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任坐骑中箭,哀鸣一声挣扎到底,将其掀落马背。

    魏军一拥而上,就要将其擒拿,却见张任爆喝一声,竟从泥土中半蹲起身,枪如车轮般横扫,靠近的魏军又被杀死数人。

    “不知死活!”曹休大怒,拍马冲上前去:“让开!”

    “马超来也,谁敢放肆!”就在此时,不远处夜色之中,一骑狂奔而至。

    原来马超从东门冒火冲出,冲杀魏军一阵,却寻不着司马懿,见粮草被烧,无奈带着庞德撤退,闻知前方有埋伏,急忙前来相救。

    魏军听到叫喊无不大惊,扭头看去,只见马超催马舞枪冲杀,所过之处人马尽倒,没有一合之敌,在他身后,一支西凉骑兵如虎入羊群,横冲直撞。

    曹休心头一跳,顾不得来捉张任,对牛金喝道:“杀了他!”

    牛金举枪要对张任下手,却被张任一箭射中肩胛,忙跟着曹休退走,魏军早对马超闻风丧胆,哪里还敢恋战,纷纷弃了张任绕路而走。

    马超连杀十余人,冲到张任面前,见他满身污泥半跪在地,顾不得追杀魏军,下马将其扶起,赔罪道:“怪我报仇心切,险些害了将军!”

    张任叹道:“也是我用兵不慎,被司马懿所乘!”

    此时庞德已领兵杀退魏军,三人收拢残兵退到野王,此次出战的都是西凉军主力,折损三千余人,粮草辎重尽失,张任也险些丧命。

    马超向张任赔罪,承诺送他一匹大宛马作为补偿,一战遇挫,让马超心生愧疚,不好再提出兵之事,传令营中休整兵马,伺机再报仇。

    次日一早,张任还在后衙包扎伤口,忽听得堂上鼓声大作,来不及穿戴,赶忙披衣而出。

    只见大堂正中,竟摆着一口漆黑的棺木,庞德与几员西凉将领头戴百孝,齐刷刷跪在堂下。

    张任大惊道:“庞将军这是何意?”

    庞德抱拳道:“吾等西凉军与司马家血海深仇,如今又被他害死数千人,此仇不得不报,还望将军成全,某愿为先锋,杀破魏营,上报国家,下慰将士,不死不休!”

    西凉众将也都纷纷叩首,大声道:“血债血偿!”

    张任大怒道:“用兵乃国家大事,岂能如此儿戏?司马懿多谋,万不可鲁莽冲动。”

    庞德闻言,叩首高求道:“吾等兵进中原,既然为报国,亦为报仇也!若大仇不报,心中不宁,如何安心报国?张将军亦义气之人,万望成全。”

    张任眉头紧皱,于公他不能贸然出兵,于私却也理解西凉军的恨意,双方已经结下血仇,不是简单的几句话就能分清是非。

    正吵闹之时,马超也闻讯赶来,见堂中情形,也是大吃一惊,却问道:“棺中装的谁人?”

    庞德咬牙道:“此棺木是为我所备,为兄弟们报仇,不死不休。”

    马超一怔,旋即怒道:“报仇就报仇,为何用此不祥之物?”

    庞德答道:“吾受乡亲托付而来,十余万亡魂尚在长安,如今又折数千人,满营愤怒。若不能为他们报仇,有何颜面统率三军,立于世上?今仇敌就在眼前,某选三千死士,誓杀司马懿,我若不能杀他,必为其所杀,故先备棺,以示死战决心。若事不能济,将军再为我等报仇不迟。”

    “放屁!”马超勃然大怒,指着庞德大骂道:“汝敢不遵吾命,私自做主报仇,眼里可还有我马超?”

    庞德抱拳道:“末将只为兄弟报仇,别无他意。德感将军父子恩遇,虽肝脑涂地,不能补报,安敢有不敬之心?”

    “一派胡言!”马超忽然拔出宝剑,怒目瞪着众人。

    张任大惊,赶紧上前拦住马超:“孟起息怒,庞将军他们报仇心切,并非有意隐瞒将军。”

    “此乃吾家事,将军不必插手!”马超推着张任坐下,剑指众人大喝道:“马家自起武威,威震西凉,全仗众将士相助,西凉百姓拥戴。今同心起兵报仇,誓灭司马,尔等欲弃我而去乎?”

    庞德忙道:“将军误会,某今为先锋,当誓死破敌,杀开血路,若不幸身亡,还要将军好生看养吾儿。司马懿诡诈,还需将军手刃此贼。”

    马超举剑大喝一声斩下,将那棺木劈为两半,环顾众人,缓缓道:“要报大仇,某与汝等同去!”

    庞德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赶忙言道:“吾等先去报仇,将军随后再来接应未迟。”

    马超摇头道:“西凉将士,皆追随吾父子,今功名未成,反被惨死他乡。此事皆因马家而起,报仇之事,吾岂能退居其后?若要死战,我马超理当为先!”

    庞德等人大为感动,纷纷趴在地上痛哭不已,西凉军几经磨难,多少次出生入死,携手从死人堆里爬出来,虽非骨肉,但情谊却远超至亲。

    张任本以为马超这架势是要劝止庞德,哪想到他竟也要去,赶紧劝阻道:“司马懿深谋之人,将军切不可轻敌,铸成大错。”

    马超缓缓举起宝剑,剑刃上映出一张坚毅的面容,沉声道:“吾等被曹贼、司马懿算计,早在金城时便死过一次。若非刘将军相救,安得有报仇之日?如今活命,全为报仇雪恨,亦愿为主公扫清障碍,死有何惧?”

    张任言道:“用兵大事,需请主公将令,望将军熟虑之!”

    马超眸光飘向门外,示意庞德众人起身,向张任抱拳道:“大丈夫有仇不报,何谈纵横天下?我方才已说过,此乃我等家事也,恕马某今日不能从命!”

    说罢不顾张任劝阻,带着庞德等人大步出了衙门,到营中只点西凉军出动,同时派人向马岱传信,命其领本部人马到修武会合报仇。

    邓贤蹙眉道:“今将军虽为河内都督,但马超自恃血气之勇,又独掌西凉军,几次公然抗命,有损军威,恐于军不利。”

    “西凉军虽桀骜不驯,却也同仇敌忾,如狼群出行,安得不为中原所惧?”

    张任望着地上破成两半的棺木,想起刚才那一幕,心情复杂,马上派人向刘琦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