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瞬间寂静下来的院子里显得格外刺耳。

    画面定格。

    沈万军站在不远处,看着姐弟二人眉头微蹙,却并未过多言语。

    沈凉白净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清晰无比的巴掌印,时刻散发着一种火辣辣的疼痛,不难感受得出,沈初瑶这一耳光,绝对没有顾及半点姐弟情面。

    至于沈初瑶。

    在她脸上,不存在半点失手的后悔之色,仿佛出手的角度和力道,从一开始就是她预料中的结果。

    气氛凝滞片刻。

    沈凉呆呆的目光,陡然变得灵动起来,随即不由分说,一把抓住沈初瑶的白嫩小手。

    “哎呀二姐,早说要抽我耳光,招呼几个下人来代劳就行了,干嘛自己动手啊,万一弄疼了你怎么办?来,让弟弟吹吹,呼~呼~”

    沈凉把沈初瑶的玉手捧到嘴边,小口小口朝她掌心吹起热气。

    沈初瑶任由他这般施为,几息工夫后方才把手抽回。

    “行了。”

    沈凉贱嗖嗖的一笑,把另一边没挨抽的脸凑过去。

    “二姐,你就别生气了行不,要是没解气,就再给我一巴掌,这样正好两边就平衡了。”

    沈初瑶终于不再是那副冷漠到生人勿进的模样,怒瞪了沈凉一眼,再轻哼一声,自顾自的便走回议事厅内。

    沈凉错后一步,猫到沈万军旁侧小声道:

    “这就算是……不生气了?”

    想到女儿脖子上的剑痕,还有儿子脸上的巴掌印,沈万军手心手背都疼的厉害,哪还有心情与之斗嘴。

    “你是没事了,现在该爹有事了!”

    说着沈万军就大步流星的跟了进去,完事先在厅内搜罗来一方干净手帕,如同张飞绣针线活般,走到沈初瑶身边,小心翼翼的帮她擦拭脖颈鲜血。

    “你这丫头,一家人有问题说清楚就是了,干嘛非得见血才行?”

    沈初瑶还没到原谅沈万军那一步,抢过手帕不接茬。

    沈凉进门后,沈初瑶恢复了那副女王姿态,嗓音低沉的冲沈凉教训道:

    “知道为什么要给你这一巴掌吗?”

    “知道。”

    沈凉尽可能装的可怜巴巴。

    “是我太不小心,让二姐你担心了,还害得你千里迢迢赶路回家,这几个晚上,肯定都没睡踏实觉吧?要是因此害得二姐这副花容月貌粗糙半分,我就成了天大的罪人了。”

    沈初瑶眉头一拧,显然这并不是她想听的回答。

    “还敢贫嘴?”

    生怕沈初瑶再次拉着自己到外面玩心跳的沈凉,慌忙摆手道:

    “错了错了!二姐你说啥就是啥,想怎么罚我我都认!”

    沈初瑶深吸口气,又长长吐出。

    将躁动的情绪平复稳定后,她才淡淡开口道:

    “你及冠考验和及冠礼的事,楚启已经把消息带回中州了,相信再过不久,全天下人都要知道你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废物,而爹的王位,也将越过大哥,改为转交你手。”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近几年被爹杀怕了的那些歹人,将会再度不计后果、前赴后继的来晋州杀你!”

    “是,爹埋下的棋子够多够广,王府鹰犬够奇够暗,八十万沈家军够强够凶,如今看来,你这平日里也没闲着,确实是鼓捣出来几样能叫常人刮目相看的保命手段。”

    “但结果呢?”

    “结果是你就在家门口差点被一个四象境的江湖散修给杀了!”

    “你说你死了,让爹怎么办,让九泉之下的娘怎么办,让大哥和沈茉欢怎么办,让我怎么办,让那些以前、现在还有将来用生命维持沈家地位的人们怎么办?!”

    “我告诉你沈凉。”

    “从你吃下沈家第一口饭,花掉沈家第一块铜板的那刻起,就注定你的命不单单是你的命了,你懂不懂?!”

    沈初瑶越说音调越高,情绪也越激动,不难看出她这次是真生气了,因为在沈凉的记忆里,清冷倔强的二姐,从来没有这么明显的发泄过愤怒情绪。

    讶异过后,沈凉沉默下来,再没有半点嬉皮笑脸。

    “二姐,我答应你,以后不论发生什么,我都把自身安危放在第一位。”

    得到沈凉的保证,很快就平复下来的沈初瑶摆摆手道:

    “你先出去吧,我要跟爹单独聊聊。”

    “好。”

    沈凉乖乖离开,厅内只剩下父女独对。

    待得沈凉走后,房门关合,沈初瑶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绕过案桌,请沈万军入座。

    “爹,你坐。”

    看这架势,自己这闺女分明是要有板有眼了,沈万军深知是祸躲不过,沉默着举步走到案桌前坐下。

    “初瑶,不用你浪费口舌,爹全招。”

    “首先,以爹的性子,肯定是不可能让你弟弟在我眼皮底下出事,即便晋城已经很多年没有刺客潜入了,但我对你弟弟的保护,却从来没有过一时半刻的懈怠。”

    “那些或明或暗,用来保护你弟弟的棋子,我就不一一细说了,我只能说,从擎伞客和那个侏儒踏进晋城的一刻起,我就知道了他们的行踪和意图。”

    “他们对你弟弟出手时,我的棋子有百分百把握可以先一步杀了他们,但我下的命令是按兵不动,等候钱老出手,如果你弟弟快死了钱老还没出手,他们才能现身相救。”

    “其次,哪怕是没有我提前安插在你弟弟身边的棋子,凭钱老的本事,也定能在事发后用最短的时间赶到你弟弟身边施救。”

    “但不出我所料的是,擎伞客打断你弟弟两条胳膊时,钱老同样不曾出手,只是在最后的关键时刻一锤定音。”

    听完跟自己推测差不多的解释,沈初瑶直接问出疑惑点。

    “我不明白你和钱老,为什么一定要沈凉受伤,是想磨练他忍受疼痛的能力,还是借机敲响警钟,让他知道以自己目前的处境,必须不断提升应对危险的能力才行?”

    沈万军肃然摇头。

    “都不是。”

    “是我在赌老钱不会希望你弟弟永远都是一个九宫闭塞的废人,然后让他主动开口,找我想法子帮你弟弟逆天改命。”

    “事实证明我赌对了,算算时日,他应该已经到了凤髓所在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