仔细商议。”

    吴国太欣慰点头,这一番折腾,母子二人也都疲倦,命孙权先回去歇息养伤。

    次日孙辅接到密报,探望吴国太入府,在书房与孙权会面,孙辅直言此时曹弱刘强,若再不加以遏制,一旦中原被其拿下,鼎足之势破坏,曹氏覆灭,江东也难保。

    孙权早嫉妒刘琦屡战屡胜,开疆扩土,想当年这个病夫被人骂作豚犬,如今反要爬到自己头上,是可忍孰可忍?

    兄弟二人密谋仿楚怀王之事,软禁刘琦先取荆州,以水军之利守大江之南,再逼刘琦发号施令,取益州、关中成就大业。

    整整商议大半日,竟忘了茶饭之事,谈罢之后,孙辅言道:“此事关乎孙氏大业,江东成败,万不可与其他人说起。”

    孙权点头道:“此乃外事,今周瑜不在,更不必与张昭商议,也不算违背兄长托付之言。”

    孙辅喜不自禁,抱拳道:“国太已诈病骗过江东众人,水到渠成,可依计行事。”

    孙权也忍不住一阵热血上涌,暗自握拳,我陆战打不过曹军,水战还打不过荆州军?

    计议已定,当日便命心腹徐祥带着国太书信前往荆州,既为刘表奔丧,暗中劝孙尚香带着刘琦,回家省亲,探望老夫人。

    三日之后,孙权聚众文武议事,按鲁肃、张昭建议重新任命大小官员,治政安民,休养生息。

    改任步骘为会稽太守,调孙贲为豫章太守,封孙辅为安南将军,掌管柴桑水军,暗中准备出兵事宜。

    ……

    相比于江东的沉寂,此时的荆州一片欢悦,百姓安乐,风调雨顺。

    襄江之上舟船往来,商客络绎不绝,南北江岸稻田成片,只这军屯的产量,便足以应付中原粮草支用。

    刘表虽亡故,但是喜丧,官员百姓无不称道,反倒是刘琦克复东西二京,回到襄阳声望再涨。

    随着灵柩下葬,各项事宜处理完毕,刘琦在家难得清闲,终于过上了梦寐以求的甩手掌柜的日子。

    后方政事由荀彧暗中全权处理,益州有刘磐,关中有徐庶,又调钟繇往长安上任,洛阳有张飞、庞统,中原有关羽、诸葛亮,根本无需他操心。

    这一日正在园中与孙尚香切磋剑法,忽然刘能急匆匆进来,眉开眼笑:“主公不要耍剑了,有大喜事。”

    刘琦收了剑,看杜灵儿挺着大肚子在廊下掩嘴偷笑,不满纠正道:“这是练剑!”。

    “与诸位将军比武,那是练剑,与夫人切磋,只能算耍剑。”

    刘能认真解释着,自从刘福去年病故后,府中一切事务都由他打点,因为人伶俐,又能说会道,深得几位夫人喜爱,不再像原先那般拘谨。

    刘琦无奈摇头,但近来喜事太多,他已经有些麻木了,淡淡问道:“何事?”

    刘能笑道:“曹丕派夏侯楙到襄阳,正在府中恭候,带了不少礼物。”

    “这夏侯楙丢了关中,竟还受曹丕器重?”刘琦有些意外,已经猜到其来意,更衣后来到府衙。

    只见后院停着八辆马车,伊籍和庞宏正指挥差役卸运箱子,夏侯楙满脸肉疼,听着身旁之人拿着纸笔在核对货品。

    “西域玛瑙珠两串,贵霜赤金五锭、塞北虎鞭五根,玉璧一对、紫瑛项链、白玉手环……”

    “像话吗像话吗像话吗?”

    刘琦大步走进院中,指着琳琅满目,光华耀眼的箱子,厉声道:“光天化日之下收受贿赂,这成何体统?”

    夏侯楙一怔,看到刘琦进来,忙换了一副笑脸拱手相迎:“刘将军,数年未见,愈发虎威赫赫,在下特来拜访,特备薄礼,不成敬意。”

    刘琦沉声道:“汝不知吾正处服丧之期?却送此享乐之物,是何意也?”

    伊籍忙解围道:“夏侯将军实是为公事,主公不该绝人太甚。”

    “对对对!”夏侯楙猛然想起正事,赶紧命人取过圣旨,双手捧上:“在下也是奉旨而来,刘琦接旨。”

    刘琦倒有些意外,赶紧命人准备香案,与伊籍等人接旨,却是天子表彰刘琦平定陇西羌人、韩遂叛军有功,加封大司马,领江南诸军事。

    “陛下隆恩,臣自当肝脑涂地以报,万死不辞。”刘琦接过圣旨,命人准备酒宴。

    夏侯楙搓着手说道:“这批礼物是世子命我顺道带来,并非贿赂将军,实为赎回二叔父子,还请将军笑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