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深思。

    重新咀嚼一下沈万军说的话。

    “长了一双心智尚未成熟之前,不可观这天下之人的眼睛。”

    话中门道一耳即明。

    却又铺陈一层面纱,叫人瞧不得面纱之后的清晰景象。

    于是沈凉追问。

    “沈万军,咱能不能一次把屁放干净了?”

    沈万军听罢瞪眼。

    “粗俗!”

    “行,你不说我可就去我娘坟头骂你了。”

    说着沈凉就要起身出门。

    最怕这一招的沈万军当即怂成团团,屁颠屁颠的跑上前讨好道:

    “得得得,爹这就放,成不?”

    沈凉坐回去,翘着二郎腿静等下文。

    沈万军本想喝口酒润润嗓子,外加烘托一下气氛,可又一想到二女儿还在府中,就立马继续怂成团团了。

    “反正咱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啊,据那黄陀老头儿所说,姓虞的丫头天生就有一项本领,凡是入她双眼之人,言行之间可辨真假、晓是非。”

    沈凉闻言更惊。

    我哩个豆儿!

    人形测谎仪?

    沈万军继续言说。

    “所以啊,在这丫头心智成熟,自己能够明辨是非之前,黄陀老头儿的意思是不让她接触太多人心叵测,免得使之误入歧途,再者虞丫头这一天赋,放眼前后千百年也未曾听闻有谁拥有过,如此自然也就寻不到相关典籍来帮她控制这种能力。”

    “一切都只能靠她自己摸索,最好有朝一日,她可以完全掌控这种能力,在必要的时候使用,不必要的时候只需简单的看这天下人、天下物就是了。”

    听完沈万军的全部解释,沈凉可谓心中惊奇久久难以平复。

    同时他也很快明白了,为什么沈万军会对他说,如果他能让虞伊人一辈子死心塌地的跟着自己,那就大赚特赚了!

    试想。

    假以时日他接过沈万军肩头的担子,正式扛起晋州三千万百姓的饭碗。

    坐在异姓王之首的位置上,难免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届时若有谋士献计,你如何判断对方所献计策确然是为了帮你破局,而不是陷你于无尽深渊?

    那常年打鹰的还有被鹰啄了眼睛的时候了。

    由此虞伊人的存在,就将成为沈凉做事的“万无一失”,即最后一道防线!

    “儿啊,这个秘密,目前只有你我父子二人外加他们师徒二人知晓,切记,若想将虞丫头的作用发挥到极致,一定不要再与第五个人言说此事,包括你哥哥姐姐他们,明白吗?”

    沈万军脸上呈现出肉眼可见的肃穆之色。

    体内藏有一世兵王灵魂的沈凉,又何尝不能迅速反应过来其中门道深意?

    于个人性命有利之事,非愚者而不为。

    故沈凉立马就半开玩笑的冲沈万军发狠道:“你最好是能帮我把好自己的嘴,不然哪天我因为你醉酒失言泄露此等机密去见了阎王,我必跟我娘告死你丫的状!”

    沈万军嘿嘿直笑。

    “放心放心,当爹的哪有坑儿子的道理。”

    话锋回转,沈凉再奔更加重要三分的正题。

    “既然谈妥了条件,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实施计划?”

    心头难免担心宝贝儿子会死在“手术台”上的沈万军,并未急于作答,而是起身负手,走到门前仰望乌云遍空。

    “这雨沉的也差不多了。”

    感受到沈万军发自内心的担忧,沈凉也没心情再跟他说笑了。

    上一世,他无父无母没讨老婆,能走到最高处,看似风光,创造了奇迹,实则生性跳脱的外衣里,藏着的是一颗无比孤寂的心。

    纵使身边有一群可堪过命的兄弟,也总有些话是说不得与他们听的。

    因为说也没用,说也不懂。

    如此。

    当一个人,生命中缺失某样东西太久,至极,侥幸拥有之后,就会比常人的感知扩大千倍万倍,也珍惜千倍万倍。

    走上前,与这一世绝对足够疼爱他的父亲并肩站立。

    二三十年前的大炎战乱时期,当儿子的没能跟你一起战斗。

    如今这一世的我,已十八岁及冠。

    未来的担子,儿陪你一起扛!

    “爹。”

    沈凉轻轻的唤了一声,这是极其难得在他口中当着沈万军的面喊出来的字眼。

    而沈万军也没像寻常那般,顺坡下驴跟沈凉嘻嘻哈哈。

    “儿子,你有没有后悔过生养在晋王府?”

    沈凉一秒钟都没犹豫的作答。

    “没有,一次都没有。”

    沈万军讶然的看向他。

    沈凉没好气的撇撇嘴。

    “你这也是屁话,晋王府小殿下的身份,多少人前八辈子在祖坟前磕头都求不来,别的不说,就说咱八十万沈家军,那是何等的无敌之姿,只要沈家麒麟兵符在手,就连皇帝老儿都得敬咱三分,后悔?傻子才后悔。”

    沈万军就喜欢这种大实话,不由仰头长笑道:

    “哈哈哈哈……说得好!人活一世,再幸运一辈子也碰不上一件天上白白掉馅饼的好事,想要滔天的权势,最美的美人,总归是要付出些什么,所以儿啊,若是不悔,明日一早,你便去往坐潮山巅吧。”

    感慨归感慨,惆怅归惆怅。

    你说这个世界没有上个世界那么干净的手术室供咱做手术,可以理解。

    但你要说让咱一边在山顶喝风吃土一边做手术,那沈凉就有点接受不了了!

    “你是打算让黄陀神医在山顶上给我开刀换骨?”

    沈万军笑着摆摆手。

    “怎么会,龙骨非人骨,其形大不一,开刀换骨前,他得先将龙骨雕磨成人骨状,而后才能将骨架换进你的身体里。”

    还没到那一步,沈凉不愿细想换骨之痛。

    “那你让我明天去坐潮山顶干什么?”

    沈万军习惯性的对沈凉流露出那副欠扁的神秘嘴脸,好像特别喜欢这种在自己儿子面前装杯找存在感的小伎俩。

    “去了你就知道了,爹乏了,你也赶紧回屋歇息去吧。”

    沈万军一边说一边推搡沈凉一把,将其赶出门外后,即刻闭合房门。

    沈凉被推了个措手不及,踉跄几步后骂道:

    “你个老王八蛋就不怕再给我摔断了胳膊?!”

    沈万军在屋子里大笑。

    “反正你那些骨头全得换,怕球子!”