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凉带着侏儒青年离开河畔后,褚食乐第一时间就按照他的意思,把消息传回了晋王府。

    消息层层上传。

    经手的人虽多,但却没人敢把消息传歪,而且速度极快,前后加起来也不过才小半盏茶的工夫。

    沈万军得知时隔多年,竟是又有人敢潜入晋城对自己儿子行凶,立马就派人寻老钱出府施援。

    当时老钱正在坐潮山上跟哑奴逗闷子,用尽花言巧语企图让哑奴连同自己一起,进山洞里瞧瞧沈凉究竟藏了些什么见不得光的宝贝。

    这自然是老钱闲来无聊的把戏,也压根对能进入山洞一探这件事没抱半点希冀。

    如此,在王府仆人告知老钱沈凉遇刺这一消息时,哑奴也听见了,后者几乎没做太多思考,拎起一双八角银花锤,就随老钱一并出了王府大门。

    为防万一,沈万军派出老钱之余,又叫人把消息传给了许龙衣。

    或许这个暂且还不明来路的刺客,单论武道境界要比青龙营里的青龙士们都高,但出动青龙营的意义,却并非是要像个白痴似的玩一手葫芦娃救爷爷。

    其目的,在于借助青龙士的数量以及他们对晋城地形的了解,用最快的速度找到沈凉在哪。

    届时一支穿云箭上天,便能省去老钱许多用来搜寻沈凉踪影的时间。

    不过不管怎么说,最终的结果是好的。

    哑奴、许龙衣、一众青龙士外加沈凉自以为了解却从未真正了解的老钱,都先后赶到了事发地点,顺利将其性命保下。

    现场残破不堪的小巷,明日白天自会有晋王府出钱出人进行修缮。

    今晚事关整座大炎王朝的团圆节,也没有因为沈凉遇刺而把晋城从这份热闹里剔除出去。

    一切照旧。

    甚至就连母女花和春雨、冬雪四女,也在沈凉和褚食乐回到晋王府后,仍在两两成队的拿着褚食乐所留金银,大肆在各种节日小摊上买买买买买。

    ……

    晋王府,二十二号医房。

    虽说这里平时是专属赵大夫一个人的地盘,但此刻却是在沈万军的大手一挥下人满为患。

    双臂骨折,是沈凉当下最明显的伤势,可赵大夫却被安排在了最后一个为沈凉诊治。

    “王爷,殿下身上除了这双手臂之外,并无其它外伤,皮肉淤青患处,等赵大夫为殿下用药之后,我再出手作辅,开具一些外敷药膏即可。”

    精通外伤药理的十七号医房主人李大夫,同样用最快的速度给出结论,沈万军听罢挥挥手,示意李大夫退下,紧跟着又让压轴出场的赵大夫上前。

    “老赵,你可得给我儿瞧仔细了,他若是落下残疾,你可别怪我不顾昔日情面!”

    晋王府一千大夫,不论相伴年头长短,个个都是沈万军早年在战乱时期纳入麾下的。

    说白了,他们每个人都算是沈万军的生死战友,可此时床上躺着的,是他沈家最最宝贝的老小,如果沈凉有个三长两短,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他沈万军也得往其身上砍几刀泄泄火!

    赵大夫面色凝重,也深知此次出诊的重要性。

    作为一名手握真本事的老大夫,他自是不会因为沈万军的“威胁”就手抖心颤,不能自已。

    小心翼翼的抬起沈凉一只胳膊,赵大夫沉声道:

    “殿下,忍着点,老朽会尽快作出决断。”

    被好几个老头子摆弄半天的沈凉,只想身边能有个君子院里的贴心丫鬟用胸口贴贴。

    “我没事,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岂能……哎呦我擦!有点疼!真有点疼哎!”

    正所谓关心则乱。

    沈万军丝毫没有注意到沈凉夸张的喊叫是为了活跃气氛,一听宝贝儿子叫的那么大声,他立马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赵德!”

    大怒之下,沈万军直呼赵大夫姓名。

    所幸沈凉赶在他继续说些什么之前站出来维护了一下赵大夫。

    “沈万军,你再BB就哪凉快哪呆着去,谁不知道晋王府里除了君子院里的贴身丫鬟,就属行医院这一票老人家待我最用心,他们要是想害我,随便挑一个出来往我院子里撒点药,我人早就没了,不懂就闭嘴,别影响赵爷爷给我疗伤!”

    要不说想治住沈万军就还得看沈凉呢。

    经沈凉这么一训,沈万军立马像个泄了气的皮球缩起脖颈。

    “得,爹不懂,爹出去待着。”

    说完,沈万军又厚着脸皮冲赵大夫笑道:

    “老赵,我的心情你应该理解,多费心吧。”

    赵大夫毫不介意的点点头。

    “王爷放心,老朽势必倾尽毕生所学,以保殿下双臂无忧。”

    得到赵大夫的保证,沈万军心里踏实多了。

    走出二十二号医房,双手拢入袖中的沈万军,顿时脸色一变,阴沉似水。

    “陶管家。”

    轮值侍奉沈万军左右的陶管家闻声上前,毕恭毕敬。

    “王爷。”

    “去叫龙衣和钱老来正厅。”

    “是,王爷。”

    少顷,晋王府前院正厅。

    房门紧闭,家仆远离。

    厅内沈万军落正座,老钱随便找了把椅子,不顾形象、不分场合的抠起脚趾。

    许龙衣则立于厅内正中,身姿笔挺。

    “龙衣,你去调动城内驻守的五万青龙士,倾巢出动,给我严查是否仍存叛逆贼党!”

    许龙衣攥拳抵胸,漠然领命。

    复追问。

    “义父,若寻得叛逆贼党踪迹,要生要死?”

    沈万军掌心用力,手中价值万金的翡翠玉珠登时碎裂!

    “活捉为主,死尸亦可。”

    “是!”

    许龙衣得令而走,不忘关好房门。

    沈万军也没急着开口,而是先喝了口热茶顺气。

    厅内气氛凝重,又充斥着几分常人难以忍受的窒息压迫感。

    可老钱却是自在的很,沈万军不说话,他就低着头抠脚趾,一副“咱老头子不怕你这个天字号刽子手”的轻松姿态。

    “钱老。”

    一盏茶的工夫过后,沈万军终于发声。

    老钱依旧头也不抬,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我儿遇刺之时,您老在哪?”

    沈万军饱含审视意味的目光,死死锁定在老钱身上。

    因为以他对老钱所持身份和武道修为的了解,尽管晋城不小,但只要拼尽全力,绝不至于要等那么久才能寻到沈凉!

    而老钱的回答,也是既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呼——”

    只见他抬起抠脚的手指,吹了吹搓下来的泥灰,淡然至极道:

    “拿黑伞的小子出现时,我便已经找到那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